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祁律對天子招了招手,笑瞇瞇的示意天子附耳過來,好似還神神秘秘的,這等絕密的美味,絕對不能讓旁人聽了去。 姬林看到祁律那狡黠的面色,只覺得心口有些癢癢的,立刻俯身過去,側(cè)耳傾聽,便聽到祁太傅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絲笑意,說:“律可保證,這美味兒其他人都沒食過,那便是……” 祁律笑瞇瞇的,一臉大言不慚,說:“那便是……律本人了,請?zhí)熳悠穱L,可好?” 姬林一聽,呼吸當(dāng)時(shí)就凝滯住了,“惡狠狠”的盯著祁律,說:“太傅又招惹寡人?!?/br> 祁律的確是招惹了天子,不過馬上便要到子時(shí)了,而且為了去探聽方便,天子還要放出一些消息去,所以根本沒工夫食用什么“私房美味”。 天子讓人放出消息,就說有人給公孫無知和孟陽下毒,不過已經(jīng)被凡太子搶救下來了,天子要令人徹查此事,絕對要查的水落石出! 天子故意將這個(gè)消息放出去,放到館驛去,等到了子時(shí),天子變成小土狗,便要往館驛去探聽消息,這會子“打草驚蛇”,太子諸兒必定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此時(shí)小土狗去探聽,是再好不過的了。 祁律不放心小土狗單獨(dú)去館驛,畢竟之前兩次探聽,都有些“節(jié)外生枝”,不是被侍女打,就是被從者烹,因此祁律決定,親自送小土狗去館驛,在門外面等他,如果有個(gè)意外,祁太傅也好……英雄救狗! 大半夜的,祁太傅并沒有休息,抱著圓滾滾的小土狗,便從鄭宮中溜了出來,來到各國使者下榻的館驛。 祁律小聲叮囑著小土狗,說:“兒子,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啊?!?/br> 小土狗雖然很嫌棄祁律叫自己“兒子”,不過已經(jīng)變成習(xí)慣了,也就忽略了過去,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自己會注意安全。 祁律這才將小土狗放在地上,說:“爸爸在這里等你,探聽之后立刻回來?!?/br> 小土狗又是嫌棄的看了一眼祁律,對于甚么“爸爸”“兒子”等等占便宜的言論,是嫌棄的不得了,對著祁律晃了晃小尾巴,滴溜溜的往館驛里面鉆了進(jìn)去。 小土狗輕輕松松的從館驛后面進(jìn)入了館驛,剛一進(jìn)去,小土狗立刻睜大了一雙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耳朵恨不能豎起來,尾巴已經(jīng)變成天線支棱著。 不為別的,館驛的后門門口,竟然搭著一只大狗棚,一條大黑狗窩在狗棚里面,懷里抱著一根血粼粼的rou骨頭,睡得正香。 小土狗:“……” 天子身份尊貴,無論走到哪里,都不會走后門,因此他從不知道鄭國館驛的后門竟然有一條大黑狗。 這年頭有狗子看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狗子一般都是獵犬,要不就是看門犬,寵物犬少之又少,狗子的正職就是看門。 小土狗看到那只比自己大上數(shù)倍的黑狗子,沒來由渾身發(fā)抖,小尾巴晃啊晃,不過很快挺胸抬頭,給自己打氣。勿怕!怕甚么?寡人是天子,還能怕一只黑狗? 小土狗這么想著,卻還是夾緊了小尾巴,躡手躡腳,墊著小爪子,悄無聲息的從熟睡的黑狗子身邊爬過去,小心翼翼的“穿越防線”,趕緊往里跑進(jìn)去。 “不好了!” 小土狗剛找到太子諸兒的房舍,那么巧,太子諸兒的從者正好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進(jìn)了房舍,倉皇的大喊著:“太子,太子不好了!” 小土狗臉上露出一抹總裁式的猙獰笑容,和方才夾著小尾巴躲避大黑狗的模樣一點(diǎn)子也不一樣,用小腦袋頂開舍門,偷偷走進(jìn)去,然后用小爪子輕輕合閉舍門,找了個(gè)角落窩氣來,躲著偷聽。