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先王的饋贈
我松懈了,也怠惰了,懶散了。 看著查曼王穩(wěn)重而冷漠的表情,冷汗不止的泰爾斯突然悲哀地意識到這一點(diǎn)。 縱然他自認(rèn)為在這六年里警惕非常,也在北地人的目光與私語中提心吊膽,但跟曾經(jīng)險(xiǎn)象環(huán)生,逼得他不得不全力拼搏的那些日子相比,王子現(xiàn)在的生活還是太愜意,太悠然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連泰爾斯都不曾意識到:他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習(xí)慣這樣的舒心節(jié)奏,以至于猝然面對查曼·倫巴這樣可怕的強(qiáng)敵,在比六年前尤甚的驚險(xiǎn)博弈中,久疏“戰(zhàn)場”的他顯得進(jìn)退失據(jù),力不從心。 泰爾斯甚至開始懷疑:倫巴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突兀、大膽地來找他,就是為了讓毫無準(zhǔn)備的王子措手不及。 “你知道,”車廂對面,查曼王毫不在意王子的神情,他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你承認(rèn)了這一點(diǎn),而非裝聾作啞,這是好事?!?/br> 他的眼中泛起危險(xiǎn)的光芒:“省得我再‘實(shí)地測試’這個真相的威力了?!?/br> 泰爾斯的臉色變得越發(fā)難看。 六年了,泰爾斯恍惚地呼吸著倫巴站在這個國家的最高處,在與大公和封臣們的殊死斗爭里洗練、磨礪得更加老辣和高明,一步不慎,滿盤皆輸。 而他自己,星辰的王子,名為人,實(shí)為人質(zhì)的棋子,卻被國王的命令囚困在這一方名城的最高處,整整六年。 在護(hù)衛(wèi)們的陪伴與保護(hù)下,在多方勢力的監(jiān)視與隔離下,他與和仆人為伴,在沉默與寂寥中度日。 他接觸不到更多的人,獲取不了更遠(yuǎn)的訊息,他遠(yuǎn)離那些最危險(xiǎn)也是最復(fù)雜的游戲,在營造出來的和平假象中迷茫、腐化。 某種程度上,倫巴贏了,他用六年的時間奮戰(zhàn)不休,同時把六年的時間從我的手里奪走。 泰爾斯捏緊了拳頭。 也許……泰爾斯的心里有個聲音在小小呼喚:也許我是時候,該走了。 離開龍霄城,回到…… 但是。 泰爾斯輕輕地抬起眼神,面無表情地看向查曼王的雙眼。 呼吸,泰爾斯,呼吸。 棋局還未結(jié)束,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甚至,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呢。 是吧,老朋友? 熟悉的獄河之罪在他的神經(jīng)與血管中發(fā)散,蔓延過他的全身,像地獄的烈火,又像極北的冰霜,刺得泰爾斯一陣激靈。 仔細(xì)想想,泰爾斯。 恐懼、緊張、挫敗、沮喪、驚疑,無數(shù)多余的情緒瞬間離他遠(yuǎn)去。 泰爾斯靠上座背,抱緊雙臂,蹙起眉頭。 首先泰爾斯冷冷地想:倫巴說,紅女巫沒有告訴他哪怕一句話。 這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著國王從另一個渠道,獲知了這個龍霄城最大的絕密。 他需要確認(rèn)。 查曼王不慌不忙,耐人尋味地等待著王子的回應(yīng),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你也不確定,是么?!?/br> “對于這個可以同時掀翻龍霄城與你自己的籌碼,‘實(shí)地測試’什么的只是說說而已,”泰爾斯面無表情地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查曼王的眼神中顯現(xiàn)出相當(dāng)程度的興趣。 “從第一天開始。” 泰爾斯輕咬牙根:第一天,也就是說…… “‘凱旋’是復(fù)興王交給耐卡茹的信物,地位崇高,意義非凡:多年來,它象征著沃爾頓的傳承與龍霄城的權(quán)威,一直被歷任龍霄城大公戴在手中,代代相傳,人盡皆知?!?