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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獵天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第一百二十二章 問心(五更完,明天的凌晨開始更)

    月光下,客家娘一臉慘白,眼中浮起nongnong的懼意,忽然張口喊道,“你騙我,你說要我隨你前來救一位羲族姑娘,關(guān)乎我族的命運。原來……你竟是竊走族中寶物的那個叛徒!”

    長嘆口氣,老者擺了擺手打斷客家娘已然說不連貫的話語。

    “就像君公子適才所言的那般,很多傳言都被扭曲了。你又怎么知道,在百多年前,孰是孰非?”

    看向面色警惕的少年少女們,老者一揮裙袍,盤腿坐下,沉聲道,“我若想害你們,憑我武尊天品的修為,還不是輕而易舉?你們都坐下吧,聽我說一個故事,聽完后,若仍覺得我就是罪大惡極的叛徒,你們大可一走了之。”

    說完,老者拍了拍手,隨著掌聲響起,周圍忽地卷起一陣風(fēng),簌簌沙沙的聲音回蕩在竹林中,遙遙傳至遠(yuǎn)方。不多時,幾名青衣小童抬著木桶走了進(jìn)來,置于四人中央,小心翼翼地取出冰塊和酒壺,恭恭敬敬地四肢伏地向老者叩首,隨后倒退著離去。

    周繼君微微一怔,卻是這些小童都只有一只手臂。

    月光鋪撒在棱角分明的冰塊上,銀光散開,原先黑黢黢的竹林中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瞬間光彩熠熠,恍若仙境。

    老者不理會對面各自想著心思的少年少女,自顧自地拾起雙梁尖口壺,將自己面前碧藍(lán)色的琉璃碗斟滿,隨后端至嘴邊,望向清澈的酒水眼紅浮起幾分陶醉,仰頭飲盡。

    “來,你們都嘗嘗,這是我羲族流傳下來的古酒,名曰問心??图夷?,你雖然貴為族長之女,恐怕這酒,你在族中也未嘗見過吧?!崩险哒f道,伸手平推,那酒壺仿佛長著翅膀般飛至三人面前,將他們各自的琉璃碗斟滿。

    “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姓客,年紀(jì)輕輕卻已經(jīng)是武侯地品境界,若非族長之女,怎能得到如此恩寵?”

    看了眼懸在半空的琉璃碗,周繼君灑然一笑,拉著兩位少女盤膝坐下,托起酒碗悠悠細(xì)品著。這酒甘洌清涼,不知是被冰融過,還是它本身的香醇所致,綿綿若清泉直沁入心脾,整個人的心思被這股淡雅冰漠的酒意拂過,通徹明透,只覺得數(shù)以萬計的心思念頭都被冰封了一般,畢露無疑地顯現(xiàn)在那股酒意中,卻沒了煩惱憂愁。

    “好酒!”周繼君放下酒碗,抬頭望向那老者,“酒是好酒,直問本心,卻不知道你這個故事又是怎樣的?!?/br>
    看了眼品完酒后心意都微微放松下來的少年少女們,夸角目光飄向竹林外的遙遠(yuǎn)天際,悠悠說道,“羲族將我視為叛徒,因為我拿走了那顆據(jù)說能鎮(zhèn)守氣運的土元珠,可是,羲族隱于七州之地千萬年,早就忘了我們來自哪,這土元珠又意味著什么?!?/br>
    “故事還要從這問心酒說起。”

    頓了頓,老者目光落到溢著碧光的琉璃碗上,干枯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碗壁,沉吟良久,才又開口。

    “孩子們,你們生長于七州,只覺得七州浩大五邊際,光是其中一州,普通人單憑騎馬也需一兩個月不眠不歇才能穿過。你們可曾想過,在這七州之外又有些什么?”

    周繼君眉頭微挑,卻沒開口,只聽老者接著道。

    “在這七州之外,是無窮無盡的滄瀾之海,海里有什么,海有多遠(yuǎn)多深,誰也不知。不過在廣無邊際的大海中卻漂浮著許多島嶼和大洲,有的只有大煜普通的城池那么大,有的卻比七州還要大上數(shù)倍。傳說,這滄瀾之海連通天河,那在天河的另一邊,這滄瀾之外的穹宇中,又會有怎樣的存在呵……”

    “人老了,感嘆也多了,言歸正傳。滄瀾之海極東,與天河相連,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名曰歸墟?!?/br>
    聞言,周繼君神色微動,腦中陡然浮起《極墟天書》中的歸墟幻景,以及那個神秘強(qiáng)大到極致的創(chuàng)作者。周繼君對于歸墟的了解只從短暫的浮光掠影中得知一二,聽到老者突然提及歸墟,不由得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傾聽起來。

