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殷家的掌上明珠，卻甘愿嫁給比她大了一輪、且是續(xù)弦有了嫡長子的葉知禮，一是她是真心喜歡這個男人，二則是……嫁給葉知禮這么多年，她知道的比葉知禮以為的多。

    葉云亭雖名義上是嫡長子，但并不得葉知禮喜愛。外人只以為是因為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但只有殷紅葉知道，葉知禮不喜歡葉云亭，是因為他的親生母親。

    他根本不是王氏所生。

    當年王氏未死時，她便對葉知禮一見傾心。

    葉知禮曾是上京最年輕有為的世家子弟，他溫文爾雅，學識滿腹，以一己之力振興了走下坡路的國公府。當年不知多少世家小姐暗自傾心，他卻偏偏上門求娶了名不見經(jīng)傳的王氏。

    那時他已經(jīng)在朝中任職，雖然仍是世子，但能力卻無人小覷。他娶王氏之時，十里紅妝，賓客滿堂，羨煞了多少人。

    殷紅葉也曾暗中艷羨。

    只是葉知禮已經(jīng)娶妻，家里絕不可能讓她給人做妾，而她也不甘與人分享一個男人，方才將年幼的心事封存在了心底。

    后來王氏難產(chǎn)去世，只留下一個幼子。葉知禮續(xù)弦的消息傳出來，而家里又正在給她看向合適的夫婿，她才又動了心思。

    只是家里都顧忌葉知禮已經(jīng)有了嫡長子而不同意，說她再嫁過去，日后有了孩子，也得被壓一頭。

    她不甘心就此放棄，尋了國公府遣散的老仆打聽，方才打聽到了一些內(nèi)情——那尋到的老仆告訴她，老爺并不喜歡大少爺，大少爺出生后就只有個奶娘在照料。那老仆最后還附帶告訴了她一個消息，說府里的老人私底下在傳大少爺并不是已故的夫人所生，倒像是老爺養(yǎng)的外室所生。

    只是那老仆也只是聽貼身伺候的下人所說，并沒有什么真憑實據(jù)。她一番追問，也沒問出那外室具體情況，只知道那外室和夫人先后有孕，以及外室最后拋下孩子，一走了之，再無蹤影。

    老仆的話破綻百出，連自洽都做不到。但她終于如愿嫁入國公府后，卻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逐漸印證出了一些真相。

    比如葉知禮對外與王氏琴瑟和鳴，但實則他對王氏并無太深的感情；再比如，葉知禮的書房里，藏著另一個女人燒了一半的畫像。那剩下半張畫上，女人容貌明艷，十分美麗。

    而葉云亭，不肖王氏，也不似葉知禮，卻唯獨與那畫上的女人，像了五六分。

    這些年她自蛛絲馬跡中發(fā)現(xiàn)了諸多端倪，也越發(fā)篤定葉云亭便是那外室所生。葉知禮或許曾十分喜愛那外室，但不知什么原因，兩人決裂了，那外室了無蹤影，只留下了一個出生不久孩子。又恰逢王氏難產(chǎn)，葉知禮便將這見不得光的孩子，認在了故去的王氏名下。

    剛發(fā)現(xiàn)這些事時，她曾想去質(zhì)問葉知禮，但沖動過后，又冷靜下來。

    那外室她從未聽人提起過，葉知禮將人藏在國公府里，必定是不想為人知，她若貿(mào)然去問，恐怕只是平白惹葉知禮不喜。況且她知曉葉知禮并不是真心喜愛王氏，只覺高興。至于那個外室……葉知禮連他們之間的孩子都如此冷待，想必是將人恨到了骨子里。

    是以這么多年，她只當做一無所知，從未戳破這層窗戶紙。

    但這前提是葉云亭的存在不會威脅到葉妄的地位……殷紅葉垂眸，手指攥緊了帕子，勉強笑了笑：“哪有什么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窟@大公子都嫁出去了，怎么算也該是妄兒繼承才對。”

    葉知禮看了她一眼，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嘆息道：“但他若非要，我也沒有辦法?！?/br>
    說完，似安撫地拍了拍殷紅葉的手。

    殷紅葉垂著眼，神情不定。

    ***

    葉云亭回了王府，卻發(fā)現(xiàn)李鳳歧不在府中。正要去尋人問一問他的行蹤，卻不防越長鉤自屋頂上跳下來，落在了他身側(cè)：“回來了？先生有事尋你說?！?/br>
    ——這幾日常裕安與越長鉤都在王府中小住。

    聽說先生尋他，葉云亭腳步轉(zhuǎn)了個方向：“先生尋我？何事？”

    越長鉤雙手抱懷，衣上沾了風雪：“我們要離開上京了?！?/br>
    一聽他這話，葉云亭便明白了他的為未盡之語。

    兩人進了客院，就見客房門窗敞開，屋內(nèi)，常裕安坐在一方小幾前，正在煮酒。

    見兩人過來，便招了招手。

    “先生?！比~云亭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了？”常裕安給他倒了一杯酒。

    剛煮好的酒液，散發(fā)著暖融的酒香。葉云亭端起酒杯，啜飲一口，暖融融的液體滑過喉頭，化成了guntang的辣。

    他卻仿佛一無所覺，又一口將剩下的酒喝完。

    常裕安觀他面色：“你已經(jīng)有了決斷?！?/br>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勸說道：“我在上京逗留這些日子，上京暗流涌動，朝堂不穩(wěn)。不用多久，必生亂象。”

    葉云亭垂下眸，神色滿含歉意：“所以我才要留下來?！?/br>
    朝堂暗流涌動，幾方勢力博弈。李鳳歧身在局中，隨時都面臨危險，他怎么能放得下他一走了之？

    況且，他答應(yīng)過他……會好好考慮。

    第51章 沖喜第51天 都怪你

    這句話說出口, 葉云亭先是怔然。

    他以為自己多少會糾結(jié)猶豫一番，可脫口而出的話，卻快得讓他措手不及。他一直以為自己還沒有最終做下決定。但其實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他心中早已經(jīng)有了決斷。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