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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升官發(fā)財死后宮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陸棲鸞:“……”

    我們重新回憶一下:陸棲鸞其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六藝不精、詩詞不通。

    然而陸棲鸞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無論在多么尷尬的場景下都絕不怯場,咳嗽了一下,說了聲獻丑,便轉(zhuǎn)過身走了起來。

    趙府主問旁邊的周弦:“……她這是?”

    周弦:“曾聞曹子建七步成詩,陸典書書香門第,想是要效仿前人?!?/br>
    趙府主遂連連感慨果然一家人才,待陸棲鸞走到第七步,果然便開口了——

    “春日大街上,織女相親忙。半夜思春起,窗外一聲……一聲……”

    狗崽:“汪?!?/br>
    “……”

    多年以后,有史官記載:……初,陸侯授梟衛(wèi)典書,府主嘗試文采,七步成黃詩一首,震懾上官,后聲名漸赫,此詩遂盛傳年間。后世文人聞其詩,如重錘擊頂,遂贈其號:詩錘。

    第十六章 登龍道

    “娘,為什么一大清早要燉甲魚?”

    “甲魚,甲也,好兆頭?!?/br>
    “娘,為什么還沒到祭日就要給爺爺燒紙?”

    “祭地,及第也,讓你爺爺保佑你們孔子護身?!?/br>
    “那為什么不直接祭孔夫子?”

    “你倒是提醒為娘了,來,這是孔廟泮水池里涮過的祈福筆,帶上好好考?!?/br>
    春闈前一天,陸母把能迷信的都迷信了個遍,又為了家里三個考生將文房四寶準備了六套,好似要出門遠游一般全部搬上了馬車。

    陳望與陸池冰按規(guī)矩是要從國學(xué)寺直接去貢院的,故而慘遭迷信活動sao擾的也就只剩下陸棲鸞一個。

    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抹著眼淚想送她去貢院的陸母,陸棲鸞帶上一整車陸母的愛到了貢院前時,發(fā)現(xiàn)陳望和陸池冰這倆人比她這個經(jīng)歷了迷信活動的還疲勞。

    “你們倆……沒事兒吧?怎么看著這么累?”

    二人眼底俱是一片青痕,陳望看了看她帶著的一馬車東西,道:“畢竟是人生大事,昨夜又有幾個能安睡的,我們熬慣了,自是無妨,倒是你,帶著這些東西是——?”

    陸棲鸞隆重介紹:“孔廟祈福筆、孔廟祈福墨、孔廟祈福紙、孔廟祈福硯,我娘說硯頭上雕著孔夫子的頭,我看著像彌勒佛?!?/br>
    陳望啞然失笑:“夫人美意自然是好的,只是貢院有規(guī)矩,筆墨紙硯一概不準私帶,須得用貢院提供的文房四寶,夫人這番周折怕是只能心領(lǐng)了?!?/br>
    “哎~”陸棲鸞心想迷信真是要不得,見陸池冰東張西望的,便問道:“找誰呢你?”

    “我剛剛才瞧見爾蔚兄的,這會兒不知道去哪兒了?!?/br>
    此時貢院門前已站滿了各地來的考生,有的抓緊時間多看一會兒書,有的和熟人扎在一堆猜測考題。

    “啊,爾蔚兄在那。”

    陸棲鸞一回頭,只瞧見一個藍衣的書生,看他那有點眼熟的后腦勺,多半是秦爾蔚無誤,只不過轉(zhuǎn)眼間他便走到遠處一架馬車前,與掀簾探出頭的一個少女說起了話。

    ……宋明桐。

    陸棲鸞伸手抓住正要走過去的陸池冰,道:“貢院要開門了,這小子向來怕我怕得緊,你還是別去叫他了,省得影響他考試?!?/br>
    陸池冰一想也是這么回事,又看了一眼,遲疑道:“那是……左相家的嫡女嗎?”

    剛一說出口陸池冰就有點后悔了,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陳望眼底顯而易見地劃過一絲倦色。

    陸棲鸞倒也不像是多在意的模樣,猜測道:“她是來考女官的?”

