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能狂怒

    同樣的事情不僅僅發(fā)生在景麗超市，還發(fā)生在錦州大大小小有合作的雜貨店和零售鋪里。

    加貨的電話接二連三地響起在小小的辦公室里，窈窕姐妹不斷的記錄，臉上浮現(xiàn)出喜色。

    卿欽把整個人窩進辦公椅里，懷里抱著一只怎么掙扎也逃不出魔爪的小貍花，面沉如水地刷著網(wǎng)上的評論反饋。

    隨著七汽的熱銷，之前七寶即將倒閉的消息也掀起來熱度，不知道多少言之鑿鑿人地分析這是一場有預(yù)謀的營銷活動。

    倒閉是不可能倒閉的，這么好喝的汽水，網(wǎng)友眾籌也要把七汽養(yǎng)活啊。

    明顯是七寶虐粉固粉的營銷嘛，建議加入產(chǎn)品推廣的教科書案例。

    更有網(wǎng)友評論:“不想倒閉的調(diào)料不是好汽水?！?/br>
    他看著這些評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想要倒閉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不管卿欽怎么抗拒，事實就是“七汽”現(xiàn)在話題度高，參與度高，已經(jīng)有了網(wǎng)紅爆款的雛形。

    大勢已去啊。

    我上輩子一定和這個叫“桃桃饕饕”的有仇，熱度剛剛要降下來，她又給我艸上去了。

    也沒給你工資啊，何必這么盡心盡力呢。

    李總毫無眼力見地歡呼了好幾聲，回過頭來看卿總:“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把積壓的庫存清空了?！?/br>
    “把庫存清空難道是件好事嗎？”卿欽反問。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李總一個激靈冷靜了下來。

    他畢竟也是從事這個行業(yè)的老人了，之前只是被突如其來的繁榮沖昏了頭腦，現(xiàn)在就看出了背后潛藏的危機。

    “卿總厲害，”他趕緊說道，“現(xiàn)在銷量上去之后，我們生產(chǎn)能力不足的隱患也暴露出來。我們應(yīng)該要馬上擴大生產(chǎn)，再拉出一條生產(chǎn)線來，多招幾個員工！絕對不能夠錯過這一次銷售量井噴，增加市場份額的機會！”

    孟窕也聽得眼睛亮晶晶的，趕緊在觀察日記上默默記下:卿總居安思危，從來不會為一時的勝利沖昏頭腦。

    可別，卿欽不過一時失言，居然讓下屬又有了新靈感，嚇得他坐直了身子:“孟窈估算過擴大生產(chǎn)的花費嗎？”

    孟窈低頭噼里啪啦一算:“像是景麗超市一般一周進一次貨，一次五千箱，網(wǎng)絡(luò)零售也差不多在這個數(shù)量。合計我們?nèi)珍N售額達到兩萬左右。想要跟上銷售額的話，我們還需要再開兩條生產(chǎn)線，十五畝左右的廠房。哪怕目標(biāo)不是最近新開發(fā)的工業(yè)園區(qū)，還是租用城郊土地，也必須得向銀行貸款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卿欽點點頭，“我們現(xiàn)在擁有的只是一時的熱度，曇花一現(xiàn)的網(wǎng)紅爆款那么多。等消費者的熱情退去，生產(chǎn)線都砸手里嗎？”

    李總有些尷尬，到底念著擴大生產(chǎn)后更大的訂單，便勸道，“七汽的口味是絕對足以征服全國人民的，我覺得不會曇花一現(xiàn)?！?/br>
    “不用多說了，”卿欽一手壓下李總的抗議，“不要你覺得，要我覺得，聽我的。我自有安排?！?/br>
    “除此之外，”卿欽不僅是在打擊員工的自信心，也是在說服自己他的計劃還沒有涼透，還能搶救一把，“我們現(xiàn)在還面臨另外一個危機。我們這次搶占的是繽紛果味的市場，對方必然會拿出反制措施，那就是……”

    “商標(biāo)權(quán)的問題！”李總一拍手，“我們靠的是老牌大廠懷舊情懷的方式東山再起的，他們要是成功拿走商標(biāo)，就是扼住了我們的喉嚨。”

    好家伙，都學(xué)會搶答了。

    卿欽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掌:“李總說的對，我記得您有一個兒子，學(xué)的就是法律？”

    “犬子剛剛拿了律師證沒多久，現(xiàn)在進入了一家小的律師事務(wù)所。”李總說起這個兒子就不自覺露出笑容來。

    卿欽拋下一個平地驚雷:“我打算讓你兒子來負責(zé)這一次的案件?！?/br>
    “這怎么可以？”李總一下子就急了，“他之前并沒有接過案子，恐怕會辜負您的期待。”