/br> 國王的聲音冷冷傳來,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錯覺:“但那個晚上,當(dāng)我的人把努恩的尸體裝殮帶走時,他的手指是空的。” “直到我在英雄大廳,見到你為那個女孩戴上指環(huán)?!?/br> 泰爾斯微微一動,想起當(dāng)年大廳里的對峙。 “你懷疑是我私下里拿走指環(huán),為塞爾瑪戴上的?”王子輕聲道:“似乎有些武斷?” 查曼王搖了搖頭。 “不,我不認(rèn)為那群前白刃衛(wèi)隊(duì)有膽子褻瀆先王的尸體,也不認(rèn)為他們會允許你,把代表沃爾頓家族的至高信物,從努恩的尸體上扒下來?!?/br> “所以,‘凱旋’只可能是努恩王還活著的時候,自己從手指上拿下來,交給他孫女的。” 查曼王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危險(xiǎn):“那就更可疑了?!?/br> 泰爾斯神色一凜,他想通了關(guān)鍵。 倫巴的消息,并非來源于暗室與紅女巫。 這個可怕的梟雄,是自己找到這個秘密的。 這樣的話…… 國王冷哼一聲:“努恩不可能知道自己即將殞命,他為什么要急匆匆地剝下代表龍槍家族的指環(huán),私下而秘密交到一個甚至不能被封臣信服的女孩手里?” “在大庭廣眾之下召集封臣,在眾目睽睽之下傳遞指環(huán),確定繼承人,借著天生之王的權(quán)威為大公的傳承背書,為女大公鋪路,不是更好嗎?”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查曼王默默地道:“先王私下里把凱旋指環(huán)傳給了他的孫女那天,你也在龍霄城。” “泰爾斯·璨星。” 王子低下頭,不讓對方看清他的表情。 “那個夜晚,先王之所以要把指環(huán)傳給孫女,是為了讓你看到,也讓璨星家族看到,是么。” “他選擇了你,泰爾斯,”很奇怪,查曼王的聲音里同時帶著敬意與不屑:“因?yàn)殍残羌易搴托浅絿醯牡匚?,也因?yàn)槟阍谀莻€晚上所表現(xiàn)出的特殊,他選擇你作為他孫女的丈夫,作為未來女大公的丈夫,在他死后,以星辰的力量延續(xù)龍槍家族對龍霄城的統(tǒng)治,保護(hù)你的妻族?!?/br> 王子能聽見,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地勻速搏動。 那個瞬間,曾經(jīng)熟稔無比的思考模式,重新回到泰爾斯的腦中。 在剛剛的談話中,他首先試探我與塞爾瑪是否有婚約。 然后,他問起我與努恩王的同盟。 二者都是了…… “多年來,我一直對你們之間,這個同盟的達(dá)成疑惑重重,”查曼王寒聲道:“你說對了一件事情,泰爾斯,星辰王國的繼承人,要怎么在重重反對下,跟龍霄城女大公成婚?” 國王漸漸逼近泰爾斯的臉龐,王子甚至能從他的眸子里看到倒映著的自己。 “兩個疑點(diǎn)。” “首先,你們怎么可能會相信,在努恩王生命將盡的時候,這個脆弱的同盟面對諸多礙難,仍然有效且有利可圖?而且,憑著脆弱的婚姻,永星城真的能插手龍霄城嗎?” “其次,努恩王又怎么確保,他的所作所為不是引狼入室,所達(dá)成的盟約不會在他死后分崩離析,怎么確保星辰不會背信棄義,在攫取利益的同時抽身而走,甚至為了打擊??怂固?,把沃爾頓家族和龍霄城送進(jìn)地獄?” 查曼王坐回他的座位,威勢凌人的話語告一段落。 留下車廂里無盡的沉默,以及深思。 泰爾斯微微瞇起眼睛。 很好,倫巴的那句話,“不是真正的沃爾頓血脈”,并不代表他知道全部的真相。 在六年前那個殘酷的夜晚,英雄大廳里發(fā)生的事情,絕不僅僅是老國王把姓氏賦予一個非他血脈的女孩那么簡單。 那個夜晚。 泰爾斯的眼前出現(xiàn)了阿萊克斯蒼白的臉龐。 他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回國王的身上。 這么說,倫巴能確定的事實(shí)就只有…… 現(xiàn)在開始,該由他自己落子了。 昏暗的車廂里,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不錯的猜測,”星辰王子謹(jǐn)慎地斟酌自己的話語,每一秒都在提醒自己所面對的敵手,是怎樣的存在:“但仍然少了一環(huán)?!?