她從來都很少開口，這會兒驟然講話，也帶著慣來的緊張不安。

    丁珊問：“怎么了？”

    白薇深呼吸一下，說：“水的聲音，好像變了?！?/br>
    丁珊一怔。

    “什么意思？”我打破玩家們之間的沉寂，問，“變快了嗎？還是慢了？”

    “不是，”白薇嘗試和我描述，“比之前的聲音亂了一點(diǎn)?！?/br>
    “亂了？”我說，“什么意思？”

    白薇扭過頭來，分明看不見我，但還是和我比劃，“原本是一個聲音，現(xiàn)在好像變成兩個。不，三個……好多個。”

    “你們聽到了嗎？”我再問其他人。

    白薇屏住呼吸，季宵三人一起凝神去聽。

    在白薇開口之前，他們雖然一樣位于黑暗里，可總要分一些心思，去看眼前道路。

    白薇卻不同。

    她信任蔣老師，信任身邊每一個只認(rèn)識過一天的玩家。她習(xí)慣了黑暗，卻不怕自己摔倒。這樣環(huán)境下，唯有她一個玩家，可以辨別出遠(yuǎn)方最細(xì)微的動靜。

    過了片刻，蔣老師放下?lián)卧诙渑赃叺氖?，嘆道：“算了，我還是沒什么發(fā)現(xiàn)?！?/br>
    白薇忐忑，說：“可能是我聽錯……”

    季宵：“好像是有點(diǎn)感覺，不過還得往前走走，我也不太確定?！?/br>
    白薇一怔。丁珊跟著說：“好，那就走吧。”

    這個小小的、近乎算不上“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讓幾人振奮很多。

    再往前時，腳步都要快一點(diǎn)。

    隨著時間推移，白薇所說的“亂了一點(diǎn)”愈發(fā)明顯。水聲磅礴，嘈嘈雜雜地響在我們耳邊。

    腳下的石岸明顯變窄。早前，還能有一丈寬。到這會兒，只能勉強(qiáng)讓一人走過。

    為此，隊(duì)伍排列發(fā)生變化。丁珊依然在最前，之后就是白薇。白薇走路的時候，手扶著石壁。不一會兒，掌心濕漉漉的，上面都是水滴。

    蔣老師在她身后照看。我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緊張兮兮，防備白薇一腳踏空。

    季宵則在我身后，叫我：“邵佐？看路！”

    我回神，應(yīng)了一聲。

    季宵：“要是你掉進(jìn)水里——”

    我回頭看他。

    季宵立刻瞪我：“看路！別看我?！?/br>
    他昨天還很乖，可這會兒，我威脅性質(zhì)地瞇眼睛看他，他也不怕。

    我略有遺憾，到底扭過頭?？梢虼饲胺中?，我并未留意，前方的蔣老師、白薇等人竟然停下了腳步。

    我一個不慎，險些撞到蔣老師身上。是季宵眼疾手快，從背后拉住我。

    我站穩(wěn)，在這同時，聽季宵在我們的“密聊頻道”中喝道：“別往旁邊看！”

    ……旁邊？

    我身前，蔣老師已經(jīng)開始繼續(xù)往前走。

    我很聽季宵的話，果真目不斜視。

    如此一來，視線只好落在蔣老師身上。

    我看他脊背挺直，脖頸的肌rou緊繃，走起路來同手同腳。

    這讓我有些想笑。可真正笑之前，又收斂下來，到底不想讓季宵更加生氣。

    季宵思緒很多，在想：“快要過去了，馬上、馬上……如果‘它’有動靜，要怎么把邵佐推開？這里實(shí)在太窄了……”

    我默不作聲地聽著，可他的種種憂慮還是越來越輕。想來是記起我能察覺，于是有所遮掩。

    我正遺憾，忽聽一聲尖叫。

    此地地面濕滑狹窄，行路困難。

    白薇不知是哪一步走錯，竟是身體一歪，往水面跌去！

    在她落入水中的同時，蔣老師伸出手，是想要拽住她?？蛇@個動作，帶動蔣老師下盤不穩(wěn)。非但沒有拉住白薇，連他自己也跌了下去！

    接連兩聲“噗通”響起，丁珊回頭來看。

    她眉眼里透出幾分失措，一樣朝兩人落水的方向伸出手，可只握了個空。但她要幸運(yùn)一點(diǎn)，雖然腳下一樣打滑，可到底借著石壁上的一處凸起站定。

    我無心留意更多。

    在那兩人相繼落水之后，季宵竟是毫不猶豫，跟著跳了下去！

    并非腳滑，而是要把那兩人帶上來。

    他的思緒像是潮水一樣涌來，但這一次，里面沒有我的存在。

    “……好冷?！?/br>
    “人在哪里？”

    “——！”

    我面色一沉，在煤油燈晃動的燈火下，一樣跳入水中。

    作者有話要說：    元元：救人救人！

    佐佐：他竟然不想我了。

    元元：人呢人呢？！

    佐佐：他竟然！不想我了！

    元元：（“噗通”跳水

    佐佐：（沉著臉跟著跳水

    第31章 水面之下

    水流湍急， 迅速打濕了我身上的白色長袍。

    丁珊的嗓音從水上傳來。她聲音發(fā)顫，但還算鎮(zhèn)定，朝我喊：“邵佐！他們在你兩點(diǎn)鐘方向！”

    我看她一眼，沒說話， 又一頭扎進(jìn)水里。

    短短一天相處， 竟然真的讓這幾個玩家之間萌生了一點(diǎn)“戰(zhàn)友”情誼。到這種時候，丁珊也不跑開， 而是愿意忍耐恐懼， 高高提著那一盞煤油燈，勉強(qiáng)照亮我面前的一小方水域。

    我朝她指給我的方向看， 見白薇已經(jīng)被沖出很遠(yuǎn)， 身體像是一片葉子，被水流帶走。

    蔣老師身形要沉重很多。他仿佛不會游泳，在水中徒勞地?fù)潋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