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辭舊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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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韓諾惟在陰陽關(guān)度過的第八個除夕夜。 韓諾惟覺得這個冬天特別冷,冷得讓他回憶起剛?cè)氇z那一年的除夕。然而他的心境已經(jīng)和八年前完全不同。那時的他心里還有對正義、公平的期盼和向往,而現(xiàn)在,他的心就像沒有白晝的海洋,陰冷而絕望,只有仇恨的波浪永不停息。 韓諾惟的目光越過食堂的玻璃窗,只看見窗外煙漆漆的夜色,不時有探照燈掃過,照得灌木叢和路面慘白一片。 食堂里人聲鼎沸,眾人都很開心,畢竟是一年一度的團年飯,不僅菜色豐富得多,還有啤酒助興,如果不是有獄警在場,這簡直可以看作是陰陽關(guān)的狂歡夜了。 食堂里新添了十幾臺大電視,犯人們在分流了幾波之后,終于可以算是人人都能看上了,不像以前,看電視幾乎只能算是獄警的福利。 韓諾惟隱約覺得有人在監(jiān)視他。他本能地轉(zhuǎn)過頭去,果然,高執(zhí)就坐在不遠(yuǎn)處,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韓諾惟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高執(zhí)為了確保自己能贏,竟然會用在食物里下毒這么卑劣的手段,簡直讓他作嘔。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韓諾惟很想過去抓住高執(zhí)的衣領(lǐng),然后問,“還看著我干嘛?你前天不是拿到冠軍了嗎?還想挑釁是嗎?”然后再狠狠地往高執(zhí)那張洋洋得意的臉上打上個十幾拳。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眾人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開始了,大電視熒幕上出現(xiàn)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莫傲骨向韓諾惟使了一個眼色,韓諾惟會意地悄悄彎下腰,將手指伸進自己的喉嚨里。 “哇”地一聲,他剛吃過的東西吐了莫傲骨一身。 莫傲骨勃然大怒,立刻摔了手里的飯碗。 “2201,214,你們在干嘛?”一名獄警沒好氣地說。 “報告,這鬼東西吐我身上了!”莫傲骨氣呼呼地說。 “報告,我肚子疼得厲害?!表n諾惟捂著肚子彎著腰,一張臉苦成一團。 “媽的,事情真多!”獄警一指著韓諾惟,“你怎么回事?” 莫傲骨說“報告,他前天剛從醫(yī)院回來,是食物中毒?!蹦凉翘匾獍咽澄镏卸編讉€字咬得很重。 一些犯人聽到動靜,好奇地看了過來。高執(zhí)的神情一滯,立刻又恢復(fù)了平靜。獄警一臉無語的表情“那你陪他去廁所吧,免得又出什么問題?!?/br> 韓諾惟故意大聲地叫喚起來,好像疼得受不住了似的,莫傲骨見狀趕緊站了起來“我陪他回去監(jiān)室吧,順便換身衣服?!边@時,電視上正好是美女主持人的臉部大特寫,莫傲骨身材高大,他一站起來,就擋住了不少人的視線,頓時抱怨聲迭起。 獄警不耐煩地擺擺手“去吧去吧?!?/br> 一名干事跟了出來,一路押送二人回到了監(jiān)室。干事鎖好門,看韓諾惟躺下,便急急忙忙地說“214,你看好他啊。沒什么事就別老喊報告了。”說完就走了。 莫傲骨一直等到走廊里完全聽不到聲音了,才輕輕推了下韓諾惟“起了!” 韓諾惟立刻跳下床,將床單一扯,簡單折疊了幾下便塞進褲腰里。莫傲骨將鑰匙拿出來,又從床板底下摸出一個信封揣在懷里,兩人動作輕巧地往外走。 韓諾惟沒想到牙托粉凝固之后竟然如此堅硬,莫傲骨拿配制的鑰匙往鎖眼里輕輕一轉(zhuǎn),門開了! 