/br> 查曼王挑起眉毛。 只聽泰爾斯淡淡地道:“克羅艾希,她告訴了你多少事情?” 車廂里陷入了沉默。 王子耐心地等待。 果然,下一刻,查曼王的臉上一動,類似驚奇的情緒出現(xiàn)在他的眼里。 “有趣?!?/br> 查曼王似乎有些料想不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泰爾斯在心底里默默地道。 直到你幫我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 “坎比達(dá)的覲見,”泰爾斯干脆地回答:“那個寒著臉的女戰(zhàn)士表現(xiàn)得很反常,面對傳令官時的煩躁,還有對坎比達(dá)的態(tài)度,以及最后對女大公所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當(dāng)然,還有她來請我上車時不惜一戰(zhàn)的急切?!?/br> 查曼王默默地看著他,幾秒后,共舉國王失聲輕嗤。 “艾希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 “我從來未見過自傲如以拉薩那樣的人,為哪個女人這樣著迷過我猜終結(jié)之塔確實(shí)有一套,是吧,很久以前,卡斯蘭也被一個終結(jié)塔的女人迷住過?!?/br> 泰爾斯搖搖頭,不想聽國王的這些廢話,直擊主題:“我猜,她為你介紹了她的父親,拜恩·邁爾克勛爵?” 查曼王眼皮一動。 “不確切,”國王輕哼道:“我們在商討自由同盟的事情時,偶然談起了那位打破自由之堡的蘇里爾·沃爾頓王長子。” “我可愛的副親衛(wèi)隊(duì)長告訴了我,她是怎樣在王子妃阿黛爾夫人的撫養(yǎng)下長大的。” “當(dāng)然,其中有她的父親,先王忠心耿耿的從事官拜恩·邁爾克,”查曼王沉聲道:“以及他是怎樣在蘇里爾王子與夫人的不幸婚姻中竭力斡旋,既保護(hù)可憐的王子妃,又勸導(dǎo)殘忍的王子殿下的。” 原來如此。 泰爾斯默默地想,但他隨即心中一動。 不對。 如果克羅艾希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件事,那根本不必等到…… “誰發(fā)現(xiàn)了問題?” 王子不動聲色地問道:“單憑一個小女孩的回憶,你們什么都不能確認(rèn)。” 查曼王沉默了整整三秒。 久得泰爾斯都忍不住蹙眉。 這一次,查曼·倫巴的聲音很輕,像是從遠(yuǎn)方飄來,又像是害怕吵醒了正在沉睡的嬰兒:“是哈羅德。” 泰爾斯一怔。 “哈羅德?” 等等,他是說…… 國王發(fā)出情緒不明的冷笑,像是悲涼,又像憤怒。 “當(dāng)年蘇里爾王子遇刺的時候,我的哥哥,哈羅德·倫巴是第一個趕到現(xiàn)場的人當(dāng)然,刺就藏在他的隊(duì)伍里,記得嗎?” 查曼王的聲音慢慢恢復(fù)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別人家的事情: “哈羅德曾經(jīng)跟我描述過那場悲?。和踝訙喩硎茄氐乖隈R車?yán)铮肀?,他的貼身衛(wèi)士則抱著王子妃的遺體,跪在馬車外,看著她懷里的女嬰,哭得撕心裂肺?!?/br> 泰爾斯沒有說話。 倫巴冷笑一聲:“以拉薩對這個細(xì)節(jié)很有感興趣:當(dāng)年的白刃衛(wèi)隊(duì),后來的從事官邁爾克勛爵,為何看上去更加在意王子妃?” 王子神色一凜,他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了。 “順著這根線,以拉薩還發(fā)現(xiàn):選王之后,女大公登上了寶座,但在過去十二年里兢兢業(yè)業(yè)守護(hù)著沃爾頓小姐,本該繼續(xù)用生命守護(hù)龍霄城的邁爾克從事官卻從此失蹤,六年里,就連艾希也不知道她父親的去處,好像他一夕之間心灰意冷,放棄了所有,包括他的刃誓和忠誠?!?/br> 國王的話在繼續(xù): “很快,他找到了更多:英靈宮里某個區(qū)域的一部分仆人和衛(wèi)兵,都在六年前的災(zāi)禍降臨里或失蹤或遇難,一個不剩,而他們恰好是那位女大公閣下,也就是那名女嬰的近侍?!?