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 “何事?!”太子諸兒不耐煩的說:“何事如此倉皇,打擾了本太子燕歇?!?/br> 從者著急的說:“太子,失敗了,派去毒殺孟陽和公孫無知的死士,失敗了!不知怎么的,凡太子正好在圄犴,將孟陽和公孫無知全都給救了去,而且天子也聽說了這件事情,非常震怒,下令要讓人徹查此事呢!” 天子讓人散播消息,消息果然傳了過來,太子諸兒一聽,臉色瞬間慘白下來,有些慌了神兒,不過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說:“下毒的死士可被抓到了?” “沒有沒有!”從者說:“沒被抓到,已經(jīng)全身而退了,小臣早就把死士送走了?!?/br> 太子諸兒說:“那便好,不要懼怕,這事兒查不到咱們頭上,就算孟陽反叛了咱們,只要我不承認(rèn),誰也不可能冤枉了我,再者說了,大家素來知道公孫無知與我不和,只要我一口咬定是公孫無知陷害于我……無妨?!?/br> 從者聽了,這才稍微把心臟放回肚子里。 小土狗窩在暗處,露出小虎牙一笑,心說早就知道太子諸兒不認(rèn)賬。 太子諸兒在屋舍里踱步,說:“呂無知真是命大!哼!” 從者說:“太子,要不要小臣再派人去……解決了公孫無知?” “不!”太子諸兒抬起手來,制止了從者的話頭,說:“公孫無知被投毒,這會子身邊應(yīng)該十足戒備,我們不要做自投羅網(wǎng)之事,且……如今的當(dāng)務(wù)之急,并非是公孫無知。” 太子諸兒又說:“公孫無知不過是仗著自己臉面好看,會討好君父而已,其實(shí)沒什么太大的本事兒,但是祁律……” 祁律? 小土狗聽到了這兩個(gè)字,立刻支棱起耳朵。 不過太子諸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說:“祁律這頭更棘手,他比公孫無知聰明的多,必須先除掉祁律才行?!?/br> 從者苦著臉,說:“還有一事兒,就是……就是國女之事?!?/br> 從者有些支支吾吾,說:“國女、國女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顯形了,再這樣下去,太子,如何是好?。 ?/br> 太子諸兒瞇著眼睛,似乎在想什么狠事兒,臉上的表情不斷的狠戾起來,隨即邪邪一笑,說:“哼,我想到了一個(gè)好法子,可以一箭雙雕,一下子解決了祁律和國女兩個(gè)礙事兒的絆腳石?!?/br> 從者立刻說:“不知是甚么法子?還請?zhí)臃愿?,小臣一定盡心竭力?!?/br> 太子諸兒臉上掛滿了算計(jì)的笑容,說:“國女的肚子已經(jīng)瞞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給國女打胎了,直接將她宰了,然后留一封遺書,就說國女與祁律有染,暗結(jié)珠胎,知道事情即將敗露,國女不堪受辱自殺,如此一來,死無對證,而祁律和國女有染,鄭國又怎么可能放過他,到時(shí)候不需要咱們的手,祁律自然死無葬身之地!” 小土狗一聽,恨不能立刻撲出去咬這個(gè)太子諸兒,竟然如此歹毒。明明和齊國國女花言巧語的就是太子諸兒本人,一面山盟海誓,一面卻要打掉國女的胎兒,打胎不成功,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想要?dú)⑷藴缈?,還外帶栽贓陷害,小人果然是小人,一肚子花花腸子。 “只是……”從者猶豫的說:“送親的隊(duì)伍已經(jīng)在老鄭城,這國女身邊平日里跟著許多鄭國的侍女,太子如何才能避人耳目的殺掉國女呢?” 太子諸兒面色狠戾,說:“無須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想好了,過些日子是鄭伯的母親武姜的壽辰,國女馬上要嫁入鄭國,必然要給武姜賀壽,到時(shí)候入宮,總有松懈之時(shí),我再讓人去給國女送信,就告訴她,想要邀請國女互訴衷腸,只要把國女引過來……” 太子諸兒抬起手來,在自己的脖頸上輕輕一劃,笑著說:“國女不會武藝,想要解決她還不容易么?