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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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劉火宅屈于下風(fēng),蘇諾輸人不輸陣,充作丫頭也給劉火宅奉上了香茗板凳。 “聽說葉將軍被任命為地猛營指揮,帶新軍在大名府練兵,為何……”蘇輕恬親自奉茶。 “不在大名府了,今年改在保州城了,天威營地猛營都來了?!比~二郎躬身接住,熟絡(luò)的坐下,“我聽說前些日子……經(jīng)略相公找過輕恬,卻不知所為何事?” 兩個人,便在那處旁若無人的寒暄起來。 “這葉二郎和你jiejie,似乎情投意合,你為何不愿意?”即便劉火宅不解風(fēng)情,也看出來了,這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渾然不解,蘇諾為何硬拉自己入局。 “那個姓葉的,不是好東西!”蘇諾煞有介事說道。 “喔?”劉火宅面色一肅,蘇諾雖然人小,又好胡言亂語,不過某些時候,她往往有比大人更尖銳的洞察,或者,這和她從小生長在妓?院有分不開的關(guān)系吧? 想想也是,若非長在妓?院,一個小小孩子,怎可能那般精通勾引挑逗之術(shù),還有那些粗布不堪的市井俚語,也張口就來。 “你難道親眼看到,他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沒有?!?/br> “或者……是聽別人說過?” “也從來都沒有,人人都把他夸的跟朵花兒似的……” “那你是……” “直覺,直覺啦?!碧K諾指指腦袋,“這世上,哪有什么人十全十美?” “咳,咳,你剛才怎么夸師傅來著?” “師傅,你也有缺點(diǎn)啊。” “哦,是嗎,說來聽聽?!眲⒒鹫パ绬柕馈?/br> “不解風(fēng)情?!?/br> 四個字,讓劉火宅松了牙口,這……倒是真的。 “可是那個姓葉的,卻什么都行,什么都會,什么都面面俱到,若非大圣大賢,必是大jian大惡!”小丫頭咬牙。 劉火宅笑了:“所以你一路跟去洛陽,是想找出他的破綻?”死活不進(jìn)軍營,對南宮家人反感,想來也是因此了。 蘇諾面色一黯,赧然:“我哪有那么大膽子,我才十歲耶!” 蘇諾真的是被拐去洛陽的,她很懷疑,根本就是這姓葉的所為,但沒有任何證據(jù)。 “師傅,求求你了,救救jiejie吧!”小丫頭悄然拭淚,“我不求你真的變成姐夫,別讓我姐嫁給那個姓葉的就行了,當(dāng)然,真成了也沒關(guān)系,以后叫你姐夫師傅!我就是你的小姨子徒弟……”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劉火宅聽的冒汗。 正在這時,人群陡然驚聲響起,卻是葉一舟與蘇輕恬的對話,引出了重量級的消息—— 幽云經(jīng)略相公南宮東城答應(yīng),若葉一舟能積軍功到兩千首級,便親向皇上乞命,恢復(fù)蘇輕恬的妓籍,許葉一舟與蘇輕恬結(jié)成良緣。 章一百六十六 輕月行首,幽燕人望 幫妓?女脫奴籍實在不是什么大事,別說經(jīng)略相公了,就算一州知府,都有這權(quán)利。 但幫蘇輕恬脫奴籍,卻又的確……是連南宮東城都沒有把握辦成的事。 為何,因為蘇輕恬姓蘇,因為她有一個父親,叫做蘇定遠(yuǎn)。 蘇定遠(yuǎn),大周進(jìn)士,魏王時代,曾官至御史中丞,觀文殿大學(xué)士,朝中地位舉足輕重。 新朝始皇繼位后,由于反對始皇登基,被發(fā)配嶺南,家眷男的充軍女的入妓?館。 新朝始皇待人寬容,原本不太會因言定罪,怪只怪,蘇定遠(yuǎn)此人恃才傲物,金鑾殿上罵的太難聽了! 