/br> “以拉薩·坎比達(dá)子爵,”泰爾斯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為什么人們叫他‘夜隼’?很有道理,擅長在常人都不甚在意的深沉黑夜里,睜眼捕獵?” 國王搖搖頭,并不接話。 “以拉薩做了個大膽的猜想,克羅艾希為此揍了他三次:現(xiàn)任的龍霄城女大公不是她父親的女兒,而是那位邁爾克從事官的血脈?!?/br> 查曼王的眼神里射出可怕的寒光:“我猜,為了保護(hù)血脈的秘密,里斯班攝政已經(jīng)讓他永遠(yuǎn)消失了?” 很好。 他不知道。 泰爾斯默默地告訴自己:他只知道一半的真相。 他只知道阿萊克斯。 但他不知道小滑頭,不知道塞爾瑪。 “居然這樣發(fā)現(xiàn)了真相,”泰爾斯一臉痛苦地揉搓著自己的額頭,貌似無奈地道:“你的手下真是人才濟(jì)濟(jì)?!?/br> 國王輕輕地抓起身旁的佩劍。 “終于,我明白了那兩個疑點(diǎn)的答案:在婚約之外,為了取信和引誘你們,努恩王一定給了你們更多,給了你們一個足以毀滅龍霄城和沃爾頓,讓里斯班那樣的心腹重臣也忌憚三分的籌碼,讓永星城哪怕在努恩王身故后,仍然可以遙制不安分的龍霄城?!?/br> “而你們對此相當(dāng)滿意?!?/br> 查曼王搖搖頭,不知是在感慨,還是在得意:“我想,這就是紅女巫背叛先王的原因之一:盡管她從未承認(rèn)。” 泰爾斯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戰(zhàn)場已經(jīng)很清楚了。 “所以,這是個能同時消除龍霄城女大公正統(tǒng)性,也削弱共舉國王合法性的秘密,我們握著彼此的弱點(diǎn),”泰爾斯淡然道:“我猜,你想拉攏龍霄城?站在你的一方,或者至少不站在羅尼一方?” “啊,泰爾斯,我們認(rèn)識彼此已經(jīng)很久了,”查曼王輕哼一聲:“交手也不止一次這讓我們彼此了解?!?/br> 王子深吸一口氣,搖搖頭:“為什么我要這么做?” “這只是你跟龍霄城的恩怨,”他看似無所謂地聳聳肩:“你想跟龍霄城一起毀滅,那就去吧,我大可以抽身事外。” 查曼冷笑一聲。 “即使,我和龍霄城女大公的同歸于盡,會讓你,讓星辰王國,在龍霄城的指望和利益落空?”國王有深意地道。 “對龍霄城的指望?” 泰爾斯輕輕地笑了,他毫不示弱地回敬:“我甚至都不是國王,談這些還太早了些?!?/br> 查曼王瞇起眼睛,他的眼神變得耐人尋味。 “是啊,你還不是國王,但你已經(jīng)為龍霄城做了這么多……” 下一秒,國王的語氣變了,他的話語里同時透露出神秘與詭異:“但如果我說,你拼盡全力,扶持女大公上位,奮力一搏,在龍霄城所維系的這一切,其實(shí)都建立在可怕的謊言之上呢?” “而你自以為是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他人奠基鋪路的笑話?” 那一刻,看著查曼王的表情,泰爾斯輕輕蹙眉。 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什么意思?”王子不自覺地捏起拳頭。 奠基鋪路的笑話? 不對……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拒絕我的提議時說過:要謹(jǐn)慎對待那些想要成為你盟友的人?”查曼王的臉色冰寒得像是要滴下水來:“無論他們多么甜言蜜語,真心誠意?” 泰爾斯的眉頭越來越緊。 “泰爾斯,泰爾斯,”查曼王搖搖頭,用一種讓泰爾斯內(nèi)心發(fā)毛的語氣,淡淡地開口: “你還真以為,我們敬愛的先王,努恩·沃爾頓,是個值得你信賴的盟友?” 泰爾斯的呼吸漸漸變小了。 “你以為他會大度得把足以毀滅家族的籌碼交托到了你的手里,全心全意地相信你,相信你會奮不顧身地保護(hù)沃爾頓家族?” “你以為,你跟努恩做了一筆雙贏的好交易,你獲得一位代表龍霄城的妻子,他獲得沃爾頓的延續(xù),大家各取所需?” “你以為,努恩會寬容到忍受一個不是他家族血脈的人,坐在大公之位上,而他在乎的只有那個虛妄而空洞的家族姓氏?” 只見國王輕聲道:“你太小看我們的先王了?!?/br> 泰爾斯?jié)M面懷疑地看著查曼王,不知所以: “如果你已經(jīng)沒有什么要說的……” “摩拉爾還活著?!眹跄氐馈?/br> 那個瞬間,面對稍稍陌生的名字,反應(yīng)不過來的泰爾斯微微一怔。 