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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每每有了什么新奇東西,也少不了華姝一份,很是糾結。華姝對此卻只是冷笑以對,偶爾宋知歡提起,隨口說:“男人都是靠不住的?!?/br> 依宋知歡看,她是徹底看開了,再不復當年。想當年,還是李格格的華姝,看向還是四阿哥的雍親王時,眼睛里是有光的,如星辰璀璨,任是鐵骨錚錚,也要醉倒在溫柔鄉(xiāng)里。 而如今——只一句:不提也罷。 青莊這些年深居簡出,身體又弱,他偶爾去坐坐,做足了關懷模樣。 寧馨是素來寵眷不淡,想來即便是位尊如雍親王,心底的最深處也有對織女的向往。 可惜咱們寧馨可沒織女那個賢惠性格,他過去也只能對著寧馨的冷臉了。 二人宗教信仰不和,但這些年在雍親王鍥而不舍的熱切下,倒也磨出一套相處方法。 就是寧馨彈琴、煮茶,聽對外冷臉其實話癆的雍親王叨叨,或者二人弈棋。寧馨素來是最透徹不過,心知自己若是得罪了雍親王,遭罪的是武家滿門,于是也沒做出什么品茶趕客的事情。 也是進步很大了——她親親歡姐如是總結道。 扯遠了,總之,這些年雍親王漸漸念起舊來,宋知歡倒是跟著撿了個漏。 不過他倆也沒啥共同話題,湊在一起漫天閑扯,柔成每每聽得嘴角抽搐,雍親王他老人倒是感覺良好,徹底把宋知歡當成垃圾桶來用了。 比如現(xiàn)在,他就坐在鋪著繡著宋知歡最喜愛的玉蘭花的坐褥上,端著宋知歡最喜歡的一套翡翠茶盞,品著宋知歡的新歡“白牡丹”,對著宋知歡感慨:“能得賢妻如敏儀,此生無憾。” “只是……敏儀近來心情不佳,每每對我出言諷刺。弘時倒說是年紀的緣故,情志郁結,我心中憂愁,想著尋一位名醫(yī)來看看?!?/br> 宋知歡并不參與到這夫妻兩個的戰(zhàn)爭中,暗暗撇嘴,面上卻笑道:“年齡過去了便好,我母親當年也是這樣的?!逼鋵嵞腔鹁褪菦_著你來的! 宋知歡心里哼了一聲,老不修的,當爺爺?shù)娜诉€要娶小的,連累的我們敏儀忙的腳打后腦勺,不對你發(fā)火對誰發(fā)火? 話是如此說,忙也是正經(jīng)的忙。 一連好些日子,敏儀都是面帶疲憊的樣子。 畢竟底下還有弘暉并徽音的一雙龍鳳胎病了,一病病倆,就算沒有大礙也是磨人,徽音日日守著離不開身,也無人能為敏儀分憂。 宋知歡作為一個咸魚小廢物,自覺敏儀忙著的時候她在一旁無所事事令人心煩,又兼連續(xù)幾日的大雨,就干脆蹲在屋子里打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料,好幾日沒出門。 雍親王又領了個差事,也就沒有人來sao擾宋知歡了。 這日驟雨初歇,宋知歡難得披了件斗篷預備出屋子,柔成可是忙了起來,又是命人備好雨具手帕,又是再三檢查燈火,又是備用的厚斗篷、小手爐,再有安排好沉穩(wěn)利落的婆子丫頭,又拉著云鶴的手嘟嘟囔囔地叮囑著,可謂是一萬個不放心。 宋知歡灌了半碗茶下去,見她還沒完事兒,心中好笑,于是對她道:“好了好了,柔成jiejie,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云鶴和辛夷嗎?放心吧,我不過去玉芍軒看看華姝,看完就回來了。你好好看著我的香料,隔間兒里的松柏木片應該快要焙好了,千萬不要過了火候?!?/br> 柔成輕輕嘆了一聲,上前為她系好了斗篷,又將小巧的粉藍釉落梅紋瓷手爐遞了過去,溫聲叮囑了兩句,又道:“萬不可胡鬧,這個時節(jié)染了風寒可不是玩的。” 宋知歡對著她一笑,被一眾人簇擁著,浩浩蕩蕩地出了屋子。 算來華姝病在秋日的第一場雨后,距今也有三五日了,宋知歡總念叨要去看看,偏生一連幾日天不放晴,直到今日才有了機會,曬著秋日暖陽,踩著大雨留下的積水,一步步往玉芍軒去。 臨走前,她從花廳旁的暖房里揪了七八朵紅得鮮艷的月季花,拿一個凈白的瓶子插了,也不假他人之手,抱在自己懷里走著,又捧著個手爐,姿態(tài)愈發(fā)笨重了。 還是云鶴看著好笑,路程未曾過半便好說歹說卸了那瓶花兒下來,只讓宋知歡捧著手爐,被辛夷扶著走著。 此時已算深秋,玉芍軒春夏之際灼灼鮮花大多敗了,唯有庭前兩棵垂絲海棠仍然盛開著,花朵嬌艷,不使秋日寂寥染上這處也曾花木葳蕤爭奇斗艷的庭院。 廊下大多垂著湘簾,想來是怕寒風越過回廊,橫沖直撞進了屋子,沖撞了嬌客。 倒有無窗的地方前,湘簾仍然卷著,有小侍女蹲在那邊支著個小藥爐子熬藥,里頭早聽了通傳,芍藥披著件灰鼠皮棉氅衣殷勤地迎出來,對宋知歡笑道:“這天兒這樣冷,宋主兒怎么過來了?” 宋知歡一面將手爐遞給她身后的小丫頭,一面攏著斗篷往里走,隨口道:“擔心你家主子,過來看看。這天兒今年可比往年冷上不知多少,冬日怕是要難捱了?!?/br> 芍藥笑了笑,親自拉起藏藍厚呢子做面的棉簾子請宋知歡進去,一面輕聲道:“您來了,我們主子定然高興。今年天兒可不是冷呢?” 宋知歡抬步入內(nèi),一進來屋子便覺熱氣迎面而來,原來玉芍軒里地龍熏籠早早就都用上了,再往華姝日常起坐的西暖閣里去,更是覺得在寒風中沁了許久的身子一下子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