我親自來辦便是了?!?/br> 他說著,又對從者說:“你準(zhǔn)備一下國女的遺書,字跡模仿的像一些?!?/br> “是是!”從者點(diǎn)頭說:“遺書不成問題,小人這就去準(zhǔn)備,絕對萬無一失?!?/br> 萬無一失? 小土狗藏在角落,黑溜溜的葡萄眼睛瞇著,氣呼呼,一臉奶兇奶兇瞪著太子諸兒,好一個(gè)太子,不只是要?dú)⑷藴缈?,還想誣陷祁律,若不是寡人早有準(zhǔn)備,豈不是要你們占了便宜? 太子諸兒完全沒想到,自己萬無一失,天衣無縫的計(jì)策已經(jīng)全被聽了去。這次太子諸兒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小土狗,吩咐從者去偷齊國國女的“墨寶”,模仿遺書,自己便回了里間。 小土狗小心謹(jǐn)慎,等里間兒沒了動靜,這才小心翼翼的爬出來,同樣用小腦袋頂開舍門,悄無聲息的鉆出來,然后再用小爪子把舍門關(guān)閉,顛顛顛晃著小尾巴原路返回,準(zhǔn)備和祁律匯合。 小土狗一肚子火氣,邁開小短腿往后門跑去,哪知道…… “汪汪!!” 小土狗混入館驛的時(shí)候,大黑狗睡著了,小土狗跑出來的時(shí)候,分明時(shí)辰晚的很,大黑狗卻醒了過來,露出尖銳的牙齒,滿嘴流著粘膩的哈喇子,一副眼饞的盯著姬林。 小土狗:“嗷嗚……”放肆…… 小土狗使勁給自己打氣,無妨無妨,這只蠢狗子被繩子拴著,繩子那么短,根本跑不出來,寡人只需要稍微繞遠(yuǎn)一些。 小土狗這么想著,立刻直立起來,貼著墻根兒,一點(diǎn)點(diǎn)的順著墻根往外挪動。 “汪汪汪汪!?。 ?/br> “嗷汪汪汪——” 大黑狗看到小土狗,就跟瘋了一樣,吼叫著撲過去,“騰!”嚇得小土狗一個(gè)激靈,炸起毛兒來,但巧得很,大黑狗的繩子真的很短,大黑狗往前一撲,被繩子拽住了脖子,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但就是咬不到小土狗。 小土狗一看,挺直了腰板,也不害怕了,露出一個(gè)得逞的笑容,小耳朵恨不能飛起來,對著大黑狗聳動著小鼻子。 “嗷嗚嗷嗚!”小土狗還叫喚了起來,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 小土狗眼看著大黑狗撲不過來,便邁開小方步,準(zhǔn)備往外走,哪知道就在此時(shí),“咔!”一聲輕響,很輕很輕,如果不是因著晚上比較安靜,這種小小不言的聲音,小土狗幾乎注意不到。 小土狗下意識的回頭,感覺到“呼呼”的“颶風(fēng)”吹在自己的小耳朵旁邊,回頭一看,不由“嗬……”倒抽一口冷氣。 剛才那咔的一聲,竟然是繩子被掙斷的聲音,大黑狗的繩子還繞在脖子上,另外一頭竟然斷了! 那吹在小土狗耳朵上,把小土狗的耳朵吹得一晃一晃的“颶風(fēng)”,不是別的,正是大黑狗準(zhǔn)備“開葷”的氣息。 “嗷嗷嗷嗷……”小土狗反應(yīng)過來,立刻撒丫子便跑,一路狂奔,也顧不得太多了,哪里還有什么貴胄的形象,慌不擇路的沖向后門。 “咚!”撞開后門,從里面快速鉆出來。 大黑狗緊隨其后,“轟!”一聲巨響,因?yàn)樾⊥凉飞硇涡∏?,鉆出去不成問題,但這門縫對于大黑狗來說實(shí)在太小了,大黑狗向前一撲,撞在門縫上,沖力太大,直接將門關(guān)死了,大嘴巴撞在木頭門上,撞得空空作響。 祁律正等著小土狗,突聽幾聲巨響,緊跟著一個(gè)灰撲撲的小身板突然撲出來,黑暗中仿佛小炮彈,“咚!”砸在祁律懷里,可不正是祁太傅的狗兒子么? 小土狗撞進(jìn)來,一個(gè)勁兒的順著祁律的衣衫往上爬,一直爬到祁律脖頸旁邊,兩只小爪子死死抱住祁律的脖子,還不停的回頭去看,尾巴晃來晃去,頻率超高,好像小天線一般。 祁律定眼一看,竟然有一只大黑狗追在后面,那黑狗體型巨大,別說是小土狗了,自己也搞不定,連忙抱著小土狗調(diào)頭便跑。 