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一刻沉寂過后，仿如液體從高壓管道中陡然噴射而出的怪異聲響，距離林旭最近的幾個羅剎，上下半身已然分了家。那些距離遠(yuǎn)一些的羅剎，它們刀劍難傷的黝黑皮膚，此時也相繼浮現(xiàn)橫七豎八的開放性傷口，洶涌噴薄而出的血液止不住地流淌而下。絲毫不必懷疑，在練氣士靈虛子留存世間的殺戮利器面前，妖魔們的強橫軀體并不比一層窗戶紙來得結(jié)實。

    這場近距離的rou搏戰(zhàn)中，林旭什么法術(shù)都沒動用，只靠著劍舞般韻律優(yōu)美的連貫招式和最初的一招拔劍橫斬，迅速將蜂擁而來的羅剎像切瓜砍菜般剁成了無數(shù)段，屠戮的效率著實令人嘆為觀止。

    出師不利，一名羅剎振臂嘶吼幾聲，亂哄哄的戰(zhàn)場猛地安靜下來。剛剛吃了虧的羅剎們集體退后幾步，在外圍形成了一個在快速移動的雜亂中，仍能顯出井然有序的包圍圈，留意觀察的話，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哪部分是負(fù)責(zé)主攻，哪些是負(fù)責(zé)掩護的。

    見此情景，林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說道：

    “哼，列陣也救不了你們?！?/br>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自然法則。無情的大自然從來不是溫情脈脈的保姆，在自然環(huán)境之下，所有生物之間都是吃與被吃的關(guān)系。

    如此殘酷的生存競爭使得猛獸們僅憑一身蠻力和尖牙利爪也無法確保生存下來，為此，那些全無靈智的野獸同樣具備著相當(dāng)程度的生存智慧。一旦遭遇可能令自身死亡的強敵，無論多么嗜血猛獸也會優(yōu)先選擇保全自己的生命，放棄獵殺的念頭。螻蟻尚且偷生，又何況是林旭所面對的這群妖魔，它們總不至于比一群野狗的智商還低吧！然而，智慧生物的悲劇也正來源于此。

    縱使羅剎們明知眼前的敵人無比強大，它們也不得不主動上前找死，尤其是知道不這么做，自己可能會遭遇比死更慘的下場，死亡噩運相形之下也就不那么恐怖了。

    在羅剎的頭頂上懸著一柄達(dá)摩克利斯之劍，對于擁有著“殘酷復(fù)仇者”頭銜的奧陀而言，短促的死亡僅是微不足道的懲戒方式。在令羅剎們心驚膽顫的傳說中，奧陀是世間一切酷刑與折磨幸存者所信仰的對象，它絕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哪怕對奧陀是否屬于神祇尚存懷疑，不過那些見識過懲治叛徒手段的羅剎們，情不自禁地便會產(chǎn)生出一種寧可戰(zhàn)死，也絕不活著回去接受懲罰的深刻覺悟。老實說，比起生死兩難的悲慘來說，區(qū)區(qū)一死真的不算什么磨難。

    現(xiàn)任的羅剎王巴卡是個性情暴戾殺人如麻的狠角色，它很清楚自己辦事不力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前任羅剎王就因為犯了一個嚴(yán)重錯誤，結(jié)果被奧陀活剝皮之后，又讓它茍活了大半年時間，最終在令羅剎們恨不得掩耳狂奔走過的凄厲哀號聲中，無比艱難地斷了氣。時至今日，每當(dāng)巴卡回起當(dāng)時的驚悚場面，它那比狗熊還要魁梧幾圈的粗壯身軀都禁不住要戰(zhàn)栗起來。

    林旭面無表情地看著羅剎們拉開陣勢，不屑地說道：

    “來得好，我要看一看，打了看門狗，你們的飼主會不會出來撐腰?！?/br>
    話音未落，林旭伸出手，招呼說道：

    “瑫琪！”

    “來了！”

    嬌小的白色身影在包圍圈中一閃而過，出現(xiàn)在林旭身前的玉精瑫琪還是那副未成年少女模樣，隨著她胸口亮起的一抹淡淡白光，法寶“落日弓”從瑫琪的身體里悠然飄浮而出。