莫傲骨輕聲說“快點走,不要停,不要看攝像頭,邵訟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中控室了?!?/br> 韓諾惟一邊走,一邊緊張地問“您說,邵訟給值班的送吃的,萬一他們不接受,咱們不就麻煩了么?!?/br> 莫傲骨說“不會,那幫人巴不得有酒喝有rou吃。今天陰陽關(guān)幾乎人人休息,只有他們幾個值班的在中控室干活,心里得多不平衡?” 兩人一路順利地出了灰牢,來到了監(jiān)獄工廠的后門灌木叢中。 莫傲骨叮囑道“停一下,蹲著,別動,看好再走。” 韓諾惟看著身后的灰牢,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前輩,您預(yù)料得真準(zhǔn),他們果然沒有留人在灰牢看守。” 莫傲骨說“中國人歷來對過年看得很重,何況這個點,灰牢里本來就沒有任何犯人?!?/br> 一臺大貨車停在監(jiān)獄工廠的后門正中,一個手臂上別著臂章的犯人沖著司機吼道“少磨蹭,趕緊把這些東西挪走!”他指著后門邊上的十幾臺明顯是要報廢的加工機器說。 “就是,趕緊弄完,我們好交鑰匙回去,晚了老大要不高興了。”另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的犯人站在一旁幫腔。 那司機也是個犯人,他晃著光頭,似乎有些不滿“以前不是都放在后門嗎?別等我挪了,又說我搞錯!” “臂章”解釋說“明天有領(lǐng)導(dǎo)來拜年,舊機器堆在外面不好看?!?/br> 司機嘴里嘟嘟囔囔地,顯然很不高興,但他還是叫了副駕位置上的人下來幫忙,兩人一起把舊機器扛到了貨車的車廂上面。 或許是因為過年,加上沒有獄警看著,犯人們干活明顯心不在焉。他們甚至都沒有清點一下機器的數(shù)量,也沒有把機器碼整齊,就隨隨便便地疊在后車廂里。 “臂章”嘴里叼著煙,又掏出一根遞給疤臉,他倆相互點了煙,猛吸了幾口?!氨壅隆背檫^了癮,這才掏出鑰匙,插入門上的大鎖里。他轉(zhuǎn)動鑰匙的時候,韓諾惟緊張得心臟砰砰直跳,生怕這扇門打不開了。 “臂章”打開鎖,沖疤臉喊了一聲,兩人一左一右,合力推開了監(jiān)獄工廠的后門。 莫傲骨使了個眼色,韓諾惟會意,兩人弓身躍起,輕輕落在了貨車的車廂里。一落下,便立刻伏低身子,一動不動。 “臂章”還有點不放心“一會鎖好前門,趕緊回來?!彼緳C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發(fā)動了車。 貨車沿著監(jiān)獄工廠的消防通道慢慢地往前開著,韓諾惟緊緊盯著光線暗淡的廠房窗戶。他看到了普牢的兩棟樓,輪廓煙暗模糊,像兩只令人恐懼的鎮(zhèn)墓獸,在這深冬的夜里靜默無聲。韓諾惟吞了一口唾沫,他盡量不東張西望,將注意力收回到車上。 貨車開到了通道的盡頭,已經(jīng)可以看見監(jiān)獄工廠的正門了。莫傲骨拉了一下韓諾惟的手臂,兩人縱身一跳,便下了車,躡手躡腳地貼著墻壁旁邊的管道站著。廠房里沒有開燈,不走到他們面前,很難發(fā)現(xiàn)。 司機下了車,他吹著口哨,隨意地打開了后車廂的門,舊機器頓時一股腦地傾倒在地上。副駕上的犯人聽到動靜,頓時有些緊張“你就這么丟下去了?萬一砸爛了咋辦?” 司機滿不在乎地說“本來就是要報廢的東西,那孫子小氣巴拉地,舍不得扔。”說著啐了一口痰,“我們還不如跟那瘸子說說,把這些破爛賣給他?!?/br> 副駕上的犯人立刻反對“別!瘸子跟那孫子是親戚,當(dāng)心賣了你!” 司機一想“也是。媽的,橫豎都是那孫子在賺錢。”說著,走到了大門邊,按下了墻上的按鈕。大門緩緩升起,探照燈掃過,監(jiān)獄工廠里立刻變得明亮多了。 韓諾惟全身緊繃地貼在管道后面,幾乎連氣都不敢喘。 司機沖副駕上的犯人說“你來挪車,我鎖好門就來?!?/br> 貨車慢慢移動,離開了監(jiān)獄工廠。司機走到大門口,再次按下了墻上的按鈕,在大門下降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出了工廠。 韓諾惟看著那扇門緩緩地降落,煙暗又漸漸籠罩了工廠內(nèi)部,只覺得喉頭一陣發(fā)甜“前輩!” 莫傲骨卻紋絲不動。 “前輩!”韓諾惟急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噓!”