小土狗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輕車熟路,沒甚么可畏懼的,哪知道最后還被狗追,被祁律抱在懷里,一點(diǎn)子威嚴(yán)也沒有,全都蕩然無存…… 天亮之后,天子終于從小土狗變了回來,回想起昨日晚上的“險(xiǎn)象環(huán)生”,竟還有點(diǎn)子心有余悸。 姬林趕緊把昨日探聽的消息告訴祁律,說:“雖還是不知太子諸兒為何要針對太傅,但太子諸兒的詭計(jì)十分毒辣,絕不能讓他得逞?!?/br> 太子諸兒竟然要陷害祁律與齊國國女私通,這可是天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祁律聽著姬林將昨日的事情復(fù)述了一遍,不但沒生氣,反而還笑了起來,摸著自己下巴,似乎在想甚么有意思的事情。 姬林狐疑的看向祁律,說:“太傅怕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罷?” 祁律正色的說:“天子,律這哪里是鬼主意?太子諸兒想要把自己的渣男事跡嫁禍給律,這就有趣兒多了,律需要借一樣?xùn)|西,只要有了這樣?xùn)|西,就能戳穿太子諸兒的詭計(jì)。” 天子說:“甚么東西?甚么東西是寡人沒有的?還需要祁太傅你跑出去借?” 祁律搖搖頭,說:“這樣?xùn)|西,太子您還真沒有,唯獨(dú)鄭公能借給律?!?/br> “鄭公?”天子更加狐疑了,唯獨(dú)鄭伯寤生能借給祁律? 祁律打算去跟鄭伯寤生“借東西”,只不過有句話說的好啊,“將欲奪之,必固予之”,祁律需要拿出一些誠意來,才好管鄭伯寤生“借東西”。 不過鄭伯寤生乃是大國國君,他這一輩子甚么都不缺,祁律卻是個(gè)表面光的窮光蛋,別看他地位很高,位列王室三公,但其實(shí)是個(gè)月光族,基本沒有存款,揭不開鍋的時(shí)候還要跑出去借錢,所以祁律當(dāng)真沒什么好送給鄭伯寤生的。 唯有一個(gè)是例外,那就是美食。 祁律日前聽祭牙說了,鄭伯寤生喜歡吃肥腸,偏偏鄭國的膳夫們都不善于料理這些豬下水,祁律做的鹵煮火燒鄭伯寤生就十足愛見,鄭伯寤生難得食了這么美味,還沒有一點(diǎn)子異味的肥腸,那已然是食髓知味了,只不過祁律身份很高,所以鄭伯寤生也不好讓祁律再給他做鹵煮火燒食。 祁律便進(jìn)了膳房,準(zhǔn)備做一些關(guān)于肥腸的美味,反正食材和作料都是鄭國膳房的,祁律出點(diǎn)人力,做一些鄭伯寤生喜愛的口味,就當(dāng)管鄭伯寤生“借東西”的好處費(fèi)了。 祁律讓鄭國的膳夫們準(zhǔn)備了很多新鮮的肥腸,膳夫們都不會料理肥腸,不過新鮮的食材可不少。 膳夫們也聽說了,祁太傅做的鹵水火燒,可就是用肥腸做的,深得君上喜愛,他們也想習(xí)學(xué)一手兒,以后好做給君上食用。 祁律笑瞇瞇的說:“其實(shí)除了鹵煮火燒,還有許多用肥腸做成的美味?!?/br> 祁律也沒有藏著掖著,方正他就做這一次,膳夫們習(xí)學(xué)好了,以后也可以做給鄭伯寤生吃。 膳夫們一頭霧水,說:“這……祁太傅,這大腸還能做成甚么美味兒?” 祁律立刻掰著手指頭數(shù):“那就多了去,比方說……干鍋肥腸、火爆肥腸、白切肥腸、九轉(zhuǎn)大腸、脆皮炸肥腸、鹵肥腸、肥腸烤魚、冒肥腸腦花……” 祁律一口氣數(shù)了七八樣,把膳夫們?nèi)悸犮铝?,祁律也不是假把式,立刻開始準(zhǔn)備食材和佐料,打算將這些美味兒全都做出來,一股腦擺在鄭伯寤生面前,鄭伯寤生吃的歡心,自然會借東西給自己。 說起這肥腸,或許很多女生都不喜歡吃肥腸,因著覺得肥腸油膩,而且是豬下水,味道腥臭。但其實(shí)若是肥腸做的好吃,可比什么rou都好吃的多。 單單是這肥腸的口感,就各不相同,例如白切肥腸和鹵肥腸,肥腸的口感就講究軟糯可口,肥而不膩。鹵上這么一盤肥腸,無論是配小酒,還是配飲料,隨便叼兩口,或者看電視、刷劇、玩游戲的時(shí)候吃上幾塊,那別提多愜意了。 而這脆皮炸肥腸,口感就和軟糯不沾邊,外表炸的焦香四溢,內(nèi)里彈牙筋道,一口咬下去,滿滿都是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