不過,故事到此還沒結(jié)束呢。 倘若只是如此,蘇輕恬也不過是個犯官之后而已,哪怕她小時候可能見過皇帝,不會有人在意。 接下來的故事是,那蘇定遠(yuǎn),雖然被抄家充公,他卻還有個兄弟,叫做蘇定山,而且信足了他的話,在哥哥被發(fā)配嶺南之后,變賣祖產(chǎn),購買物資,募集工匠北上。 幾乎耗盡了蘇家家產(chǎn),工匠們在幽州古道之南,倉促建設(shè)防線,布置陣法,組裝機(jī)關(guān),迎來了……北方牧州大軍的報復(fù)性入侵。 時幽燕之地駐軍,正因為朝中亂局而人心惶惶,兵馬松備,若無這道防線卡在幽州古道南端要點(diǎn),百分百就被牧州大軍攻陷了。 幽燕之地,一向依賴幽州古道的天險防守。 若幽州古道被打通,古道南端被占領(lǐng),牧州大軍必可長驅(qū)直入,那么幽燕之地,三路一十三州,早就不是新朝領(lǐng)土了。 三路一十三州,幾百萬百姓,全賴蘇家之力,能夠免于戰(zhàn)火…… 所以時至今日,幽燕之地猶處處留存他地皆不會有的——蘇廟。 蘇定遠(yuǎn)的妻妾女兒們?yōu)槭毓?jié),抄家之日便自盡了,當(dāng)時蘇輕恬還小,僥幸未死; 還有兩個兒子年歲較大,充軍入伍,后來和叔叔蘇定山一起,先后死在了幽燕戰(zhàn)場上…… 蘇定山死后,只留下一個女兒,便是蘇諾。 蘇諾和蘇輕恬并非親姐妹,而是堂姐妹。 從蘇輕恬小時開始,幽燕百姓便想盡辦法為她脫籍。 但不管他們耗多少錢財,托的人面子多大,或者就是幽燕本地人,混的風(fēng)生水起了,辦此事沒有一個能成功的。 全都在當(dāng)今天子處卡住了,對當(dāng)年蘇定遠(yuǎn)的行經(jīng),新朝始皇卻還未釋懷呢。 無奈之下,幽燕百姓于是募集錢款,在這保州城最繁華之地,為蘇輕恬蓋起了這座輕月樓。 雖不許蘇輕恬脫籍,皇帝對此事倒是默許。 輕月樓說是一家妓?院,沒有人真的敢進(jìn)里面嫖,會被幽燕百姓活活打死的。 至少最初是如此,有好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幽燕軍新兵,就這樣無端枉死了,惹出了好大的風(fēng)波。 及至后來,蘇輕恬年紀(jì)漸大,幽燕持續(xù)戰(zhàn)亂,樓中因為收容了不少如蘇諾一般孤兒寡婦,開銷增多,迫于生計,漸漸補(bǔ)充些軍?妓進(jìn)來,性質(zhì)慢慢的就變了,成了今日的輕月樓。 但一條基礎(chǔ)原則從沒有變過——想睡蘇行首,先問過幽燕百姓再說。 蘇諾與年紀(jì)不符的刁鉆難纏,也就是在這樣的輕月樓中,在全保州百姓的嬌慣下,培養(yǎng)出來的。 非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培養(yǎng)不出她這樣的小魔星??! 扯遠(yuǎn)了,且回正題,雖然托過關(guān)系,走過門路,如南宮東城一般的強(qiáng)硬的求情者,卻從沒有過。 南宮家主,官居一品,手握十余萬大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求情,且只為了一個妓?女,想來皇帝不會不許。 事情那么一說,座中人喜憂參半。 喜的多是幽燕本地人,喜蘇輕恬終于有機(jī)會脫了妓?籍,回復(fù)自由身。 憂的多是試圖染指蘇輕恬的,心思看來沒甚機(jī)會,阻止葉二郎抱得美人歸了。 兩千首級看起來挺多,對入伍時間不長,卻已積攢了八百軍功的葉二郎來說,真就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尤其他最近還升官了,以后部下的軍功皆有他一份,更是輕松容易。 葉二郎與蘇輕恬情投意合,甚至因此不惜和頂頭上司南宮坡放對的風(fēng)流韻事,早傳遍了保州城大街小巷。 