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過平日經(jīng)常走過的小巷，街邊不遠(yuǎn)處的圣誕歌曲和路邊飄散的烤玉米的香味一樣慢慢消退，流蕩在我耳變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不多的燈光像打碎的玻璃碎片，灑落在漆黑如墨的路上。我只有拿著手機(jī)燈一路照過去。

    路上只有我一個人，但我依稀聽到了兩個腳步聲音，當(dāng)我停下回頭望去，卻又重新寂靜無聲。

    我只有快速的趕回家了，可是發(fā)現(xiàn)燈光的照射處多了一雙紅色的皮鞋，一雙破舊不堪的男士皮鞋。

    穿紅色皮鞋的男人很少，真的很少，不過起碼我眼前就有一個。

    “你好?！蹦悄腥说娜菝参铱床磺宄麉s說話了，我沒回答他，只是哈著氣，我背風(fēng)，氣息凝結(jié)在我眼鏡前，瞬間形成一道冷霧，卻又很快不見了。

    我將手機(jī)對著他的臉照射過去，一張我從未見過的臉。

    我開始不停的從自己的大腦里篩選著這張臉。

    他笑了下，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在昏暗的手機(jī)光下泛著銀光，我看過那牙齒，動物世界里食rou動物進(jìn)食前都會露出一排雪白的獠牙。他的眼睛通紅的，幾乎看不到別的顏色。

    二話不說，我沖過去就是一拳，啪，完全命中他的左臉，手很疼，看來揍的不輕，我一邊往家跑去，一邊打電話給嚴(yán)武君。

    電話里嚴(yán)武軍一直叫我注意保護(hù)自己，而且說馬上就到。

    我可以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很急促了。

    “跑有用么？把眼睛給我吧?！蹦窃撍赖穆曇粼俅雾懥似饋怼?/br>
    “你要知道，這個眼睛的主人以前可是長跑健將，當(dāng)時挖去他眼睛的時候他的腿居然還在習(xí)慣性地跑動著，一直跑了幾十米才倒了下去啊?！弊谀竟笮∑饋?，笑聲像倒進(jìn)油鍋的水，在安靜的小巷里沸騰開來。

    “瘋子。”我低聲咒罵倒，不過家已經(jīng)離我很近了。這個時候我才責(zé)怪起自己應(yīng)該沒事早晨多起來練練長跑搏擊自由體cao之類的，當(dāng)然，我在電腦上經(jīng)常干這個。

    終于走進(jìn)了單元樓，當(dāng)按下電梯的的時候稍稍松了口氣，我著急著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鑰匙剛剛伸進(jìn)去，忽然眼前晃出一張人臉。

    那家伙居然倒吊在天花板上。

    “我說過，我擁有很多人的力量，我是個超人，我跑樓梯比你用電梯快得多，太過于依賴工具的結(jié)果就是如此?！蔽液退难劬芙?，近到能看到他的瞳孔。

    但他的瞳孔放的很大，而且也毫無光澤。

    身體往后退了一步，一下栽倒在地上，嚴(yán)武君并沒有來。

    果然到最后，還是要靠自己，或許我已經(jīng)看不到那些朋友了，也無法再聽紀(jì)顏講故事了。

    宗木笑嘻嘻的走了過來，伸出一只如鷹爪般枯瘦的手伸向我的眼球。

    越來越近了，手的指甲已經(jīng)碰到了我的也睫毛，但我卻無法動彈。

    “只是一下，很快，我們就合二為一了，有了你的眼睛，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沒人知道你死了?！弊谀镜脑挭q如咒語一般，我仿佛也默許了。

    耳邊忽然一道破風(fēng)的尖利聲音，接著我看見宗木的食指上插著一根我熟悉的東西。

    一根刻著字的桃木長釘。

    “紀(jì)顏不再么？怎么讓這種低等生物這么囂張。”那古怪刻薄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欣喜地回頭一看。

    果然，那家伙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銀發(fā)站在樓梯口，手中把玩著幾顆長釘，歪著腦袋斜視著宗木。

    宗木的臉卻沒有半點(diǎn)意外，他毫不在意地拔出了釘子，扔到地上。

    “你終于出現(xiàn)了啊。”宗木大叫起來，接著跳上頂樓，快速的從黎正頭頂爬過去。

    “想逃么？”黎正抬頭看了看，接著追了出去。我也起身跑出去。

    外面的草坪很寬敞，而且大家都去過圣誕了，一個人也沒有。

    “咯咯咯?！弊谀惊q如只蟑螂一樣四足趴在地上，抬起頭看著黎正。

    “我怎么會逃？只是里面太狹窄罷了。”

    “這是什么怪物？”黎正轉(zhuǎn)過頭問我，我還未想好怎么回答，他卻又?jǐn)[擺手。

    “算了，不管是什么，反正幾分鐘后都會變成尸體?！彼f完，嘲笑地看著宗木。

    宗木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只是飛快地沖向黎正，那根本不是人的速度，黎正稍有些驚訝，但很快又笑起來。