    接弓在手，林旭擺手斥退了瑫琪，跟著右手虛拉弓弦，目標(biāo)指向正上方的天頂位置。

    “咄！”

    “嗡嗡嗡——”

    林旭一聲斷喝，手指松開光弦，流星雨般華麗飛墜的細(xì)密光箭，霎時間覆蓋了以公里為單位的大片區(qū)域。盡管單枝光箭的殺傷力不高，相較于羅剎那遠(yuǎn)勝人類的強橫體質(zhì)，相當(dāng)于被蜜蜂蜇了一下，但是別忘記，林旭的這次箭雨表演可比任何一個蜂巢都要來得夸張。在持續(xù)時間達(dá)一分鐘的光箭密集攢射下，漫說是活物，連地上的泥土都被堪比太陽表面的高溫?zé)Y(jié)成了陶瓷狀，別提地表散布著密密麻麻麻，望之宛若月球隕石坑般的無數(shù)環(huán)形傷痕。

    打狗也要看主人哪！這句話不失為至理名言，林旭燒包地炫了一把何謂洗地的獨門絕技，險些釀成羅剎們亡國滅種之患，他過度炫耀舉動終于引出了一直隱身在幕后不出的大boss。

    “你……是誰？”

    地面震動消歇后，在眾多高大古樹的簇?fù)硐?，外貌長相稱得上獵奇二字的奧陀華麗登場了。此刻，它那閃耀著非人類智慧光芒的獨眼緊盯著林旭，叫人猜不透的是，沒有嘴巴的它是如何講出字正腔圓的話語。

    這時，林旭專注地看著面前這個好似半截樹樁模樣的大家伙，故意cao著輕浮地口吻說道：

    “我乃霍山府君林旭，看來你就是羅剎的后臺了？”

    聞聲，奧陀的大眼珠發(fā)出淡淡的紅光，這似乎是它即將發(fā)怒的征兆，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必須……死?！?/br>
    沒錯，奧陀講話是慢吞吞的，這不代表它動手會遲緩。這時，在林旭的右手方向，大約百米開外，一道閃爍著詭異光芒的大門在虛空中敞開。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從光門中伸了出來，一尊身高超過五層樓房的泥土巨人出現(xiàn)在了眼前。保持著冷眼旁觀姿態(tài)的林旭注意到在泥人的表面似乎存在著一些雜亂無章的奇異花紋，當(dāng)他仔細(xì)分辯之際，駭然發(fā)覺這些所謂花紋竟然是一張張人類因痛苦而猙獰扭曲的面孔。

    違和的狀況遠(yuǎn)不止這一條，那些人臉的細(xì)微部分好像還在緩慢變化當(dāng)中，那種感覺就像隔著重重玻璃幕墻看到的遠(yuǎn)方景物。

    “拘禁靈魂！”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林旭隨即也擺出一副面癱架勢，他凝視著這個蠢蠢欲動的龐然大物。在一股危機感襲來的同時，令林旭摸不著頭腦的是一種微妙的即視感，自言自語地說道：

    “好熟悉的感覺，這大家伙我在哪見過？為什么想不起來？”

    “吼——”

    這時候，隨著奧陀擺動了一下枝條，呆立在原地的泥人像是突然被喚醒了。它張大了那足可以直接吞掉一輛面包車的血盆大口，從喉嚨和胸膛部位發(fā)出一陣好似教堂管風(fēng)琴演奏般，叫人印象深刻的吼聲，只不過林旭恍然覺得這聲音中似乎透出一絲悲涼。顯然，在危機四伏的戰(zhàn)場上隨便走神是不對的，林旭浮想聯(lián)翩的一剎那間，泥土巨人已經(jīng)狂暴地朝他撲來。

    那碩大的拳頭足有攻城錘的塊頭，假使人類不幸被砸到的話，估計后面連墓地錢和棺材本都能省出來了，那根本是尸骨無存??！

    “咕咚——”

    恰如隕星撞地球般的一記重拳捶在地上，雖說沒有直接命中最后一刻飛身閃避的林旭，猛力打擊掀起的空氣激波，照樣把他拋飛出數(shù)十米開外。

    狼狽地化身為滾地葫蘆，林旭帶著一身磚紅色的渣土爬起來，他的臉上寫滿了驚異和不解，林旭看著自己的雙手說道：

    “不對，我的神力怎么莫名其妙就沒了？”

