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該起床了……皇上，該起床了……已經(jīng)五更天了……“。

    萬歷的一天總是伴隨著張維那輕聲的呼喚聲開始。萬歷的前世也不是一個愛睡懶覺的人，也有晨跑的習(xí)慣?？伤母炱鸫玻€是讓他充滿了怨念。昨晚畫好了圖紙睡得稍晚了一些，帶著一臉的倦意，瞇瞇瞪瞪的任由小李子和小德子擺弄穿衣。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萬歷的瞌睡也醒了。但看著一桌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脑琰c(diǎn)，又開始犯了愁。精致的碗碟裝著各式花樣的糕、餅、羹、湯，開始兩天還吃得新鮮，可時間一長就膩味了。禁不住懷念起以前吃的各式美味早餐，大rou包子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滿口留香……。來一碗骨湯濃香的湘南米粉，放上點(diǎn)油辣椒，再加一筷子涼拌海帶。如果此時再加上一根炸得香脆的油條，那更是絕配，不管是干咬著吃，還是沾著米粉的湯吃，那絕對都是美味……。

    “張伴伴，有包子嗎？有米粉嗎？有油條嗎？有……?！?/br>
    “皇上，您說的這些都沒有，您每日的膳食都是由光祿寺安排的菜譜菜單，膳尚監(jiān)負(fù)責(zé)烹調(diào)……。”張維答到。

    “想吃個大rou包子，吃碗米粉都吃不到，這還有什么勁呀……?！币幌氲阶约哼B吃什么的自由都沒有，萬歷不免心生怨氣。

    “皇上如果想吃，那奴婢明天就吩咐乾清宮的小廚房幫著做?！?/br>
    “以后早膳就乾清宮小廚房自己做。你看擺這一桌子碟碟碗碗的，我一個人哪吃得了那么多，簡直就是浪費(fèi)。太祖爺立國之時，多節(jié)儉呀……?！?/br>
    萬歷想要的新生活就這樣從樹起太祖爺祖制這桿大旗，改變早餐開始。

    吃過早膳，萬歷就來到了文華殿內(nèi)。文華殿讀書的地方，只有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書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筆墨和紙。張居正和幾位待讀講官已經(jīng)早早的到了，等萬歷落座，眾人行禮之后就開始了教學(xué)。

    今天是萬歷的班主任張居正親自授課，講授的是《論語為政》一篇。按照慣例，萬歷象小學(xué)生早讀一樣，把要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先高聲朗讀十遍。接下來張居正就開始講授。

    張居正講課的時候也不用拿書，走到萬歷面前行禮之后，手撫胡須，清聲咳嗽一下，隨即講道“今天給陛下講授的《論語為政》?？鬃釉粸檎缘?，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br>
    張居正先背了一遍原文，隨后解釋道“孔子說君主居于萬民之上，要使那些走上邪路的人都回歸到正途，一定要用法制禁令去管理他們，這叫做政治。如果不把提高自身品德當(dāng)作行政的根本，那么自己不正，如何去端正別人呢？……。所以君主治理國家，要身體力行，自己先親身實(shí)踐……?！?/br>
    張居正一邊講授一邊踱著步子慢慢走動，語速不急不緩。時不時還稍微停頓一下，觀察一下萬歷的聽課狀態(tài)。

    張居正的講授全程用的是白話，把枯燥難懂的《論語》原文，解釋得十分精彩。同時也把自己的從政心得經(jīng)驗(yàn)和治國理念融入在講述之中慢慢影響萬歷。萬歷作為已經(jīng)有豐富人生閱歷的穿越者，理解這些講述內(nèi)容很容易。所以也是興趣濃厚，就象聽了一集《百家講壇》或者是一些國學(xué)大師的講座。

    萬歷一邊聽著張居正的課，一邊按照前世的聽課習(xí)慣做著筆記。一會回到乾清宮太后老媽還要考核呢，不做筆記加深記憶也不行呀。

    張居正一邊講課，一邊觀察著?？匆娙f歷聽得也十分認(rèn)真，只是怎么一邊聽一邊手里拿根小木棍子，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的。張居正先收起自己的好奇之心，一直把課講完。

    講完課后，張居正走到萬歷身邊問到“臣今天的講授，不知陛下可聽明白了？”

    “張先生講得很好，朕聽明白了?！比f歷肯定的說道。

    “陛下手中拿的是何物？可否給臣看一看？……?！睆埦诱婀值亩⒅f歷手中的筆和本子說道。

    萬歷把筆和本子遞給了張居正，然后說道“這是朕寫筆記的鉛筆和筆記本，先生可以用用，看用著是否順手……?！?/br>
    張居正先拿著萬歷的筆記本子看，見密密麻麻的記了好幾頁，上面的字就好象是鉛條劃過字面留下的印記，但要黑得多，更象是碳條畫過紙面的感覺。只是這上面的字，怎么看著更奇怪，好多字好象簡化了筆畫。

    于是就疑惑的問道“陛下，這些字怎么……?！?/br>
    萬歷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記錄的時候用的是簡體字，也不知道張居正對這簡化的字有什么看法。

    “朕在記錄先生的授課內(nèi)容時，書寫的速度跟不上先生的講授速度。為了多記一些，所以朕就把一些筆畫繁復(fù)的字簡化了一下。筆畫減少之后書寫的速度也就加快了……?！比f歷答到。

