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是哪路大軍嗎？”趙亮問道。

    陳老大搖了搖頭：“不，不知道。我們當(dāng)時都被嚇尿了，不曾有膽跑來偷窺?！?/br>
    晨曦凝視著他，輕輕吐了一句：“撒謊！”

    聞聽此言，陳老大不禁吃了一驚，可是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趙亮便道出了他的心事：“江蠻知道詳情？誰是江蠻？”

    這一句，更是把陳老大嚇得魂不附體。他的兄弟里面確實有個叫“江蠻”的伙計，而且也正是前些日子被他派去偷窺那支大軍行蹤的小兄弟。

    “我，我，我……”陳老大哆嗦的仿佛篩糠一般，立時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難以置信的盯著趙亮和晨曦，就跟看見鬼一樣。

    晨曦露出一個明艷動人的笑容，說道：“都告訴你不用害怕了嘛，只要說實話就好，沒事的。那個江蠻，也在那群人里面嗎？”

    陳老大六神無主的點了點頭：“在，就是穿著黑褲衩，光著膀子的。”

    趙亮沖校尉使個眼色，校尉轉(zhuǎn)頭喝道：“把叫做江蠻的小子帶過來！就是那個赤著上身，穿黑褲頭的！”

    隨著一聲吩咐，又有兩名驃騎押著一個瘦小的年輕人來到趙亮近前。只看對方的眼神，趙亮就知道，這江蠻是個膽大心細(xì)的機(jī)靈鬼，遠(yuǎn)比他的老大有出息多了。

    他笑了笑，先給江蠻吃了顆定心丸：“小兄弟，你莫要害怕啊。我只是有幾個簡單的問題向你打聽，不會找你們兄弟麻煩的。但是，你必須跟我說出實情，否則的話，可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大人，只要如實回答，就準(zhǔn)保不問罪，是嗎？”江蠻眨巴眨巴眼睛。

    趙亮笑道：“不僅不問罪，而且還有賞！同時你也完全可以放心，我的問題，跟你們販私鹽的買賣沒有半點關(guān)系。”

    江蠻點點頭：“好，那就請大人問吧?！?/br>
    “那天晚上，在這里登岸的部隊，你都瞧清楚了嗎？”趙亮開口問道。

    “嗯，瞧清楚啦?！苯U爽利回答：“大人，咱們這段長江水道，是建康水師和北府水師防區(qū)的交界處，所以偶爾兩邊都會有軍艦到這里巡邏，時間一久，我們這些跑慣碼頭的自然也能分辨得出，哪家是哪家。大軍抵達(dá)的那晚，這里足足來了十艘巨艦，都掛著建康軍的旗號，險些把碼頭河道給堵死了。不過……”

    趙亮奇道：“不過什么？”

    江蠻嘿嘿一笑：“不過戰(zhàn)艦靠岸后，從上面開下來的，卻是三四千北府兵?？捶棙?biāo)記，應(yīng)該是廣陵水軍沒錯。”

    趙亮聞言不禁望向晨曦，兩人交換了一個欣喜的眼神，而圍在旁邊的驃騎校尉和眾士兵們，也同樣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很顯然，明明是建康的軍艦，卻走出了大批廣陵水軍，這就說明其中肯定存在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

    不過可惜的是，江蠻只是一個普通的碼頭腳夫，連充當(dāng)人證的資格恐怕都欠奉。不論案件的偵破最后發(fā)展向何方，對于局面不利的那一邊來說，都不會輕易認(rèn)可江蠻所說的證詞。

    趙亮正在為此發(fā)愁的功夫，只聽江蠻又接著道：“那些大軍實在古怪的緊。他們是初八晚上來的，小人在蘆葦蕩里蹲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那些人又全隊折返了回來。”

    晨曦大感好奇，連忙問道：“你都看見什么啦？”

    江蠻好像有點不敢直視這位好似仙子一樣的姑娘，臉龐微微紅了一下，答道：“小人猜測，他們肯定是跟什么人打了一仗。不但個個都顯得非常疲憊，而且隊伍中還有不少傷兵和尸體。”

    “嗯，這倒是意料之中。”趙亮點點頭，問江蠻：“他們當(dāng)時立刻登船離開了嗎？”

    “是的，大人。那些大軍一回來便全都上了船。”江蠻道：“不過他們并沒有沿著原路返回，而是去了落馬湖。”

    “落馬湖？那是什么地方？”趙亮有些意外。

    旁邊的陳老大插嘴道：“落馬湖是內(nèi)陸的一個小湖泊，距離此處不過二十多里。從落馬湖到長江，只有一條水路，就是咱們眼前的這道支流，而咸興碼頭是必經(jīng)之地?！?/br>
    趙亮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你們的意思是，那支大軍此時還在落馬湖，尚未離開支流返回大江？”

    江蠻跟陳老大對視一眼，然后都確認(rèn)的點了點頭：“從那天到現(xiàn)在，我們一直守在碼頭上，沒有看到他們路過?！?/br>
    聞聽此言，趙亮頓時精神一震，連忙又打聽了一些關(guān)于落馬湖的情況，才吩咐驃騎校尉帶江蠻他們離開，好生對待，但是暫時不準(zhǔn)放走。

    校尉答應(yīng)一聲，領(lǐng)那二人和幾個部下往碼頭走去，晨曦則好奇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支神秘的暗夜大軍，多半就是司馬道子的建康軍了。他們喬裝改扮成何謙的部隊，配合劉牢之演戲，只是沒留心戰(zhàn)艦的旗號，算是露了馬腳。但弟子不理解的是，這些人完成偷襲任務(wù)之后，為何不趕緊離開此地，反而還躲進(jìn)了內(nèi)湖呢？”

    趙亮沉吟道：“我能想到的，大概有兩個原因。第一，司馬道子策動北府內(nèi)戰(zhàn)，肯定還有其他后手布置。安排一支部隊隱蔽在京口大營不遠(yuǎn)的地方，到了某些關(guān)鍵時刻，或許能發(fā)揮奇效。”

    “第二，化妝成北府兵，暗夜發(fā)動偷襲，就算建康軍的將士們不知道攻擊的目標(biāo)究竟是誰，卻也能猜出自己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他們數(shù)千軍兵一旦馬上回到京城，難保其中不會有人走漏了消息，被建康高門世族聽到風(fēng)聲。那樣一來，司馬道子的如意算盤恐怕就打不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