    沉溺于回憶的老者并沒注意到少年微微變幻的表情,望向遙遠(yuǎn)的東方,自顧自地講著。

    “我年輕時候是一個極度平庸的人,二十多歲了,一身修為才堪堪達(dá)到武師人品,這在羲族青年里算得上末等了?;蛟S是因為我天性好酒,對美酒的癡迷讓分散了我修習(xí)武道的精力,那時候的我只想成為羲族史上最偉大的釀酒大家,其余一切對我來說都等同于浮云,轉(zhuǎn)眼間便飄散得不見蹤影……”

    我經(jīng)常偷偷溜出族地,前往人類所在的城鎮(zhèn)尋找美酒的釀方,便是那辛流兩國的都城我也去過。外人視我們?yōu)楣治铮坏┌l(fā)現(xiàn)形單影只的羲族人,通常都會抓住,或是殺死祭天,或是賣給貴族老爺當(dāng)做奇物奴仆。在我出山尋找酒方的旅途中,曾被外人識破過,也被抓走當(dāng)成奴隸販賣,不過很幸運,最終都化險為夷。

    到后來,老族長終于看不下去了,他丟給我五張黃紙,說是羲族上古流傳下來的釀酒古方,我如獲至寶,整天呆在族里嘗試釀制。老族長以為這樣別能束縛住我,免得我總是跑出去惹是生非,讓他提心吊膽??伤麤]想到,我只用了三年時間,便釀成其中四種美酒,只剩下你們適才所品嘗的,問心。

    在我二十六歲那年,我再一次溜出族地,然而與三年前不同,我并沒有前往諸侯國的城鎮(zhèn),我拼命地向北奔跑,橫穿危機(jī)四伏的古老林,游過漫長的流沙河,翻越高聳險峻的落云山,躲過那些翼族人的追殺,直奔滄瀾之海。

    因為問心,只能用歸墟之水釀制。

    我在北海邊采集棕木,練習(xí)游水,采集了無數(shù)能吃的果實,足足準(zhǔn)備了一載有余,隨后駕著木筏,便往海之東際劃去。原本以為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充分了,可后來才知道,我遠(yuǎn)遠(yuǎn)低估了滄瀾之海的神秘和無情。

    開始半年尚可,近海處還算是風(fēng)平浪靜,那些奇形怪狀的海魚雖然有些長達(dá)數(shù)丈,但憑我那時武師地品的修為也能應(yīng)付的過來,然而接下來,我迎來了接連不斷的噩夢。

    先是半個月后,余留的果子淡水已然一干二凈,而這海水咸澀無比難以入喉,于是我捕捉海魚,吸食鮮血,卻沒有薪火,只能生食魚rou。如此又過了一個多月,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島,就在我停筏上島,準(zhǔn)備尋找些淡水補(bǔ)給時,忽然冒出了一群馬身人面的怪物,它們手執(zhí)竹矛,將我團(tuán)團(tuán)圍住,再后來,我成為了他們的奴仆。這些人馬怪物是這個島嶼的主人,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卻沒有文字,而且住的是洞xue草垛,茹毛飲血,只有簡單的工具。我被他們當(dāng)作捕獵的誘餌,或是被捆綁在樹枝上吸引比鷹隼還要大上幾倍的怪鳥,或是掛在竹木筏的下面,用來引誘那些身披尖甲長著四只短足的怪魚。

    終于,在三個多月后,我趁著他們在獨木舟上打盹,咬斷繩索,隨后將那幾個人馬怪物一一殺死,駕著獨木舟繼續(xù)滑向大海深處。

    君公子,你在皺眉?

    你猜的沒錯,那五只人馬怪物成為了我的補(bǔ)給,我靠著它們血rou又硬生生地熬過兩個月。海天之間,無數(shù)大小島嶼懸浮在滄瀾海面上,我卻再不敢靠近。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能看到島嶼上那些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生物。有的和人類長得差不多,卻生著兩個頭,有的長著四條腿但只有一只手臂,有的獅面人身,有的吐著火焰,還有的仿佛葉子般長在樹上,口里吐著蠶絲…..

