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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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宗昌麾下有個老毛子隊,由白俄軍人組成,他們就是這副打扮,軍餉比別的部隊高三倍,但戰(zhàn)斗力也強三倍,打起仗來一手酒瓶子一手槍,跟瘋狗一樣不要命,奉軍士兵都忌憚他們?nèi)?,老毛子隊胳膊上都纏著一個白袖章,上面寫著“張宗昌”三個字,可眼前這幫白俄的胳膊上卻寫著一個大大的“陳”字。 好嘛,陳子錕也有老毛子隊,怪不得這么橫,派頭比少帥還大,奉軍小兵可不知道一支老毛子隊轉(zhuǎn)投陳子錕的事情,還以為這些白俄兵本來就是江東軍的人,于是不敢小覷他們,一場沖突倒也化解。 警衛(wèi)就位之后,陳子錕才下了車,一襲筆挺的藍色呢子將軍服,褲線筆直,腰間懸著指揮刀,金色的帽箍上一顆象征五族共和的五色星徽,胸前佩帶著大勛位,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敬禮!”一個軍官聲嘶力竭的喊道,在場所有人都并攏腳跟,昂首挺胸行持槍禮。 陳子錕將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放在帽檐旁,回了一個美式軍禮,闊步進入公署,一路響徹回聲:“陳大帥到!” 公署大堂門口站著四個人,最高的那個比陳子錕還猛點,四十歲年紀,八字胡,一雙環(huán)眼炯炯有神,大概就是張宗昌了,站在他身旁的是張學良,多年未見,少帥愈加的清瘦了,一襲黃呢子軍裝,牛皮武裝帶扎的很緊,更顯身板單薄。 另外兩個人,陳子錕都認識,年少的那個正是欠了自己十萬大洋的盧小嘉,年齡大的那個和盧小嘉眉目相似,軍裝上三顆金星,想必就是傳說中的蘇皖宣撫使盧永祥了。 第八十三章 腦殘者無藥可醫(yī) 大帥們會面,不但要比官階軍銜,還要比資歷,論資排輩一番。 在場的五個人,無論是年紀還是資歷,盧永祥可謂最老,他是和吳佩孚一個年代的北洋舊人,又是陸軍上將,蘇皖宣撫使,論官銜也是最大。 接下來就是陳子錕了,他是陸軍上將,江東省軍務督辦,風傳此番進京還要兼任陸軍次長,所以論起來和盧永祥不相伯仲,差距只在年齡和資歷。 然后是張宗昌,他比陳子錕大了十來歲,出道也更早,民國初年就當過旅長,總統(tǒng)府侍從武官。不過一直沒怎么長進,前兩年投靠奉軍的時候,連憲兵營長都當過,如今也不過是個軍長,名頭還頂?shù)氖潜R永祥的宣撫軍。 再往下是張學良,他和陳子錕年紀相仿,早兩年就是陸軍中將了,不過陳子錕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軍功,他卻是全靠少帥的身份。 至于盧小嘉,連軍職都沒有,完全就是個陪襯。 陳子錕先向盧永祥敬禮:“宣撫使,久仰大名,今日得見,虎威果然名不虛傳?!?/br> 盧永祥臉上笑成一朵花,心中卻在暗罵,幾個月前陳子錕還是反盧主力,今天居然成了友軍,真是造化弄人。 “昆帥真是年輕有為啊,看起來和犬子的年齡差不多?!北R永祥笑瞇瞇道。 陳子錕心中不悅,但沒有當場發(fā)飆,轉(zhuǎn)而和張學良握手:“漢卿,別來無恙?!?/br> 張學良很興奮:“昆吾兄,多年不見你已經(jīng)是上將軍了,真替你高興?!?/br> 陳子錕拍拍張學良的肩膀,親昵的很,盧小嘉看的目瞪口呆。 “這位就是張效坤?”陳子錕轉(zhuǎn)向了張宗昌,微微抬頭,瞇著眼打量著這位以彪悍著稱的大帥。 張宗昌身高八尺,大約一米九左右,比陳子錕略高一些,體格極其魁梧,肩膀?qū)捄?,蓄著八字胡,環(huán)眼圓睜,不怒自威,一身黃呢子軍裝被腱子rou撐的鼓鼓的,腰間扎著武裝帶,配著軍刀和手槍,分明就是個萬人敵的猛將。 “昆帥,我就是張宗昌。” “媽了個巴子的,為啥發(fā)兵打我?”