    辜負了我的期待才是最好的，卿欽要的就是一個剛出校門沒多久的菜鳥律師來打這官司，這樣子在糟老頭子那里不會被算作消極比賽，又可以保證這一次官司輸?shù)囊粩⊥康?，順順利利掰回破產(chǎn)大道。

    他是絕對不會向企圖讓他走炮灰道路的劇情大神低頭的！

    不過在兩個眼線的監(jiān)視下，卿欽還是要給出一個合理解釋:“李總畢竟也是我們廠子里的老人了，對于我們商標(biāo)的整個歷史比其他人更加熟悉，你的兒子也能拿到第一資料，更是最值得信任的人。畢竟繽紛果味財大氣粗，選擇其他的律師，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的下流手段。有的時候，合適比其他的頭銜更加重要?！?/br>
    李總一下子領(lǐng)悟了其中的精神，立刻點頭:“我一定回去跟臭小子好好說說，絕對不會讓您失望?！?/br>
    “現(xiàn)在就和家里打電話吧，好好說說這件事，要是他做的好，以后就是我們的法律顧問了?！鼻錃J滿意地點點頭，趁熱打鐵把事情敲定了下來。

    李總一溜小跑就去了外面打了電話，嘰里呱啦就把前因后果跟兒子這么一說。

    聽了父親的囑托，李智沉默了片刻，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堆廢紙。

    他雖然畢業(yè)于花國政法大學(xué)，成績優(yōu)異。但剛開始進入這一家律師事務(wù)所也不過做些打雜的活計，全然不是他夢想中在法庭之上揮斥方遒的場景。

    像每一個年少輕狂初入社會的學(xué)生一樣，他的心里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咆哮著，做這些東西是在浪費他的青春和才華！

    但是，父親提出來的這個案子，他真的有能力接下來嗎？

    面對機遇，現(xiàn)在還算稚嫩的景州必勝客李智也不由得有一些躊躇。

    “爸，你讓我先翻一下資料，我想試試看?！?/br>
    “好好好，卿總說您就會是最佳的選擇，畢竟你是從小在廠子里長大的。”

    “從?。俊崩钪禽p聲重復(fù)了一下，腦海里靈光一現(xiàn)，趕緊坐下來翻閱其商標(biāo)法，“爸，先掛電話，我有一點想法需要確認(rèn)一下?！?/br>
    差不多的時間里，繽紛的總部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張山沉默著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煙灰缸里隆起一座小山，會議室里面仙霧繚繞，完完全全的致死量。

    長桌兩旁的高管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說話。

    “沒有人來解釋一下這一月的銷售量嗎？”他沉著聲環(huán)視所有人。

    其他人被他的目光一碰到，就低下頭去，完全不敢說話。

    張山突兀笑了一聲，伸手把煙灰缸往地上狠狠一砸，整個人站了起來:“我們繽紛拉了大的投資商，投進去幾千萬，結(jié)果你們就讓我聽個響！”

    眾人如同鵪鶉一樣，縮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他們也沒有想到七汽居然可以絕地反擊，一下子就蠶食了他們的一大片市場份額。

    張山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終于冷靜了點，一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某個人:“你，推廣部的主管，起來說一說。”

    頂著眾人默哀的目光，宋楷臉色蒼白地站起來，哆哆嗦嗦拿起一疊報告，語氣卻漸漸穩(wěn)住了:“我們仔細研究了七汽的興起過程，發(fā)現(xiàn)最開始的熱度是由一家視頻網(wǎng)站的up主‘桃桃饕饕’帶起來的，我們也可以仿照這一條路線，開發(fā)線上渠道。然后在網(wǎng)站上找其他up主植入廣告。這一筆花銷甚至比傳統(tǒng)的廣告費更低，也能更好的打入年輕人的市場?！?/br>
    張山?jīng)]說話，點了點頭，揮揮手讓他坐下。

    宋楷頓時松了一口氣，驚覺自己冷汗?jié)裢噶撕蟊?，心里暗罵：狗老板。

    電話鈴?fù)回５仨懫稹?/br>
    “張總，源如鄧總的電話?！泵貢弥娫捈贝掖疫^來。

    張山揉了一把臉，臉上掛起了笑容，接起電話，語氣輕快:“鄧總，今兒個怎么有空打我的電話？”