    因?yàn)樽谀镜哪_步變慢了，就像慢鏡頭一樣，最終停了下來。當(dāng)他疑惑的低頭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宗木的腳被一堆金黃色軟軟如面團(tuán)般的東西纏繞起來。

    “死吧，不管你是什么，這些釘子會把你打進(jìn)輪回，永遠(yuǎn)不會回到常世來。”黎正咬著牙齒，從手中拔出六顆釘子，分別射入了宗木的眉心，雙目，人中，太陽xue。

    宗木怪叫起來，聲音凄烈，接著，他癱倒在地上，腳底的東西也漸漸回到黎正肩上形成一個巨大的蠕蟲形象。

    “這樣就結(jié)束了啊?！崩枵p松地笑笑，走到宗木面前，想拔出那些釘子。當(dāng)黎正的手觸及到釘子的時候，我隱約覺得有那里不對，事情似乎太順利了。

    果然，釘子還未拔出，宗木忽然活了過來，雙手死死勒住了黎正的脖子。他身上的衣服也漸漸脫落，露出了裸露的上身。

    這種*我寧愿不看，因?yàn)楹蜕洗我粯?，宗木的身上全是眼睛，睜開的，為睜開的。

    黎正的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斑@不可能，任何有靈魂的東西中了釘子都應(yīng)該被送進(jìn)六道里！”

    “我說過，我擁有一雙眼睛等于擁有一次生命，你除非同時將我所有的眼睛都?xì)纾駝t我是不會死的?！弊谀疽贿呅χ贿吺稚祥_始用力。

    黎正還未說完，宗木的手指伸進(jìn)了他的眼窩。

    “你的眼睛，我收下了?！?/br>
    我不忍再看，當(dāng)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宗木將黎正放開了，不過后者左眼沒有了。宗木將自己的眼睛挖了出來扔在路旁，而將黎正的眼睛放了進(jìn)去。

    “現(xiàn)在，你的能力我也有了，你又將如何殺我呢？歐陽的眼睛，我要定了！”說完，他再次告訴朝我跑來，我躲閃不及，腹部被他狠狠撞了一下，我感覺自己的某根肋骨斷裂了，呼吸開始有些困難，每次都能讓骨頭刺痛不已。

    宗木站在我旁邊，看著趴在地上的我。“這遠(yuǎn)比打斷你的腿要好得多，肋骨的刺痛讓你根本無法使力，乖乖把那只封印鏡妖的眼睛給我吧。”

    我很奇怪，為什么他會知道鏡妖的事情。

    “你該不會以為這樣就贏了吧？”黎正在宗木身后站著，他的傷眼里沒有流出一點(diǎn)血，仿佛全然不知道疼痛。

    宗木怪異地望著他，隨即嘲笑起來。

    “原來，你和我一樣是怪物啊?！弊谀镜脑捯魟偮?，又再次放下我，沖向黎正。

    “別忙著殺我，看看你身上的釘子吧。”黎正指了指宗木的臉。

    我抬起頭，艱難地看到宗木臉上的釘子慢慢的滲入了進(jìn)去，最后完全看不到了。

    宗木惶恐的在自己的臉上亂摸著，又在自己的身體上亂摸，仿佛想找到失蹤的釘子。

    黎正雙手合十，盯著宗木說：“謝謝你剛才告訴我，是什么來著？好像是要同時毀滅你身上所有的眼睛吧？”

    宗木開始恐懼了，對這黎正擺手道：“不，不要那樣做！”宗木原本塞在眼眶里黎正的眼睛也消失不見了。

    “你身體上鑲嵌的眼睛散發(fā)著嚴(yán)重的尸臭，那是控尸蟲最喜歡的食物，我會引導(dǎo)在你體內(nèi)的分裂成釘子的它們找到那些眼睛的位置?！崩枵ｎD一下，“然后，你就安息吧，沒人會去超度你的靈魂的?！?/br>
    宗木張了張嘴巴，但沒喊出一個字，接著他身體開始如一個往外膨脹的榴蓮，所有的眼睛開始朝外凸起，最后，飛出了無數(shù)顆桃木釘。

    宗木的身體變成了rou片一般，分散開來，所有的眼睛也化為了渾濁的尸水。

    黎正將釘子會收回來，左眼也慢慢浮現(xiàn)出來。

    “你還好吧？”黎正扶起我，接著望了望地上，“這樣那些眼睛的主人也能重新去輪回了?！蔽尹c(diǎn)點(diǎn)頭。

    遠(yuǎn)處跑來一個人，原來是嚴(yán)武軍。他著急的跑過來看著我。

    并像他介紹了黎正，嚴(yán)武軍對著黎正哦了聲，后者只是冷冷望著他。我忍著痛向嚴(yán)武軍說了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嚴(yán)武軍只是一個勁抱歉說一些事情耽誤了。