內(nèi)心不安的他下意識地道: “誰?” 查曼王的臉上泛出詭異而可怕的表情。 “摩拉爾,”下一刻,國王輕輕地吐出一個名字:“摩拉爾·沃爾頓?!?/br> 摩……摩拉爾? 泰爾斯咀嚼著這個名字,不知不覺臉色蒼白。 什么? 那是,那是…… “我剛剛知道的時候,比你更加震驚?!?/br> 國王恍若無事地補(bǔ)充道:“對,六年前,一切的開端,那個在星辰境內(nèi)遇刺身亡,從而導(dǎo)致了你我兩國后來的一系列劇變,為我們彼此后來的命運(yùn)奠基,害得你身為人質(zhì)的埃克斯特王子……” 那一刻,查曼王的眼里仿佛燃燒著可怕的烈火。 “還活著。”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 似乎就連車廂里的空氣,都要為這可怕的一刻而凍結(jié)。 泰爾斯切切實(shí)實(shí)地愣住了。 他在說什么? 那個王子? 那個……那個被倫巴、佩菲特、亞倫德,以及星辰的‘新星’聯(lián)合刺殺的摩拉爾王子? 還活著? 那就是說…… 一種可怕的想法瞬間爬上他的心頭。 天知道泰爾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死命抑制住渾身的顫抖,以及表情的劇變。 好幾秒后,泰爾斯瞪著眼睛,臉色難看,難以置信:“你……這……不可能?!?/br> “你還不明白嗎,泰爾斯,”查曼王閃動著憤恨難抑的眼眸,一字一頓,仿佛嚼食最深刻的仇恨:“在龍霄城,無論是已故的先王,還是里斯班抑或隕星者,他們都清楚且明白這件事。” 泰爾斯的大腦在極度的驚愕和震撼中,勉力維持著思考。 “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們都耐心等待,期待摩拉爾王子回來的那一天。在他回來之前,他們用一個假的女大公暫時保住沃爾頓家族的權(quán)位,同時還與你虛與委蛇,獲取著星辰的幫助?!?/br> 查曼一世的話語如同最可怕的毒藥,深入泰爾斯的每一寸思維:“從頭到尾,只有兩個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br> “這就是為什么我來找你,泰爾斯,”國王看著表情幾乎凍結(jié)住的泰爾斯,目光掠過他按在膝蓋上微微發(fā)顫的左手:“你,還有那位可憐的女大公本人,你們不過是被努恩王cao弄在手掌里的玩偶而已?!?/br> “星辰自以為握著能夠制衡龍霄城的籌碼,辛辛苦苦地維持著跟龍霄城的關(guān)系,兢兢業(yè)業(yè)地支持著沃爾頓家族的統(tǒng)治,指望著有朝一日從國王與女大公婚姻里收取回報(bào)?” “然而多年之后,當(dāng)摩拉爾重新歸來的那一天,他的正統(tǒng)性將壓倒一切,女大公的存在會被推翻,你的婚姻成為笑柄,你從努恩王那里得到的許諾會被證明不過是個愚蠢的笑話,你們營建的所有都將在一夕之間,灰飛煙滅?!?/br> 他在說謊。 他一定在說謊。 泰爾斯只能這么告訴自己。 為了讓我…… 泰爾斯依舊張著不可置信的眼眸,死死盯著國王。 他仿佛又回到那個可怕的夜晚。 抽搐著的阿萊克斯。 痛苦嚎哭的邁爾克。 冷笑連連的努恩王。 還有…… 塞爾瑪……不,是小滑頭。 以及她手里的那枚指環(huán)。 那個瞬間,王子感覺自己連思維都快被凍結(jié)住了。 “我說過,我太了解我的舅舅了,不像你,只跟他相處了短短一天?!?/br> “努恩,他把所有人都玩弄在指掌之間?!?/br> 國王的手撫過膝蓋間的佩劍,在冷笑聲咬出以下的字句:“他用一個前所未有的謊言,騙取了你的信任和信念,用一個看似香甜真誠的餌料,釣來你的堅(jiān)持與忠貞,從你自以為是的想法里,收獲巨龍最想要的獵物。” 查曼王緩緩地舉起右手,慢慢地收攏手指: “這才是努恩王真正的手段與計(jì)策,是來自先王的‘饋贈’。” 下一秒,查曼·倫巴的右手猛然握緊。 仿佛剛剛扼住了誰的咽喉。 在驚悚的冷汗中,泰爾斯的呼吸隨之一顫。 “歡迎來到殘酷的真實(shí)世界,”昏暗中,查曼王那沒有色彩的臉上泛出一個難看冰冷的微笑: “龍霄城的守護(hù)者,泰爾斯殿下?!?/br> 上車的乘,為了您的健康,請時刻綁好安全帶。 by一臉認(rèn)真樣的無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