    我心中狠狠詛咒著這些怪物,卻陡然想到,我是人身蛇尾,那在人類眼里恐怕和那些占據(jù)島嶼的奇怪存在一樣,也是個丑陋恐怖的怪物吧。

    _____

    (:我剛才查了下,歸墟之說第一次應(yīng)該是在《列子》里講到過,之后在很多文獻(xiàn)古籍小說里都有出現(xiàn)……ps:俺編輯發(fā)話了,看到這里還不給收藏的一律不走桃花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往事(上)(第一更到)

    半人半馬的怪物被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而這大海深處的魚類卻異常難捕,我每日都將長長的蛇尾刺破,垂入海中,希望血腥味能吸引來一兩條海魚,有時候接連兩三日都空尾而歸,也有時候能遇上海魚,卻往往是兇猛殘暴的惡鯊。我與它們搏斗在大海中,撕咬它們結(jié)實的鯊皮,比它們還要兇狠無數(shù)倍。我只想活下來,到歸墟取得一瓢水而已。

    就這樣日復(fù)一日的搏斗,吸食鯊魚的血rou,漸漸的,我的修為實力居然提升到武侯境界,不過我并不是很開心。終于有一天,我再次看到了一座島嶼。

    這個島嶼很是奇特,遠(yuǎn)遠(yuǎn)看卻呈圓形,卻是荒無人煙。我猶豫良久,還是向島邊劃去,想找找有沒什么補(bǔ)給。不料剛踏上地面,卻發(fā)現(xiàn)腳底猛地震動晃蕩起來,我面色慘白的逃出島嶼,回到獨木舟上,再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那島嶼居然慢慢上升,隨后在它下方出現(xiàn)一張巨大無比的臉,竟比那島嶼還要龐大。原來,這個島嶼竟然是巨人沉睡時候,不知多少年月在它頭頂生長出來的,這古怪的巨人站著睡覺,長年累月下來,頭頂上居然生出片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島嶼,那他到底有多高有多大,真是難以想象。

    巨人被我驚醒,惱怒無比,卻又找不到在它眼里比昆蟲還小的我,于是怒吼一聲,猛烈的氣流仿佛颶風(fēng)一般從它嘴里噴出,我被這味道古怪的惡風(fēng)掀起,飛騰在滄海百來丈的高空之上,竟然過了七天七夜還未下落,所幸的是,這風(fēng)恰恰是往海之東際吹的。

    初時我還很懼怕,可隨著腳底下瑰麗無際的滄瀾之海飄過,仿佛御風(fēng)而游,我漸漸放松下來,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步,若是至不了歸墟取不了那問心原漿,我便在這美麗的大海中結(jié)束這匆匆一生也不失為雅事。說來也巧,我心境一通達(dá),竟然在巨人呼嘯出的風(fēng)中閉目頓悟了??床坏饺粘鋈章?,不識朝暮歲月,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這一身修為居然已經(jīng)修煉至武侯天品大圓滿的地步,而攜著我的颶風(fēng)也沒了之前那股奇怪的味道,竟是巨人這口氣中的精華被我吸食殆盡。

    我試圖掙脫這颶風(fēng),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輕松無比。當(dāng)我下落時,一群面目猙獰臉上長著飛鰭的怪人正圍著一只巨鯨在搏斗,而我恰好落在他們法陣的陣眼處,那只巨鯨見機(jī)掙脫怪人們的長叉,逃出生天。我的出現(xiàn)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我在海面上與他們交手,他們只派出了一人,就將信心滿滿的我兩招擊敗,隨后押著我潛入海底。

    擒住我的那人起碼有武王地品的修為,而他在那數(shù)十個人中絲毫不起眼,也就是說,這群人皆為武王境界的高手,就是這樣在七州之地被奉為上賓的強(qiáng)者卻被派出來捕獵,那一刻我心中充滿著好奇和忐忑。

    陡然間我發(fā)現(xiàn)雖然潛入深海之中,可我居然還能呼吸順暢,心意微動便張口問道身旁的怪人。一開始,他壓根懶得理我,待到我纏問久了,他終于嫌煩了,冷冷地開口答道,這是他們巡海夜叉的本命技法,可以避開海水。

    原來這些怪人是夜叉,我恍然大悟,陡然間想起古老的傳說,在深海之中有龍宮,而夜叉則是龍王手下最弱的戰(zhàn)士。莫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龍宮?我突然不害怕了,心底竟然隱隱生出幾絲期待,等不及要看看這些夜叉會將我?guī)У侥娜ァ?/br>
    隨著夜叉?zhèn)冊綕撛缴?,上下周圍再不見陽光的浮影,開始是淡藍(lán),之后是深藍(lán),不知過了多久后,眼前全然一片墨紫,奇形怪狀的游魚蝦蟹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夜叉?zhèn)?,都不敢上前,偶爾有幾道熒光閃過,卻是遠(yuǎn)處巨大的海蚌張開了扇翼,恍若眼珠般的夜明珠發(fā)出刺眼的光亮,卻轉(zhuǎn)瞬那間合上,仿佛極為懼怕這些夜叉,隨著深海潮涌顛簸而去。