陳子錕張口就罵。 張宗昌被罵傻了,高層會晤,怎么整的跟土匪頭子見面似的,張嘴就罵啊,不過他反應也挺快,當即就罵了回去:“他娘的,你收編了老子五百號精兵,這賬老子還沒和你算呢!” 陳子錕道:“想算賬,好啊,咱這就算?!闭f著一抖肩膀,勤務兵在后面接住了他的大氅,又接過軍帽和佩刀。 張宗昌也解下武裝帶拋給副官,兩人卷起袖子就要下場打架。 “昆吾兄,**長,這是做什么?”張學良急壞了,可兩人都上了勁,他根本勸不住。 一旁盧永祥父子對視一眼,俱是喜色,江東軍和奉軍起沖突,是他們最樂于看到的事情。 陳子錕和張宗昌直接在公署大堂前的空地上施展開了拳腳,陳子錕空有一身武藝,長期以來無處發(fā)揮,都憋壞了,張宗昌也是練家子出身,少林拳耍的虎虎生風,兩人拳來腳往,打得那叫一個精彩,張學良也不勸了,索性站在一邊看。 江東軍和奉軍的士兵們圍成一圈,紛紛為自家大帥叫好助威,場面相當熱烈。 雖然陳子錕武藝了得,但張宗昌也不是泛泛之輩,他不光拳腳功夫過硬,身高體重占了很大優(yōu)勢,幾十招過后,兩人扭打作一團,張宗昌騎在陳子錕身上,雙拳雨點一般砸下,跟打鼓一樣咚咚響,陳子錕兩腳夾住張宗昌的脖子一掀,隨即又是一記佛山無影腳,將他踢出七八米遠,砸倒一片士兵。 張宗昌倒在地上,抹著唇邊的血跡:“他娘的,這一腳真狠。” 陳子錕走上前去,伸出了右手。 張宗昌拉住他的手,趁勢而起,兩人虎視眈眈的對視著,眼神中簡直能撞擊出火花來。 兩邊士兵迅速分開陣營,槍套都打開了,只等自家大帥一聲令下就開打。 盧永祥給兒子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向后退去,真打起來刀槍無眼,被流彈傷到就不好了。 忽然,陳子錕和張宗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然后兩人抱在一起,互相拍打著對方的后背。 “張大帥,你是真漢子!兄弟佩服?!标愖渝K道。 “老弟,你才是真英雄,好久沒有這么痛快過了,哈哈哈?!睆堊诓Φ臏I花都出來了。 兩邊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氣,劍拔弩張的氣氛轉(zhuǎn)瞬變得極其融洽,張學良無可奈何的搖頭:“昆吾兄啊昆吾兄,小弟真是服了你?!?/br> 盧永祥父子臉色很難看,盧小嘉道:“爹,這兩人唱的哪一出?” “哼,腦殘者無藥可醫(yī)。”盧永祥道。 陳子錕和張宗昌攜手進入大堂,好的跟一個娘似的,張學良也笑呵呵的跟了進去,盧氏父子也只好尾隨進去。 大家謙讓一番后,分賓主落座,張學良正要向陳子錕介紹盧小嘉,陳子錕搶先道:“咦,這不是盧少帥么,你欠我的錢什么時候還?” 但凡軍閥的兒子,不管是三四十歲還是剛出生的嬰兒,都被稱作少帥,這并不是一個好聽的稱謂,多少帶點貶義,從來就沒人敢當面喊張學良為少帥,盧小嘉年齡也不喜歡別人稱他為少帥,更不喜歡陳子錕這樣喊。 “盧少帥怎么欠你你的錢?這事兒得說道說道?!睆堊诓鸷宓溃蛐难劾锊幌矚g盧小嘉這個奶油公子,反而對陳子錕是一見如故。 陳子錕道:“是這樣的,少帥仗勢欺人,欺負我頭上了,他答應賠我十萬塊錢,后來不但沒賠,還找人砍我,要不是兄弟我練過,就讓幾個癟三砍死在浦東了?!?/br> “還有這事兒!宣撫使,您得給陳大帥一個說法才行啊?!睆堊诓芍笱壅f道,他打心眼里討厭盧永祥,一心想把他擠兌走,遇到這種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盧小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盧永祥卻哈哈一笑:“那時候各為其主罷了,昆帥您別和犬子一般見識,十萬大洋,隨后奉上?!?/br> 張學良也打圓場道:“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結,看我的面子,咱們以茶代酒,干了?!?