    “我知道這種術(shù)，他們可以通過在人體內(nèi)栽植眼球來控制他們，并且可以共享視野，剛才之所以釘子沒有用，是因?yàn)槟羌一锔静皇潜倔w，根本沒有生命或者靈魂?！?/br>
    “哦？那又如何？”嚴(yán)武軍對黎正笑笑。

    “傀儡身上總有個部位會有眼睛?！崩枵粗鴩?yán)武軍。

    “難道你因?yàn)槲襾硗砹耍蛻岩晌颐?？那好啊?！眹?yán)武軍賭氣地將身上的衣服都*，的確他的身體上沒有任何所謂的眼球。

    “要不要脫褲子？反正也沒女人。”嚴(yán)武軍真的在解皮帶了。

    “算了算了，我這個朋友只是比較謹(jǐn)慎些罷了，沒別的意思，嚴(yán)警官絕對不是宗木的傀儡，這點(diǎn)我作證，前些日子還一道去過澡堂子呢，他身上要是有眼睛不早把人嚇?biāo)懒恕Ｄ銈冞€是先送我去醫(yī)院吧?！?/br>
    “我認(rèn)識一個很好的骨科醫(yī)生，你的肋骨沒什么事的?！眹?yán)武軍笑著說。

    黎正忽然將我拉了過來。

    “你怎么知道他傷在肋骨？”

    嚴(yán)武軍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猜的。”

    我不解地望著這兩人。黎正忽然拔出釘子，朝嚴(yán)武軍的虎口插去，不過后者敏捷地閃開了。但腳底下又浮現(xiàn)出那只金色的控尸蟲。

    “不要欺騙我了，你身上的尸臭味瞞不過它的。而且，一般人是無法看見看那蟲的?！崩枵汩W著的嚴(yán)武軍冷笑。

    嚴(yán)武軍朝外跳了出去，于黎正保持了一段距離。

    “一直就不敢輕易去找歐陽，因?yàn)槲抑烙腥嗽诎抵懈緛硐Ｍ莻€傀儡能對付你，只是沒想到你如此厲害啊?！眹?yán)武軍低著頭說，接著吐出自己的舌頭。

    那鮮紅如血的舌頭上有著一顆蠕動的眼球。

    原來他的眼睛竟然在舌頭上，難怪他說話有些聽不清楚。

    “真是惡心的家伙?！崩枵齾拹旱卣f道，同時將手中的釘子朝嚴(yán)武軍扔過去。后者的速度很快，輕易躲避了釘子。

    “知己知彼，我不會讓你在把釘子打進(jìn)我身體了！”說完，嚴(yán)武軍朝我飛奔過來，“我的速度比你快得多，你的釘子打中我之前我就可以拿到他的眼球了，那時候即便是你也殺不死我的！”

    的確，黎正還在十幾米以外，而嚴(yán)武軍已經(jīng)重到我面前了，我?guī)缀蹩梢愿杏X到他的手指頭快要碰到我眼睛了。

    腹部的疼痛讓我根本無法動彈，只能下意識的舉起手來遮擋，可是幾秒鐘后，我卻發(fā)現(xiàn)嚴(yán)武軍的手在離我眼睛幾厘米處停了下來。他的表情也很驚訝，幾乎無法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或者說他已經(jīng)沒有腳了。

    “愚蠢，我發(fā)射釘子只是讓你自己跳進(jìn)控尸蟲的領(lǐng)地而已，不需要幾秒，它會把你死去的尸體啃噬的連渣都不剩，這身體一定是你殺死以后占有的吧。和你的木偶不一樣，這次是你自己的眼睛，失去了宿主，你也活不了了?！崩枵龔暮竺媛哌^來。

    嚴(yán)武軍仿佛踩進(jìn)了一個泥潭似的，身體慢慢下陷，仿佛被分解了一般，只剩下一堆衣服，和一個眼球。

    那眼球充滿了憤怒和哀怨，黎正走到眼球面前，把釘子朝它刺了過去。

    “要詛咒，就詛咒你那該死的命運(yùn)吧，就像我一樣?！贬斪哟檀┝俗谀疚ㄒ坏难矍颉?/br>
    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手腕的眼睛也掉了下來，消失不見，傷口也很快復(fù)合了。在黎正攙扶下我去了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傷不是很重，還好肋骨沒有斷裂。

    “你怎么會突然趕來救我呢？”我非常好奇。

    “哼，我只是順便回來看看meimei，結(jié)果聽說你遭到一個奇怪的家伙威脅，所以暗中看著，還好沒出什么事情，你好好養(yǎng)傷，現(xiàn)在暫時沒有什么危險了?！薄±枵f完，走出了病房。

    我望著他的背影，依舊對他非常陌生，但是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他絕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和伙伴，就和紀(jì)顏一樣。

    第八十九夜 紋身

    黎正的到來既讓我感到意外又非常高興，雖然他是個話語不多的家伙，卻也是有著奇特經(jīng)歷的人。他為我除去了手腕上宗木種下的眼睛。

    “使用鏡妖需要很多的精力，對你這樣體制的人來說不太適合，還是讓它暫時在你眼睛里睡睡吧。”黎正建議到，我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