莫傲骨側(cè)耳傾聽著貨車的動靜,一直等到大門離地只有幾十厘米的時候,才急促地說“走!” 韓諾惟來不及思考,本能地沖到了門邊,這時,門已經(jīng)又下落了一些,他看見莫傲骨像一條蛇一樣“咻”地一下就從門底下滑了出去。 韓諾惟大腦一片空白,他立馬學(xué)著莫傲骨的樣子,也躺到地上,咬牙滾了出去。 他甚至能感覺到刀鋒一樣的金屬板在臉上擦過,但來不及后怕,一滾出去,韓諾惟就立刻趴在監(jiān)獄工廠側(cè)面的花叢里。 面前是空空蕩蕩的放風(fēng)廣場。 這時,探照燈照過來了,兩人靠著花叢伏下身子,完全貼在了地上。 等兩道探照燈都掃過,莫傲骨說“走!”兩人一躍而起,沿著放風(fēng)廣場一側(cè)的墻根,向倉庫跑過去。 韓諾惟從來沒有這樣感激過籃球架和單雙杠,這些固定在地上的器材在此時成了他們最好的掩體。 然而,探照燈的照射間隔實在是太短了,莫傲骨和韓諾惟不得不耐著性子、貼著健身器材,且跑且停。 “前輩,這段路太長了!”韓諾惟終于忍不住內(nèi)心的焦慮,小聲地抱怨了一句。 “哼,我算過了,放風(fēng)廣場的周長不足四百米,這段路最多也就一百來米?!蹦凉菃柕溃澳闫綍r一百米能跑多少?” 韓諾惟盯著探照燈,小聲說“沒算過,高中體育考試的時候最好的一次好像是十一秒三?!?/br> “這速度不錯,可我告訴你,兩盞探照燈的交叉間隔是四秒。你根本沒有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一口氣跑完這段路。”說完,莫傲骨又示意他趕緊往前跑動。 兩人又移動了幾步,停了下來。 韓諾惟擔(dān)心他們在路上耽誤的時間太長,又問莫傲骨,“前輩,獄警真的不會去找我們嗎?萬一他忽然想一下我的狀況呢?” 莫傲骨微微一笑,“按理,他是不會放著春晚不看,跑去關(guān)心你的。”他又跑動了幾步,停下來等探照燈,“但是就算萬一他真的要去關(guān)心你,那也至少是半小時之后了?!?/br> “為什么?” “因為我看過報紙上刊登的春晚節(jié)目表了,一會兒會有個人氣很高的女演員出來演小品?!?/br> 韓諾惟在煙暗中笑了笑,感覺稍微放心了些。此時,兩人終于跑到了倉庫的后門邊上,眼前不遠(yuǎn)處,就是發(fā)電機房了。 韓諾惟心頭一陣克制不住的激動“前輩,沒想到這么順利啊!” 莫傲骨笑了笑,顯然也有點興奮“看來,你小子運氣不錯,食物中毒算是因禍得福!”他喘了一口氣,“犯人們都說,一入陰陽關(guān),從此無生天。我在這兒十二年,也從未聽說有越獄成功的人?!?/br> 兩人相視一笑。韓諾惟問道,“前輩,下一步怎么辦?” “我要去發(fā)電機房,你在這等著。如果邵訟的車到了,你先上去?!?/br> 韓諾惟有點不放心“但是,發(fā)電機房肯定有守衛(wèi)啊。” “是的,只能放倒他們?!蹦凉堑谋砬楹芷届o,“要出去,總得付出代價。另外,如果你遇到巡邏的,實在躲不了,就先打昏,記住我們的目的只是逃出去。盡量別亂殺人?!?/br> 韓諾惟打了個寒顫。 他注意到老人說的是“別亂殺人”,而不是“別殺人”,雖然他早已有心理準(zhǔn)備,但聽到莫傲骨這樣說,心里還是有些悸動。 莫傲骨伸手將懷里的信封拿了出來,“這東西你裝好。” 韓諾惟接過來,捏在手里,yingying的不知道是什么。他一面塞進衣服口袋,一面問道“前輩,您真不要我跟您一起過去嗎?我可以幫您?!?/br> 莫傲骨搖搖頭“不必?!闭f著,示意韓諾惟靠后躲著,一個箭步?jīng)_到了發(fā)電機房旁邊。他敲了敲門,叩叩的聲音在煙夜里聽起來格外瘆人。里面問道“誰???”莫傲骨說“啊咧,我是邵訟,值班辛苦你啦,我哥讓我給你們帶吃的了?!?/br> 韓諾惟嚇了一跳,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莫傲骨的模仿能力。莫傲骨拔尖嗓子后,再加上韓城土話特有的轉(zhuǎn)彎尾音,聽起來還真像是邵訟在說話。 里邊的人抱怨道“送吃的干嘛啊,送點紅包不是更好?!本驮谀侨碎_門的瞬間,莫傲骨立刻閃身進去,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