/br> 眾人舉起茶杯象征性的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這十萬大洋,我來出。”張學良道,他和盧小嘉是朋友,知道對方的經(jīng)濟情況不佳,十萬塊拿得出來不假,但也相當rou疼,畢竟下野的軍閥沒了撈錢的路子,坐吃山空總是心虛的。 “怎能讓漢卿破費,區(qū)區(qū)十萬塊,我盧家可出得起。”盧永祥依然保持著笑容,到底是戎馬半生的老帥,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陳子錕大笑:“開玩笑開玩笑,你們還當真了,只要盧少帥別再和那幫鴉片販子搞在一起,我就千恩萬謝了?!?/br> 盧小嘉氣哼哼的扭頭走了,盧永祥倒是謙遜的很,不住的向陳子錕道歉,反倒搞得陳子錕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暗道老狐貍果然陰險,這次說啥都得把他擠兌下臺。 張宗昌也是這么想的,此番他是奉軍南下的先鋒官,一路山東江蘇安徽盡入囊中,為了防止地方反彈,借用了盧永祥的宣撫軍名義,其實就是拿盧永祥當個招牌罷了,可這老小子一心想著上臺,多次在下面搞小動作,讓張宗昌很不爽。 軍事會議開始,陳子錕正式提議裁撤淞滬護軍使公署,各方都不在上海駐軍,其實這一手也是沖著盧永祥來的,他焉能不知,可是陳子錕和張宗昌都投了贊成票,張學良棄權,他也只好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協(xié)議達成,裁撤護軍使的申請要上報陸軍部和執(zhí)政府,奉軍和江東軍駐足松江一線,再不向前,消息一出,上海沸騰,這表示著從此兵禍不再殃及上海,對地方經(jīng)濟民生都是極大的利好。 一時間滬上各大報紙紛紛刊登陳子錕、張學良和張宗昌的照片,稱他們是上海和平的功臣,至于盧永祥,則被選擇性的無視了。 大帥們僅帶著衛(wèi)隊進入上海,受到各界人士的熱烈歡迎,名流們紛紛邀請他們參加各種宴會和派對,以能邀請到陳張二人為殊榮,而張宗昌大帥則很不喜歡和文化人打交道,他帶著幾個馬弁一頭扎在四馬路的妓院里再不出來了。 滬上名流中,史量才是頗有分量的一位,他發(fā)出請柬,邀請陳子錕張學良等人來史家花園參加舞會,盧小嘉是最早到的,怎么說他也算是蘇皖宣撫使的兒子,全國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倒也吸引了不少眼球,一幫貴婦名媛圍著他打轉(zhuǎn)。 忽然大門口傳來喊聲:“張學良將軍駕到。”一輛乳白色奔馳轎車開了進來,那些貴婦名媛們頓時激動起來,眼睛齊刷刷的轉(zhuǎn)了過去。 緊跟著又是一嗓子:“驍武上將軍駕到~~” 一輛加長黑色羅孚轎車開了進來,前門踏板上站了兩個穿西裝戴禮帽的保鏢,更加威風凜凜。 侍者拉開車門,張學良鉆了出來,對面羅孚轎車里,陳子錕也鉆了出來,兩人互相看看,莞爾一笑,原來兩人都穿著滬上最流行的冬季款海軍藍雙排扣西裝,撞衫了。 鎂光燈閃成一片,記者們蜂擁上前,前一秒鐘還圍在盧小嘉身旁的貴婦名媛們瞬間走的干干凈凈,嘰嘰喳喳的上前圍觀兩位年輕英武的將軍,盧小嘉落寞無比,冷冷哼了一聲,到一旁喝悶酒去了。 滿院子珠光寶氣,西裝革履,滬上名流齊聚一堂,都來觀瞻二位將軍的風采,張學良是奉軍少帥,風流倜儻自不用說,陳子錕留學美國,瀟灑自如更勝一籌,貴婦名媛們簡直瞧花了眼,但是當她們看到陳子錕從羅孚轎車里攙出一位豐腴少婦時,頓時xiele氣。 原來陳大帥是有夫人的啊,而且已經(jīng)身懷六甲,不對不對,他還不止一位夫人,還有一位風華絕代艷光四射的美少婦從車里鉆出,親昵的挽住陳子錕另一邊的胳膊,氣場強大到立刻將在場的貴婦名媛們?nèi)級褐葡氯ァ?/br> 上海灘是個花花世界,這種名流云集的場合更是催生各種桃色事件的溫床,姚依蕾和鑒冰才不放心把這么帥的丈夫撒出去不管,她倆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凡是舞會酒會宴會,都要陪同參加。 