    “不會,左相家風(fēng)甚嚴,一向反對女官制,又怎么會讓嫡孫女來考。我記得爾蔚兄之前才說過他有個表妹會來送考,想來便是這宋小姐了?!?/br>
    “唔?!?/br>
    陸棲鸞心想她跟宋明桐也算是一段孽緣,之前謠傳她搶宋明桐的太子妃,現(xiàn)在又謠傳宋明桐奪她的未婚夫,有趣歸有趣,但估摸著這宋小姐是越來越恨她了。

    女人對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尤其敏感,宋明桐亦然,一邊和表兄說這話一邊覺得耳邊燒得慌,一臉古怪地往左邊一看,只見人群那頭,陸棲鸞捏著下巴瞇眼看她。

    ——媽呀!

    宋明桐一下子縮進了馬車里。

    她表兄秦爾蔚愣了一下,敲了敲馬車壁道:“明桐,怎么了?”

    “我……我又見到上次脫我鞋的那個女人了?!?/br>
    秦爾蔚一直在國學(xué)寺,只知宋明桐被某家小姐欺負了個徹底,以至于身邊最親近的侍女也因照顧不周被她母親一氣之下發(fā)賣了,也不知那欺人者姓甚名誰,便道:“若她對不住你,也正好趁此機會讓她向你致歉,以后都是要在京城過的,還是早早化干戈為玉帛的好。她在哪兒?表兄帶你去吧?!?/br>
    “不去不去,我一見她心里便擂得厲害……”

    “哈?”

    旁邊新?lián)Q上來的侍女唉聲嘆氣道:“前段時日小姐夜里還會夢見那惡女驚醒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這段時間才好了些?!?/br>
    秦爾蔚一邊心疼表妹可憐,一邊又總覺得哪里不太對,還沒琢磨清楚個所以然,貢院的門就開了。

    “開——考——時——辰——到!”

    三座銅獅門徐徐打開,左側(cè)站了一排兵士與檢考的小吏,右側(cè)出來數(shù)名女官并著一座簡易的麻布棚,想來是為女官檢考時避嫌之用。

    而正中間的門里,有一條雕刻著龍紋的青石路,這是除皇宮外唯一一條允許雕龍的路,意在鼓勵舉子得登龍道,民間便稱之為登龍道。

    “應(yīng)試舉子入登龍道,女官入右側(cè)矮門,開始檢考!”

    隨著主考官一聲令下,四周舉子盡皆熙熙去排隊待檢。

    “那,我們便進去了,貢院寒冷,你要保重著些身子?!?/br>
    “嗯,也祝你們得償所愿?!?/br>
    陸棲鸞目送他們走向那中間的登龍道,直到那些龍紋映入眼簾,忽然喃喃道——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得見女官也走上登龍道的一日。”

    這么一想,陸棲鸞發(fā)現(xiàn)自己倒也沒有如往常般自嘲異想天開,心思莫名地揉著后頸進了矮門。

    按部就班地讓人搜完身,文牒核對無誤后,便與四十來個同樣考女官的女子入了西側(cè)的一個小考場。

    進去了之后果然如陳望說的一般冷,每個考生都有一個小間,桌椅皆是石砌的,上面刷著一層厚厚的棕漆,隨便用指甲蓋一按就是一個小坑。監(jiān)考的官吏板著臉告訴她們,若是在考后發(fā)現(xiàn)那漆面上有文字或畫符,不僅考卷作廢,還會直接抓她們?nèi)プ昀巍?/br>
    女官升品試尚且如此,隔壁的會試還不知嚴苛成什么樣。

    又過了約小半個時辰,一聲鐘響傳遍貢院,又是一聲拖長了的“考官巡視”,不多時陸棲鸞便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白眉考官走進考場,看他的官服,似是個從三品大員,想來便是這次科舉的主考官了。

    按理說貢院里連主考官也應(yīng)當保持肅靜,可這白眉考官一進女官升品試的考場就開始低聲跟身邊的官員抱怨,那聲音雖說不大,等他們走近時,還是讓陸棲鸞聽了個分明。

    “……不知修了哪輩子的福分得了左相青眼,不識好歹,還是得本官來給他拎著點。”

    “大人說的是,看在左相的面子上,到時候讓他喊聲義父便是了?!?/br>
    “哼……”

    白眉考官似乎是心情不好,掃了一眼周圍的女官,待看見陸棲鸞時,哎了一聲,似是沒料到這一屆來考試的還有這么漂亮的少女,彎著腰正要探頭去看她的號牌。

    “這小姑娘是哪家的女官?織造局的?”