    見微知著，林旭迎面挨了這一下，他所想到的問題也不是眼前泥人和它背后的樹樁子奧陀，而是自身神力超乎尋常的流失速度。

    所謂神力如水，神祇如魚。一旦脫離了神力的強力支持，再強的神祇也不過是一盤小菜而已。這個突如其來的大危機立時把林旭先前抱有的輕慢之心悉數(shù)打掉，現(xiàn)在他必須用最短時間擺平眼前的所有敵人，否則的話，這具需要依賴神力驅(qū)動的神祇金身就要癱瘓了。

    看到了林旭的狼狽樣，剛剛還跟喪家之犬一樣落魄的羅剎王巴卡，放聲狂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愚蠢的神祇，你看到了嗎？這是來自信徒的憎恨和厭惡，你要自食其果了?！?/br>
    不怕神一樣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盡管奧陀沒聽過這句至理名言，但它已經(jīng)對巴卡這個白癡透頂?shù)氖窒律隽苏D滅之心，只差現(xiàn)下的場合不適宜動手才按捺下來。明明這一仗剛打到關(guān)鍵時刻，你非得自作聰明跳出來告訴對方的錯誤犯在了何處，如此行為豈止是蛋疼，簡直夠得上背主通敵的罪名了。如果說是蓄意為之，那還可以說是敵人太jian猾，預(yù)先安插了內(nèi)線，假如是無心之舉……快點讓這個蠢貨去死吧！

    112  懸絲

    聽到了巴卡如此一番話，林旭心頭當(dāng)即一動，這條提示來得太及時了，不然他今日怕要栽在這了。

    神祇們享受著天之驕子級別的特殊優(yōu)待，只要祂們愿意恪盡職守維護天地運轉(zhuǎn)和法則平衡，天道大老板是不會苛刻對待優(yōu)秀員工的，林旭從沒考慮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面臨著神力被莫名吸走的危險處境，這實在太過詭異了。若非羅剎王巴卡話中提到了諸如信徒和自食其果之類的關(guān)鍵詞，林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是在這方面出了漏洞。

    這時候，泥土巨人觸電般抽搐了幾下，本來看不出絲毫靈光的眼睛里，驟然閃現(xiàn)了痛苦光芒，含混地說道：

    “我……是……”

    聞聲，林旭只覺得背脊冒起一陣涼氣，暗自吃了一驚，心道：

    “沒錯，這是高墨達(dá)的聲音！”

    心中懷有定見，林旭再帶著這種主觀印象去觀察，果然越瞧越覺得這個泥土巨人的面容酷似波斯人高墨達(dá)，發(fā)覺了這一點，林旭的心登時涼了半截。高墨達(dá)已經(jīng)變成了非人類的怪物，那泥土巨人身上的人面形狀花紋，難不成他們就是……

    物質(zhì)守恒定律，或者說是等價交換原則也好，這些規(guī)律總是客觀存在的，同樣是放諸四海而皆準(zhǔn)的真理。

    信徒們?yōu)樯竦o提供了愿力，當(dāng)然是為了獲取自身心靈的片刻安寧，以及亡故的靈魂救贖。既然如此，當(dāng)無辜信徒被拋入地獄，受到無盡痛苦折磨，先前的那些愿力就變成了怨力，他們憎恨著自己曾經(jīng)信仰過，但對自己如此悲慘遭遇無所作為的神祇，瘋狂宣泄負(fù)面情緒。如今回想起來，林旭還得慶幸不已，至少他從未將波斯人提供的那部分愿力轉(zhuǎn)化為自身神力，而是左手倒右手，反饋回去用作神術(shù)制造食水。

    假如事情不是這樣的，林旭現(xiàn)在的下場還要再悲慘上一百倍，那可不是被吸走神力這么輕松了。

    借助羅剎王巴卡的白癡提示，林旭猜透了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悲劇的根源所在，他再也無從遏制由心底噴薄而出的這股怒火。