    鄧白鷗是源如景州分部的二把手，專管廠家供貨，算是掐住張山命脈的人物。張山也是動用了不少關(guān)系才和這位搭上線，讓鄧總給了繽紛最好的鋪貨渠道。

    此時，想想之前夸下的?？诤瓦@個月的慘淡業(yè)績，張山只覺得電話燙手。

    鄧總語氣平淡，卻含著雷霆之怒：“你們這月的銷售額我也看了，該爭取的也盡量幫你們爭取了?！?/br>
    “這個月只是個意外?！睆埳叫奶摰煤?。

    對方語氣冰冷：“張總也不年輕了，要知道商場上可沒有什么意外。商場如戰(zhàn)場，行將踏錯一步可就救不回來了?！?/br>
    張山趕緊點頭，伏低做?。骸笆鞘鞘牵€請您多多費心，趕明兒請您吃飯。”

    “飯也不用吃了，我就過來給你們提個醒?！编嚳倰炝穗娫?。

    “嗯，好?！睆埧傂θ菀稽c點地凝固在臉上，臉上青筋暴起，如同憤怒的蛇，欲擇人而噬。

    他掛了電話，極其陰沉地看了一眼這班廢物下屬:“先散會?！?/br>
    眾人你推我擠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間會議室。

    會議室大門關(guān)上，里面?zhèn)鱽磬枥锱纠驳淖酪畏孤暫湍腥说呐稹?/br>
    秘書在外面等了許久，渾身上下都是低氣壓的老總才走了出來:“把我們的法律顧問叫出來，商標(biāo)的官司，只許勝，不許敗?！?/br>
    鄧白鷗掛了電話，冷冷地哼了一聲，點起一支煙。

    礙于繽紛后面的資本，他本來是強推繽紛的，奈何對方爛泥扶不上墻。

    何況，在之前的會議上，和他平起平坐的另一個副總王玦直接把他強推的繽紛最近的營業(yè)額甩了出來:“你看看，這就是我們鄧總最近的成績，相當(dāng)漂亮啊?！?/br>
    另外一位副總茍林慢悠悠結(jié)果營業(yè)額看了幾眼，看似為他說話實則火上澆油:“不錯啊，至少鄧總自己最近營業(yè)額不錯啊?！?/br>
    這是暗指他收了好處替人推廣，不顧公司利益。

    老狗逼，老王八。

    他惡狠狠地在心里罵了一句，腦子里不斷回放放起蘇總那一刻投來的目光，心底又涼了半截。

    一盒子支煙都被抽完，鄧白鷗才勉勉強強靜下來，揉了一把臉，整理好衣領(lǐng)，打開窗戶透透氣?，F(xiàn)在公司里盯著他的人多了，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等他出了休息室，迎面裝上了拿這個保溫杯出來轉(zhuǎn)悠的蘇總。

    “小鄧啊?！碧K總率先開口。

    他奔六的人，鬢角微霜，心寬體胖，過不了多少時日將會退休，屁股底下的位置早就被底下三個副手眼巴巴盯著。

    “蘇總您好?！编嚢t態(tài)度恭敬，蘇總算是他的伯樂，發(fā)掘他于微末，一路提拔他上來。

    蘇總摸了摸保溫杯的蓋子:“繽紛的事情我也看了，你也得學(xué)會愛惜羽毛?！?/br>
    “是我做的不對?！编嚢t下顎的線條繃緊了，“但是在這之前，繽紛確實是市場上最有潛力的商家，碳酸飲料的市場一直沒有被開發(fā)出來，那是一座價值上億的巨大的金庫。”

    蘇總:“你說的對，但是你做的還是不夠。市場上難道就一家碳酸飲料公司嗎？你也是我最看好的接班人，我就跟你透一點，總部那邊似乎正在調(diào)查七寶?！?/br>
    七寶也是老牌子了，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碳酸飲料的鼻祖，更是無數(shù)人包括鄧白鷗在內(nèi)的童年記憶。

    經(jīng)過之前的一波宣傳，七汽枯木逢春，這一周銷售額更是創(chuàng)下新高，在當(dāng)?shù)氐氖袌錾贤瓿闪撕屠_紛的攻防互換，逐步擴大了自己的領(lǐng)地，難怪總部也有了合作意向。

    鄧白鷗頓時有了主意。

    第9章 暗中謀劃

    鄧白鷗被保安帶進廠房的時候，卿欽正在指揮工人運貨。

    七寶的倉庫門大開，數(shù)十工人扛著大箱子來來回回，將汽水搬到門口排成一列的貨車上。

    原本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膫}庫此時已經(jīng)空出了大半，庫存一日日少下去，可見三條生產(chǎn)線完全無法應(yīng)付消費者們?nèi)缁鸬臒崆椤?/br>
    “卿總，一共4000箱，十車都裝好了?！鼻帏B物流的老板幫著把最后一箱移到貨車上，掀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耳后摘下一根煙來遞了過去。

    卿欽站在樹蔭下，日光刺得雙眼瞇起，輕輕把煙推了回去:“謝謝，我不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