    終于,等到奇形怪狀卻極通靈性的海族們漸漸消失,夜叉?zhèn)円矌е襾淼揭惶幫鹑魨{谷的海溝前,他們將手中長長的鐵叉聚攏在一起,高聲吆喝著,仿佛要將海浪從這千萬丈的深海底部掀起一般,吃力地抬動鐵叉。

    彈指剎那后,鐵叉憑空抬至他們頭頂,而我眼前的景象陡然劇變,墨紫色的峽谷海波中憑空出現(xiàn)了銀框的浮門,目光越過那道門,我頓時呆住了。

    在這扇門里,居然是一個廣闊無際的世界,天藍(lán)色的海浪中,有高山有平原還有森林,在那平原上屹立著大大小小的城池,而我站在門外,卻仿佛立于天空看向塵世般,一眼望去,真是壯麗無比。原先我還以為這龍宮會和傳說中那般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卻不料,竟是如人間一般,擁有州域和縣城。

    …………

    月光水銀般流淌下,覆于他黑黢黢的斗篷前,他蒼老的眸子忽隱忽現(xiàn),周繼君眉頭微微挑起,卻是在老者轉(zhuǎn)瞬即逝的目光中捕捉到一絲沉湎。

    洛滌塵和客家娘聽得這滄海秘聞一臉震驚,此時都是心扉動蕩,只覺得有些荒謬,但聽老者這般娓娓道來,卻又仿佛真有那些奇異的滄海百族以及神秘的海界,心思已然飛至神奇而瑰麗的滄瀾之海中。

    “那接下來呢?!币娭险邠芘种械木仆耄蜻h(yuǎn)方默然不語,周繼君不由得好奇地問道,“你既然已經(jīng)釀出問心,那必是到過歸墟,莫非那海底世界的主人并沒為難你?”

    “海底世界的主人……那東海龍王嘛……”夸角陡然縮回目光,厚厚的斗篷遮住他的眼簾,看不出在想什么,輕輕轉(zhuǎn)動的酒碗,老者輕嘆口氣,開口道,“后來…….”

    ………..

    那些夜叉駕著水波帶我來到東海國都,在那座堪比大煜皇宮的宏偉宮殿里,我見到了東海國主。他看上去似乎四五十歲,堪堪不惑之年,他與尋常人類幾乎長得完全一樣,只不過頭頂上長著兩只犄角,后來我才知道,他乃真龍化身,頭上那是修煉了數(shù)千年的龍角

    他看到我,目光卻始終徘徊在我的尾巴上,良久才開口詢問起我的情況。我一一作答,將我來自羲族,為了釀酒想要前往歸墟,卻遭遇無數(shù)磨難之事都告訴了他。我見他面容威嚴(yán)高貴,氣度不凡,心想必定是位善解人意的君王。

    孰料我剛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周圍那些由海中生靈化身成的文武百官俱是一臉嘲諷,仿佛聽到一件極為可笑的事。

    我十分不解,便張口問道。就聽那東海龍王說,覆海君圣如今怎么這般小氣,派個細(xì)作卻只有這般修為,區(qū)區(qū)地界修為都不足,不過說起謊來倒有模有樣的。說完,他大手一揮,兩個巨蟹武士走上前,不由分說便將我押了下去。

    這兩位手執(zhí)金瓜的武士身上發(fā)出的氣息無比強(qiáng)大,我在他們面前竟如三歲孩童般毫無還手之力,就這樣被他們攜著,游街一般穿越海都大街小巷。那些身形奇異,或是面頰邊長著長須,或是后背插著尾鰭的海族們,見到我卻好似是看到殺父仇人一般,不知從哪掏出來許多奇形怪狀的魚卵丟向我,直到我全身都沾滿密密麻麻散發(fā)著腥臭的粘液,那兩個巨蟹武士終于將我?guī)У綎|海地牢。

    于是,就這樣我又開始了長達(dá)半年多的牢獄生活,不時還有獄卒將我提出來拷打逼問,他們臉上生滿密密麻麻的螺紋,卻是海螺修成精所化身成人形的。

    原以為我會在這海底都城的囚獄中度過此生,直到有一天,我那個獄友出現(xiàn)了。

    ————

    (其實這又是一個大坑,所以耐心看完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下)(第二更)