若非感覺到了強(qiáng)烈的威脅,蘇諾這小妮子,也不會對葉二郎如此耿耿于懷。 頓時,滿堂舉杯,有的真心恭喜,有的拈酸呷醋,有的借酒澆愁…… 無意中有人看到了劉火宅,陡然想起了剛才的一幕,對葉二郎姐妹弄眼:“嘿,葉指揮,你那未來的小姨子,剛剛還幫蘇行首結(jié)了一門親呢!” “是啊是啊,剛才我們正說這事呢,被你一打岔,差點(diǎn)忘了!”所有目光又轉(zhuǎn)回了劉火宅身上。 “您那小姨子,把這位爺夸的可是天上有地下無呢,她怎么說的來著?” “我記得,我記得,咱可是入耳不忘呢,她說,這位爺——俠肝義膽,古道熱腸,英明神武,臨危不懼,文武雙全,誠實守信,心口如一,視錢財如糞土,視功名利祿如浮云,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劉火宅也跟著笑了,真是一幫無聊家伙,吐氣開聲:“蘇諾幫我做媒,這件事剛剛問了她jiejie,卻還從來沒有問過我呢……” 這是事實。 不過滿座人聽來,這是劉火宅紅果果的掩飾,言下之意,就算蘇輕恬看上了我,我還沒有看上她呢。 這可能嗎?根本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那! 一伙人更笑了,卻聽劉火宅繼續(xù)說道:“不過,就像蘇諾說的,俠肝義膽,古道熱腸,英明神武,臨危不懼,誠實守信,心口如一,視錢財如糞土,視功名利祿如浮云……我一向都是這樣的人。” “轟!”更笑了! “似乎少了個文武雙全……”也有人怪笑道。 “以上那些評價,自己心知肚明就可,唯獨(dú)文武雙全,卻是得別人認(rèn)同才行的?!眲⒒鹫従徴酒?,陡然一掌拍出。 “嗖!”一道白息從他掌中飛出,穿透幕簾,將座中一人打翻在地。 “嗖!”又一掌,第二人倒地。 頃刻六掌,外間已無一人能坐著。 章一百六十七 聶政刺韓,樂壇巨擘 “不知這,算不算武藝高強(qiáng)?”劉火宅緩緩收手,笑的高手莫測。 一屋子人都木了,那是什么功夫?劈空掌?。?/br> 劈空掌是什么水平?板上釘釘?shù)奈逯丶记砂。o數(shù)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達(dá)到的。 一圈人翻倒在地,竟無一人抗辯。 “蘇諾,拿筆紙來。我再出兩幅自饌的上聯(lián),先對第一聯(lián),再對第二聯(lián),若有人能對的工整,這文采方面嗎,我自愧不如,轉(zhuǎn)頭就走。我是個誠實守信的人?!?/br> 初聽了jiejie和葉二郎公布的消息,蘇諾面色灰敗,如喪考妣,及至劉火宅大發(fā)橫威,頓時喜形于色,樂滋滋的拿來筆墨。 劉火宅伏案奮筆疾書。 滿堂中,唯獨(dú)沒避著蘇家姐妹。 看到墨跡淋漓,而且文字……并不甚工整的第一聯(lián),蘇輕恬抿嘴,這一聯(lián)實在普通,不,連普通都算不上,根本就是照搬別人的嗎! 及至看到第二聯(lián),她不說話了,稍一沉吟,顰顰婷婷坐到了古琴后面,眼波流轉(zhuǎn):“劉公子,見到諾諾心中高興,一時怠慢您了,尚請海涵。你要聽琴,我這就彈給你聽?!?/br> 溫婉的捋捋劉海,轉(zhuǎn)向幕簾外:“真的不好意思,劉公子將諾諾送回,乃是輕月樓貴賓。他若冒犯了大家,輕恬在此賠罪了……” 弱柳扶風(fēng)般折腰,簾外人紛紛拱手:“不敢不敢,既然蘇行首發(fā)話,方才之事,我等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br> 不愧妓?院頭牌,舉手投足間,將原本緊張激烈的局面化解于無形。 沒給劉火宅展示才華的機(jī)會,蘇輕恬命人將劉火宅兩聯(lián)收了,坐下cao琴——聶政刺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