    一想到自己差點就不明不白地栽了，林旭聲嘶力竭地吼道：

    “奧陀，我要你的命?！?/br>
    暴怒的林旭探手入乾坤袋，正準(zhǔn)備取出殺手锏與這個來路不明的妖魔決一死戰(zhàn)。哪怕奧陀只有一只眼睛，它的視力也不是任何凡物可以相比擬的，林旭的動作再隱蔽也瞞不過它的知覺。

    一揮閃耀著金屬光澤的枝條，奧陀發(fā)出挾帶著嗡嗡聲的呼喝說道：

    “去吧！我的奴仆?！?/br>
    剛才由于高墨達(dá)的殘念浮現(xiàn)，只能半蹲在地上的泥土巨人雙眼亮起紅光，顯見是將高墨達(dá)意識的有限反彈泯滅于無形之中。這時，龐大的泥土巨人猛地縱身一躍，這一瞬間，它的移動速度快得與那臃腫笨重的體形顯得極為不相稱。

    “轟——”

    正當(dāng)林旭準(zhǔn)備起身飛上空中之時，他忽然被一束亮光照了一下，只覺腦海里面“嗡”地一聲巨響，迅速喪失了意識。腦海中的低沉轟鳴停息過后，林旭駭然發(fā)覺，自己的身體被泥土巨人的十指死死扣住，再要動彈一下指尖那都屬于奢望了。要說倒霉的事情還遠(yuǎn)不止于此，更可怕的是，泥土巨人身上那些扭曲的人臉還在不斷吸走林旭的神力，時間拖延得越久，林旭翻盤的可能性就越低。

    距離是如此之近，林旭仿如能真切地傾聽到那些被拘禁靈魂的哭喊哀嚎之聲。這些聲音像是一根根高速刺來的鋼針，無情地戳刺著他的心靈，一種由衷而生的悲痛席卷林旭全身。

    與激動得難以抑制的情緒波動相反，林旭的神識卻呈現(xiàn)出一片空明，恍如無悲無喜的大徹大悟。一切心思算計都不需著力思考，直如流水自高處奔瀉而下，一切皆是順其自然。

    一剎那間，林旭明了命懸一線的危險處境是因果循環(huán)所致，他掙扎著開了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我……一定會幫你們解脫苦難，我保證……”

    在喪失意識被泥土巨人抓住之前，林旭的指尖已經(jīng)碰了那件他認(rèn)為可以擊敗強敵的利器。盡管法寶無法照常取出使用，并不意味著這東西就無法啟動了。不管在什么時候，自身處境有多艱難，只要你存有不惜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思想覺悟，越級挑戰(zhàn)都是可以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這也是為什么地球世界里的美國徒有世界第一的強大軍力，仍然無法根除自殺式恐怖襲擊的原因所在。如果人家連死都不怕了，你再怎么厲害，難不成還能讓他再多死上幾回嗎？

    “吱吱！轟隆——”

    宛若一輪紅日由東方的地平線下冉冉升起，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以林旭的神祇金身為中心，熾烈無匹的太陽真火泛起金色浪濤呼嘯翻卷升騰而起。

    前些時候，林旭用金烏石煉制了法寶“落日弓”，這塊寶貴的材料還有些邊角料，被他制成了一次性消費品，正是此時此刻爆發(fā)出來的乾陽神雷。

    陰陽互易乃是天地至理，比起爛大街的五行生尅高明出不知凡幾，論及兩儀變化的奧妙，即便是漫天神佛開無遮大會也難以悉數(shù)探知，甭說林旭這種新手上路的地祇就更不可能參透個中變化。這一刻，他純粹是抱著跟奧陀同歸于盡的心思，就算損失了神祇金身，林旭也死不了，只不過神識大損，重新轉(zhuǎn)移回rou身之后，只能從頭再來罷了。

    這時候，林旭身在太陽真火迸發(fā)的中心點，放眼所及之處盡是飛騰的金色火焰，他絲毫感覺不到熱度，反倒隱隱有一絲寒意傳來，如此奇怪感覺就像三伏天吃多了冷飲。

    迷惘了一下，跟著林旭反應(yīng)過來，自言自語地念叨說道：

    “至陽生陰！”

