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姚依言應(yīng)話。

    只當(dāng)時，姜媼脫鞋入內(nèi)，詢問可是擺飯。

    曹勁點(diǎn)頭，黑眸向甄姚淡淡一瞥，雖未言語，但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甄姚當(dāng)即會意，低頭在下唇上不覺用力一咬，就借著在朱雀臺用過晚飯的話順勢告辭離開。

    如此，甄柔來不及與甄姚單獨(dú)說上什么，就被曹勁一力隔開了，也將甄姚去朱雀臺唱歌的后續(xù)定了。

    這天晚上，他們?nèi)绯Ｔ趦?nèi)室外間一起用晚飯。

    大約是姜媼為了讓他們先談?wù)?，就讓庖人慢些置辦晚飯，好盡量留出時間給他們說話，這晚飯比起平時倒格外豐盛精致。

    甄柔心有旁騖，就有些食不下咽，但今下午讓鄭玲瓏的到訪誤了吃小食的習(xí)慣，又見曹勁大快朵頤地吃得好不歡暢，隱約有將案上的食物掃蕩一空的勢頭。

    想著曹勁一貫食量頗大，還有不剩食物的習(xí)慣，甄柔下意識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也不再任曹勁一個人獨(dú)享美食，她也動了勺箸，將鹿rou咸魚羹和炙烤的豬rou羊rou等大菜逐一嘗遍。

    見甄柔又恢復(fù)成了入冬以來的好胃口，曹勁薄唇一勾，仰頭，一碗米酒下肚，繼續(xù)進(jìn)食不談。

    這個時候，日常飲品還是以米酒為主，茶雖早已出現(xiàn)，但也只在上層世族流傳，以及西南一帶較普及到布衣百姓當(dāng)中。是以，米酒不僅于日常飲用，還是每頓飯食必備之物。

    甄柔也有吃飯飲酒的習(xí)慣，不過她腳傷未愈，又在服用湯藥，恐沖淡了藥性，或不利于腳傷恢復(fù)，也多日未在進(jìn)食時佐酒。

    不過好在今天有曹勁前兩天從外面帶回來的胡瓜，據(jù)張伯說是曹勁麾下一將領(lǐng)從西域弄過來特意孝敬的。

    一連吃了好些切成小塊小塊的胡瓜，等清甜爽口的滋味下肚，甄柔自覺占了曹勁的便宜，心里才順氣一些。

    倒忘了以往在彭城的時候，因著曲陽翁主嫁妝豐厚，她兄妹日常生活極是驕奢，冬日這些西域來的瓜果別說吃上一口了，那是多得在室內(nèi)當(dāng)香薰在用。

    實(shí)在感覺好些時候沒吃過了，甄柔一吃起來不免貪嘴，眼看一個瓜都下了小半，還停不住嘴。

    看得曹勁當(dāng)下停了吃食，隔著長案訓(xùn)道：“胡瓜性寒，你還在調(diào)養(yǎng)身子，又服溫補(bǔ)的湯藥，吃幾口也就可以了?！?/br>
    說罷，見主食差不多用完，曹勁徑直將甄柔跟前剩下的胡瓜端過來，三下五除二地用了干凈。

    甄柔再次看得嘆為觀止，忍不住感慨，陽平公主在曹勁小時候，應(yīng)該頗下了一番功夫教導(dǎo)曹勁禮儀，才使得曹勁現(xiàn)在即使進(jìn)食速度驚人，也不會讓人覺得狼吞虎咽。

    這樣最后一樣飯后水果沒了，晚飯也就食畢。

    甄柔雖有前世那一段遭遇，但真正省事，也是被迫送去建鄴與薛欽為妾的時候，算上行路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兩個月頂天了，她性子里還有曲陽翁主憐惜她自幼失怙的嬌慣，以及嫡親兄長甄明廷認(rèn)為長兄如父，他當(dāng)為甄柔承擔(dān)起如兄如父的責(zé)任，對甄柔更可謂是千依百順也不為過。

    有句話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甄柔天性大膽散漫，后天培養(yǎng)上也多是嬌生慣養(yǎng)，周邊人都圍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奉迎著她的喜怒哀樂，今生因著重生免不得多有收斂自己的小性子，但如今總算度過了最難的坎，精神為之一放松，又這些養(yǎng)傷的日子委實(shí)過于閑散了，小性子不覺就起來了一兩分。

    她設(shè)身處地想過，知道曹勁所做沒有錯，但就是不大舒服。

    本來民以食為天，爽快吃過沁甜的胡瓜，讓自己心里舒坦一些，理智也就回來了。偏生又叫曹勁給破壞去了，一口氣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卻委實(shí)在曹勁身上找不到下氣的地方。

    不大痛快用了晚飯，又與曹勁如常度過了飯后時光，他們一個坐臥在榻上看書，一個跪坐著處理相關(guān)政務(wù)，隔著一方長案互不打擾，如此過了一兩個時辰，終于到了就寢時間。

    一燈如豆，微黃的光透過屏風(fēng)，從外間照到內(nèi)間來。

    感覺到曹勁掀被上了床榻，讓人忍不住靠近的灼熱氣息立時傳了過來，甄柔眼睛在漆黑的里側(cè)眨了一眨，隨即翻身向曹勁靠了過去。

    就著屏風(fēng)外透來的暗光，能看見曹勁微微一驚的表情。

    總算將那張?zhí)幾儾惑@，好似一切都盡在掌握的臉變了顏色，甄柔心里那口氣順了，冰涼的腳丫忍不住動了一動，覺得曹勁熱乎乎的小腿上一根根有些粗硬的腿毛，似乎都被這突然冰一下凍得倒立起來，心里越發(fā)滿足，幾乎舒服地喟嘆口氣，兩只手也情不自禁地伸了過去。

    也在這時，手腕倏然一痛，緊接著一個黑影欺身上來，手腳也被固定在兩側(cè)了。

    嘗試掙扎著動了動，委實(shí)身上是蠻人蠻勁，如何掙扎也無果，只得正視眼前的人。

    黝黑近古銅色的皮膚，在漆黑的夜里更是隱匿了起來，唯有一雙眸子黑亮黑亮的。

    被這雙眼睛盯著，仿佛漆黑的冬夜，在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被一只餓慌了下山尋食的野狼盯著般。

    甄柔只感后頸生涼，臉上露出一分不知覺的懼意。

    下一瞬察覺自己的害怕，心里不由暗自生氣，又覺慶幸，眼下這么黑，曹勁應(yīng)該沒看見吧？

    甄柔心里不著邊的想著，曹勁卻看得勾唇一笑，只是黑眸仍泛著冷光。

    “夫人，又是腳又是手的扒來，可是覺得近來為夫過忙，沒有滿足到你？”曹勁擒著甄柔的雙手置于兩側(cè)，好整以暇的問道。

    甄柔到底還是大家女公子，便是較尋常女郎大膽些，但對這男女方面的教誨還是以拘束為主，自然在床幃上還是有些抹不開臉。

    她主動去撩撥曹勁之類，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在平時說話間時不時冒一句，哪里驚得住曹勁這般狂言浪語。

    “我才不是！”甄柔抑不住臉上的紅潮，只能似賭氣般撇開臉，低聲斥道。

    “呵，不是這樣。”曹勁目光銳利，冷笑道，“那是不高興我對你阿姐的態(tài)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