    貢院如此嚴肅的地方,考官這么明顯的行為委實是過了,正在旁邊的官員多少有點尷尬時,一個少年身形忽然走過來把考官和陸棲鸞的號舍隔開。

    “馮大人,馬上要開考了,會試院還待巡視,請速行?!?/br>
    那馮考官皺了皺眉,但也沒多說什么,只冷笑道:“雁云衛(wèi)第一次負責(zé)貢院,果然是嚴了些。走吧,武官大人都這么說了,我們文官還能說什么?”

    言罷,直接拂袖離開。

    比之疑似被sao擾,陸棲鸞更驚訝的是蘇閬然也在考場。

    “你怎么在這兒?”

    余光掃見左右無人注意,蘇閬然微微低頭,以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陪考官監(jiān)考?!?/br>
    ……好吧,為了不被砍成兩半血濺考場,她作弊的心思可以歇了。

    陸棲鸞也知道不方便說話,點了點頭,悄悄朝他比了個口型。

    ——多謝啦。

    蘇閬然似是耳尖有點紅,無聲地點了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待陸棲鸞又搓著手枯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又是一聲鐘響,貢院里走進來一排帶著鐵箱的官吏,又宣讀了一遍考場律條,這才將那裝著考卷的鐵箱打開來。

    鐵箱上掛著的鎖足有三把,任意一把鎖未打開就無法窺見卷子內(nèi)容,而鎖的鑰匙分別由吏部、國學(xué)寺的官員以及宮中黃門侍郎保管,開考時三方都必須在場。

    陸棲鸞這會兒的才思基本上讓冰冷的石凳凍掉一半,好在已經(jīng)日上三竿,背后有太陽照著,也沒那么冷了,接過卷子便掃了一眼。

    果然如陳望所說,女官考的點兒也就那么幾本書。陸棲鸞回憶了一下,那些條條例例的對她倒是沒什么難度,只不過后面的時政論題讓她愣了一下。

    ——女政之辯。

    下面還有一行批注小字:女政之辯,論女子主政之利弊,陳二三例及定言。

    ……哈?

    陸棲鸞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知道聽見監(jiān)考的官吏那處也傳來驚駭?shù)某闅饴?,才確定皇帝老兒沒發(fā)癔癥。

    女子,主相夫、主教子,在男權(quán)當?shù)赖膰壤?,退一萬步說,自立女戶當個家已算是頂天了,在女官的國考里竟直接出了女政的字眼,若非發(fā)癔癥,那就是皇帝老兒看左相那等男癌不順眼故意懟他的。

    陸棲鸞咬著筆桿子沉默了半晌,腦子里浮現(xiàn)的要么是呂后要么是前朝武后,都是儒家拼死口誅筆伐了幾十年的存在,一時間腦子里便有點亂??韶Q起耳朵聽了聽隔壁的號舍,同考的人雖也對試題驚訝,但都已經(jīng)鋪開了紙準備作答。

    陸棲鸞也便不再多想,一邊答前面的律條,一邊想,待到刷刷將前面的答完,后面的也想了個大概,便揮筆打起了草稿。

    “三逆論,駁儒家女德三言……駁世俗女卑三言……”

    第十七章 春闈詭事

    漸漸一個時辰過去,陸棲鸞修改好了草稿上言語不通與錯字之處,往卷子上謄寫罷,腹中已餓得燒灼。

    文科的考試就無聊在這點,卷子答完了就沒法改了,只能在隔壁沒寫完的考友身上找找優(yōu)越感。

    號舍也不是啥能睡得著的好地方,陸棲鸞撐著臉把號舍前的地磚數(shù)了十來遍,才聽見結(jié)束的鐘響。

    “停——筆,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