    太陽真火是世間一切陰祟之物的克星，假使凡人不小心被燒到了，運氣好點的不過賠上一條性命重入輪回而已。萬一運道不好那就糟糕透頂了，受害者得有靈魂碎裂變成基本靈子，轉(zhuǎn)生草木蟲蟻回爐再造的思想準(zhǔn)備。假如是玉精瑫琪，或者虎妖霍山君一類的精怪被太陽真火燒到，那么依照各自的屬性不同，有的受益，有的受害。唯獨純粹的妖魔之軀不是這樣，大多是陰邪之氣匯聚而成的妖魔之輩，碰到太陽真火的下場，那跟在油庫里丟一顆燃燒彈進去效果差不多，非得燒盡了所有可燃材料才能算完事。

    林旭面對的奧陀固然強悍得遠(yuǎn)超想象，只看兇焰滔天的羅剎王巴卡在它跟前，模樣比小白兔還乖巧就知道了。盡管如此，奧陀本身的屬性仍舊是歸屬于陰邪一類，陡然遭遇太陽真火的洗禮，后果是不言自明??！

    粗苯的樹樁身軀被熊熊金色烈焰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渾身冒出火舌的奧陀發(fā)出了一陣凄厲的叫聲，它不甘地叫道：

    “?。∧銈儭戎?，我……會回來的……”

    在乾陽神雷爆發(fā)點，意外產(chǎn)生了至陽生陰的效果，懷著玉石俱焚打算的林旭僥幸保全了神祇金身，此刻他冷眼旁觀看得很是真切。

    奧陀那樹樁身軀被太陽真火煉化成飛灰以后，它并沒魂歸地府，灰燼中釋放出了一縷真靈直沖天宇而起。那快如迅電，離地而起的那束靈光細(xì)若游絲，飛行疾速，速度快得林旭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在蒼穹之上。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林旭貿(mào)然啟動了乾陽神雷，攻擊范圍是連自己本身都包括在內(nèi)，他是抱定了與敵偕亡的信念，終不免失之魯莽的詬病。在機緣巧合之下，總算承受的直接損傷不大，然而，先前被泥土巨人吸走的神力和其后太陽真火焚燒被拘禁靈魂的后果，同樣造成了短時間內(nèi)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擱在林旭身上，他這一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掀翻了奧陀這樣力量深不可測的強敵，好歹是不幸中的萬幸。

    目送著奧陀的真靈遁走天外，長出了一口氣的林旭再度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地面上，緩步來到崩潰成一堆土渣的泥土巨人跟前。

    望見了林旭的身影，仰面躺在土堆中，大半個身體燒焦成了焦炭狀，只比死人多出半口氣的高墨達(dá)，干裂的嘴唇艱難蠕動，氣若游絲地說道：

    “我……我……錯了。請您……容許我臨終懺悔……”

    見此情景，林旭心中自是五味雜陳，他一揮手打斷了高墨達(dá)的話語。

    要知道，神祇培養(yǎng)一個得力的宗教人士殊為不易，何況高墨達(dá)是怎么變成這副鬼樣子的，林旭也迫切想要從他口中獲知答案，不能讓高墨達(dá)輕易死掉。

    打斷了高墨達(dá)的臨終懺悔，林旭俯身將手按在他的胸口位置。隨著閃爍的微微白光照射，嚴(yán)重?zé)齻蓟募∧w逐漸顯露出應(yīng)有的色澤，林旭繼續(xù)虎著臉說道：

    “閉上嘴，本尊是看你還能搶救一下，這些話等你下次死的時候再跟我說吧！”

    ........................................................

    在天柱峰山神廟的靜室中，處于假寐狀態(tài)的林旭rou身睜開了雙眼，隨即開始潛心思慮這短短數(shù)日之間，在南荒所發(fā)生的一系列變故。

    林旭越想越覺得麻煩，忍不住低聲說道：

    “南荒這一坑渾水，當(dāng)真是深得很哪！”

    發(fā)出如許感慨，林旭也不能只是嘆息了事，在自己思考無果的時候，他想到了家中的賢內(nèi)助。

    林旭來到妻子的房中，見靜姝正在穿針引線繡著一幅百子千孫圖，對于子嗣艱難的神祇來說，像是龍族那么高的生育率是不大可能出現(xiàn)的，林旭能一下生出兩個兒子，純粹是走了狗屎運。

    聽到了腳步聲，靜姝放下手里的活計，她主動迎上前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