    張居正沒有對此事發(fā)表意見，只見他已經(jīng)拿著鉛筆在本子上開始寫了起來，由于握筆的姿勢不對，始終不得要領(lǐng)。

    萬歷把正確的握筆姿勢告訴張居正，還把他拉到自己的桌位上讓他書寫。張居正推辭不過，最后還是坐在書桌前寫了起來。不一會兒張居正就領(lǐng)悟了鉛筆的書寫方法，運(yùn)筆如飛，直到把削好的那一端都寫禿了才停下手來。

    停筆之后，張居正急切的問道“陛下造這樣一支鉛筆需要花費(fèi)多少？?！?/br>
    “小德子，你說說，造這樣一支筆花費(fèi)了多少銀子?！比f歷對著隨侍的胡有德說道。

    “回皇上，沒花什么銀子，奴婢就花了五分銀子買了一堆的石墨，見有這么多石墨就一共做了兩百多支鉛筆。木料用的是一般的松木料，粘土更不值錢。其他的就只有人工了耗費(fèi)了。如果是大量制造，加上人工，折算下來，一分銀子可以造二十支鉛筆?！焙械麓鸬?。

    萬歷一聽到胡有德說的也十分吃驚，他從史料中知道萬歷年間的物價不高，可也沒想到這鉛筆制造出來成本這么低。一分銀子就是十文銅錢，有時候還只能換八文銅錢。這樣算下來的話，一文銅錢可以制造兩根鉛筆。不過想想，鉛筆在前世也就是低值易耗品。

    “一分銀子，二十支?！皬埦诱宦牭竭@個價格情是也是感到十分意外，開始他只是純粹的擔(dān)心，制造鉛筆的成本很高，宮里的開支又要加大?；始矣玫臇|西嘛，從來只有最貴的，最好的?？墒锹牭竭@個不可思議的價格之后，他立即想到了另外一樁事情。

    “陛下，鉛筆書寫如此方便，價格又如此低廉，臣懇請由工部調(diào)撥所需物料，請宮里制造一批，供在京的各部各衙門人員使用……。“

    “張先生，這鉛筆雖然書寫方便，可是也有一缺點(diǎn)，就是久了之后字跡會變淡，如用寫草稿還可以，如果正式書寫公文還是……。“

    萬歷見一支小小的鉛筆變革了一下書寫方式，就讓張居正感興趣了，自己的心里有點(diǎn)小小的得意。

    “陛下，臣前日與戶部王尚書一同審核京城各衙門去年的開支情況。發(fā)現(xiàn)一支毛筆也不過是五分銀子，好墨一斤也就是六錢銀子?？墒窃诰┭瞄T太多人員眾多，光是筆墨一項(xiàng)開支就達(dá)二萬兩白銀。看到鉛筆，臣就在想，如果制造鉛筆供給各衙門使用，起草的時候用鉛筆，正式行文才用筆墨。這樣可以省下一半開支近一萬兩銀子……?！皬埦诱鸬?。

    “啊，就是為了省錢？？“萬歷心里暗想道，剛剛那點(diǎn)小得意一下子被吹得煙消云散。

    “張先生，這個省錢的法子很好。不過，朕覺得，好象還有更省錢的法子?！比f歷故作高深的接著說道。

    “陛下，什么法子？”

    “這鉛筆衙門可以用得，那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太學(xué)的學(xué)生也可以用得。自然一般百姓也可以用得。為何不開設(shè)工坊，專造鉛筆，在市面上售賣，衙門所需不必調(diào)撥物料，只需要花錢采購即可，價格也同樣低廉?！?/br>
    “工坊相關(guān)人員，從宮內(nèi)派出，不求獲利，只愿能讓這些人員有個生計。朕看到先生為節(jié)省各衙門的耗費(fèi)是如此的費(fèi)心。想到先生今天講《為政》，時說君主治理國家，要身體力行，自己先親身實(shí)踐。再想到太祖爺也是崇尚節(jié)儉，那朕就更應(yīng)該想辦法節(jié)省宮中的用度，可是宮里的人如果裁汰出宮那就沒了生計。所以想了這個法，先生你看是否可行？……?！?/br>
    萬歷此時口吐蓮花，就象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對風(fēng)險投資人推銷自己的項(xiàng)目一樣。萬歷想用鉛筆工坊這件事來試探一下張居正的態(tài)度。以后賺錢的大業(yè)，張居正可不能成為拌腳石。

    張居正沉默思考了好一會，心里不斷在權(quán)衡，隨即說道“陛下，那工坊由誰管理？相關(guān)人員今后的開支……。”

    “工坊還是由宮內(nèi)管理，由哪個監(jiān)局來管，朕和馮保商議。派到工坊的人員，人雖然還算宮中的人員，但是從此不再從宮中開支錢糧，一切開支由工坊的贏利來支付，鉛筆本就是微利，只求能養(yǎng)活自己就行了。這樣的話，鉛筆可以大量制造，一般平民子弟也能買得起用得上，也算是造福于民吧……?！?/br>
    “陛下，這個法子的確是好法子，臣不反對，接下來臣和馮公公再詳細(xì)商議商議……?！?/br>
    張居正心里覺得萬歷說的辦法的確是一舉幾得的好辦法，可依然是心存小心，也怕皇家開辦的工坊最后管理不善，不但沒有節(jié)省開支，反而成為更大的負(fù)擔(dān)。

    “陛下，臣有一惑，不知道這鉛筆的制法陛下是從何處得來的？”張居正最后還是忍不住把心里的最后一個疑惑問了出來。

    “這是祖?zhèn)鞯??！比f歷笑著答到。

    “啊……。”張居正聽到答案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