    他是被那兩個巨蟹武士恭恭敬敬地請進(jìn)監(jiān)獄,就像前來做客般,一臉從容淡定。

    開始的一個月里,我們各忙各的,沒有任何交談,便是連目光的交流都沒有過。在被關(guān)進(jìn)海都囚獄的這些日子里,我已經(jīng)漸漸學(xué)會了如何打發(fā)時間,白天喜歡借著光用磚塊在地上寫下酒方,爾后將這些酒方拼湊起來,試圖創(chuàng)出新的釀法。到了夜晚我則會取出白日里從食物中偷偷扣留下的海底谷糧,拿出我一直帶在身邊精細(xì)的釀酒工具,開始釀酒。雖然暗無天日的海底囚獄中幾乎沒有一絲光亮,但這么多年來,釀酒已經(jīng)如同呼吸般熟稔無比。

    就在他到來的一個月后,積累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的谷糧終于發(fā)酵完畢,深夜里,陣陣最原始醇厚的酒精味道隨著水波蕩漾開,將他驚醒。我還清楚地記得他爬起身來后一臉的詫異,以及片刻后暴綻出的驚喜。

    你有酒?他來到我面前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有,我說,不過我正在釀酒。

    他不再說話,安靜無比地站在我身后,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我釀酒,似乎比我還要全神貫注,他就這樣站了一夜。

    第二天,我們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問我叫什么,我說夸角。他微微一愣,隨后露出一縷僵硬的笑,我叫黑角。

    就這樣,我們白日里閑聊著,到了夜晚我釀酒,他在身后看。我漸漸知道了,他原身是一條五爪黑蛟,生于西海,被西海龍王封為國域邊陲小城的偏將。他的身份實力雖比夸角高出許多許多,然而兩個人卻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好酒。

    一日,外敵來犯,他因為前夜酒喝多了,直到第二天被敵人攻破城池時還酩酊大醉,敵人長驅(qū)直入侵略邊境,舉國震驚。主將借機(jī)將一切責(zé)任都推脫到他身上,西海龍王大怒,命人剝下他耗費千年煉化的人骨,將他驅(qū)逐出西海國域。沒了人骨,又離開了可以讓海族以人形生存的國域海界,他只能恢復(fù)千年前的黑蛟真身,孤獨地遨游于滄瀾之海中??伤澗频男宰右琅f未嘗收斂,見著海底荒野處有酒家,便尋找些珍貴的珠寶奇草來換酒喝,可是,海底荒野處生存著許許多多的兇獸海怪,有些甚至是上古時候叫的出名號的神獸棲息之地,哪有那么多酒家可尋。

    終于,當(dāng)他游蕩到這東海國域前壓抑多時的酒欲發(fā)作了,竟然不顧禁令硬生生地闖入,將邊陲城鎮(zhèn)郊外的劣酒一掃而光,此事驚動了東海龍王,令龍衛(wèi)高手將他緝捕入獄。他乃是真龍之身,對那兩個巨蟹武士而言天生有著上位者的氣勢,自然不敢如對夸角那般肆意怠慢。

    …………

    又過了兩個月,這酒終于釀好了,我和他都很興奮,扣留下獄卒送飯時候的大碗,細(xì)細(xì)品嘗著耗盡我數(shù)年心血的新酒。

    好酒,他一臉欣喜地對我說,隨后卻做了一件讓我震驚萬分的事。

    他用指甲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隨后將精血滴入酒中,待到血與酒完全交融,端起大碗仰頭飲盡。

    你很驚訝?他淡淡地問向目光已然呆滯的我。

    見我沒有作答,他低下頭嘴角彎起輕聲道,我這人有個怪癖,遇到劣酒便罷,若遇到讓我為之心醉的美酒,我往往會取得活物的鮮血滴入酒中,混雜品味。這鮮血對于美酒,卻是上佳的調(diào)料。

    他似乎發(fā)現(xiàn)我有些慌亂,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取你的血來品酒,只能用自己的精血兌之了。你要不要也試一下,保證你終生難忘。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出聲。

    這酒雖凝聚了我無數(shù)心血,不知道耗盡多少光陰,但我們倆只花了一個清晨便將它們?nèi)抗戏止?,卻都是意猶未盡。

    他眸中閃過精光,似在想著什么,沉吟良久開口問向我,你說的那問心,比這酒如何。

    我微微一笑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取得歸墟之水的問心當(dāng)為世間第一佳釀。

    他看了我一眼,張口就道,那我們便去歸墟吧。

    我常常聽人說真龍能斗轉(zhuǎn)星移騰挪變化,長則千萬余里,卷動天云攪亂星辰,小則縮成尺寸長短,伏于休養(yǎng)于泥濘沼澤之中與鰍蟲無異,在一個月后,我終于見著真龍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