垂著窗簾的小客廳里,一位氣質(zhì)脫俗的小姐端著酒杯,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面:“一個大家伙,一個小家伙,真有意思?!?/br> 門開了,宋子文走了進來:“美玲,你怎么不去迎接兩位將軍?” 第八十四章 又見美齡 宋美齡放下高腳酒杯,坐在沙發(fā)上優(yōu)雅的翹起二郎腿,點起一支細長的法國女士香煙道:“在西方,都是騎士來求見貴婦人,為什么在古老的中國就要反過來呢?” “好好好,算你有理?!彼巫游目嘈χ鴵u搖頭,他管不了這個meimei,美齡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不管按照東方還是西方的標準都是老姑娘了,可她卻毫不在意,宋家人都為這個嫁不出去的女兒著急。 宋子文聳聳肩出去了,外面陳子錕和張學良攜手面對記者的鎂光燈,噼里啪啦照了不少相片,陳大帥身高一米八五,張少帥卻只有一米六五,確實是一大一小,相得益彰。 拍完了照片,兩位將軍在眾人簇擁下進了大廳,遠遠就看見一個風姿綽約的旗袍女子孤獨的坐在沙發(fā)上品著一杯酒,張學良眼睛一亮,徑直就走了過去,陳子錕剛想跟過去,胳膊就被拉住了,回頭一看,鑒冰和姚依蕾的眼神簡直能殺人。 張學良和宋美齡一見如故,親熱攀談起來,不大工夫舞會開始,張學良回到陳子錕身旁,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昆吾兄,那個是宋家三妹,宋美齡,滬上名媛之首,你不過去攀談兩句?” 陳子錕笑道:“這么好的機會,留給你吧?!?/br> 張學良道:“我一定要追到她?!?/br> 正說著,就看見盧小嘉走向宋美齡,向她伸出一只手,大概是邀約跳舞,宋美齡淡淡說了句什么,盧小嘉臉色有些難看,悻悻退去了,張學良嘿嘿一笑,摩拳擦掌正要走過去,卻見宋美齡站起來,主動向這邊走來。 “不出所料,她對我有些意思?!睆垖W良得意的瞟了一眼陳子錕。 宋美齡走到近前,笑吟吟的和鑒冰姚依蕾打起招呼:“這兩位就是陳大帥的夫人吧,不介意我借你們的丈夫跳第一支舞吧?!?/br> 面對滬上名媛的挑釁,姚依蕾盡顯北京名媛的風范,道:“當然可以?!?/br> 于是陳子錕和宋美齡步入舞池,翩翩起舞,張學良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轉(zhuǎn)而對鑒冰道:“陳夫人,可以么?” 鑒冰咯咯嬌笑:“當然?!?/br> 舞池中,陳子錕鼻子里充斥著宋家三小姐如蘭似麝的香味,剛想說話,美玲也開口了,兩人都笑了:“你先說。” “女士先請。” “好吧,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彼稳〗愕穆曇襞磁吹?。 “我想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标愖渝K道。 “哦,該你說了。”宋美齡略有失望。 “孫先生和孫夫人最近還好么?三小姐這里的消息應該更及時些。” “你認識總理和我二姐?”宋美齡歪頭看著陳子錕。 “舉國上下,誰不認識中山先生?!标愖渝K打了個馬虎眼,當年舊事他不喜歡到處說,在宋子文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女人面前則有賣弄之嫌。 “總理身體不太好,我們每天都在為他祈禱?!泵例g黯然道。 一曲終了,換舞伴接著跳,這回終于輪到張學良了,陳子錕下場坐下,姚依蕾酸溜溜道:“很風光吧,摟著宋家小三滿場飛?!?/br> 陳子錕道:“哪里哪里,逢場作戲罷了,我跳舞還是你教的呢,要不咱們跳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