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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在線閱讀 - 第29節(jié)

第29節(jié)

    蘇棠,其實(shí)固執(zhí)的緊,她也是純粹的,純粹的容不得欺騙。

    察覺到陸子洵的氣息在身后消失,蘇棠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看著李阿生:“李大哥,謝謝你?!?/br>
    李阿生看了眼她。

    他并非刻意前來解圍,只是……在一旁看著這二人,覺得心中不適,便是手臂上的傷口都隱隱作痛起來。

    他皺了皺眉,伸手觸了下手臂的傷。

    “怎么了?”蘇棠察覺到他的動(dòng)作,“傷口痛了?”

    不痛。

    李阿生頓了下,垂眸道:“嗯?!?/br>
    “那藥須得兩日一換,若是流血過多,便要一日一換?!碧K棠將餛飩端到他跟前,隨意道著。

    李阿生看著冒著熱氣的餛飩:“是嗎?”

    “你一直未換?”蘇棠問。

    “嗯,”李阿生想了想又補(bǔ)充,“麻煩?!?/br>
    蘇棠一滯,突然想到他自己左臂顧右臂的傷,的確麻煩了些:“李大哥若不嫌棄,我?guī)湍銚Q?”

    李阿生垂眸:“……嗯。”

    ……

    皇宮,韶心殿。

    香爐中溢出縷縷檀香。

    郁殊坐在紫檀木椅上,微斂雙眸,眼中流光凝滯。

    珊瑚長(zhǎng)窗,琉璃瓦,上好的檀木為梁,青瓷玉器為飾,瑩潤(rùn)的珍珠為簾幕,繁華如夢(mèng)。

    比那個(gè)破敗的院落,華麗得多。

    便是一旁的蜜餞甜香,都更純郁而綿遠(yuǎn)。

    郁殊緩緩側(cè)眸,看著桌上那一盤精致的蜜餞,良久伸手捻起一塊放入口中,一陣膩人的甜。

    他緊皺眉心。

    宮里本是最為名貴的點(diǎn)心,卻何時(shí)變得這般難吃?

    “我從不知,你竟也會(huì)吃甜的?!遍T口,女子溫婉之聲傳來。

    郁殊輕怔,轉(zhuǎn)眸望去,女子仍舊穿著熟悉的月白色緞裙,微微拂動(dòng)便如煙似霧,發(fā)上點(diǎn)綴的是金鳳滴珠頭面,正站在那兒望著他。

    秦若依。

    數(shù)月未見,郁殊目光靜靜落在她的眉目上,卻不覺恍惚了一下。

    “在看什么?”秦若依徐徐開口,聲如淙淙流水。

    郁殊凝眉,蘇棠也曾站在王府后院那株桃樹下問他,在看什么。

    未等到他的回應(yīng),秦若依眼圈微紅:“好久不見,阿殊,你果真活著……”

    郁殊歪了歪頭,看著秦若依的眉眼,眼底似有困惑,似乎……這樣一雙眼,不該這樣?jì)扇?,譬如蘇棠,她從未這般示弱過。他卻依舊笑了出來:“托阿姐……”話至此,驀地僵住,他頓了頓,“托太后的福?!?/br>
    秦若依臉色微白,淚珠倏地便落了下來:“阿殊,你可是還在怨我?那時(shí)我別無選擇……”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郁殊上前,伸手以食指指背將她的淚蹭去。

    秦若依僵住,呆呆望著他,以往,他對(duì)自己雖溫柔,卻從未逾矩:“阿殊……”

    郁殊回神,收回手看著指背上的淚珠,心底想的卻是:最無用的便是淚,蘇棠便鮮少落淚……

    他臉色微白,眉心緊蹙,轉(zhuǎn)頭拿過桌上的絹帕,重重擦拭了一下。

    “是沈?qū)?,我知道,”郁殊笑,“少年天子,有心治?guó)平天下。而我,暴虐名聲在外,你做出這般抉擇,也是對(duì)的?!?/br>
    秦若依忙道:“可我從未想過要你死?!?/br>
    郁殊看了她一眼,自古成王敗寇,敗者只有死或生不如死兩條路。

    他終未多說什么,只道:“能拿捏住我,算是他的本事,只是可惜……”

    可惜未曾斬草除根;可惜他的命到底是太硬,得一息尚存;可惜誰都未曾想過,會(huì)有個(gè)對(duì)他忠誠(chéng)至極的女子救了他。

    秦若依蒼白著小臉看著他,她越發(fā)看不透他了,這樣的他,很是陌生。她忙轉(zhuǎn)了話頭:“剛巧御膳房備了膳食,我命人呈上來?!?/br>
    話落,她微微抬手,不多時(shí),一排宮人端著玉盤珍饈走了進(jìn)來。

    足有數(shù)十道。

    秦若依坐在膳桌旁,看著郁殊跟前的飯菜:“我記得幼時(shí)你極愛吃這幾道菜?!?/br>
    郁殊坐下,垂眸掃視一眼:“那是因?yàn)槭悄隳脕淼亩??!?/br>
    秦若依臉色微熱:“阿殊,我……”

    話沒說完,卻被內(nèi)侍打斷,內(nèi)侍手里頭端著個(gè)玉瓷碗,碗上的玉蓋上有一只仙鶴,精致的緊,他小聲道:“娘娘,御廚說,這是好時(shí)節(jié)才添的飯食?!?/br>
    如今權(quán)勢(shì)更迭,天子被困,算甚么好時(shí)節(jié)?不過就是御廚看人下碟罷了。

    秦若依頷首示意放下便是。

    內(nèi)侍忙應(yīng),將玉瓷碗放下,玉蓋掀開。

    秦若依臉色卻驚變。

    那玉瓷碗里放的,竟是一碗月牙餛飩,湯為上好的雞湯,熬的澄澈見底,餛飩更是個(gè)個(gè)晶瑩剔透。

    她飛快看了眼郁殊,低斥道:“拿下去?!?/br>
    內(nèi)侍臉色蒼白,匆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恕罪。”

    郁殊瞇眸望了眼,神色怔忡片刻,只道:“無妨。”便已將玉瓷碗端到自個(gè)兒跟前吃了一口,卻微微蹙眉。

    秦若依看著他慵懶卻極自然的動(dòng)作,神色怔愣。

    郁殊將湯匙放下:“我知太后今日找我來想說什么,看在你的面上,讓沈?qū)し判?,他若安生些,這皇位他會(huì)坐得很是穩(wěn)當(dāng),若不安生,”他笑了笑,“這皇位,換個(gè)人一樣坐。”

    秦若依看著眼前慵懶卻從容的男子,竟想到當(dāng)年破廟中的那個(gè)乞兒,可終究還是不一樣了,他總能……從低賤之地,爬上萬人之巔。

    她長(zhǎng)睫顫抖了下,卻未曾應(yīng)聲,只道:“我想見見她?!?/br>
    郁殊挑眉:“嗯?”

    “我想見見那個(gè)讓你心甘情愿吃下餛飩的人?!?/br>
    ……

    蘇棠二人從街口回去時(shí),天色已經(jīng)暗了。

    李大哥竟連家中蠟燭用盡了也不知,二人只得拿著藥膏回了她的院落。

    燭火下,將他的手臂的白布解開,所幸傷勢(shì)未曾加劇,清理了多余的膿血,上了藥膏,包扎好,不過一炷香,便已處理好。

    整個(gè)過程,李阿生一聲未吭。

    蘇棠已經(jīng)去了院中爐灶旁,起了火,熬上粥,她則安靜坐在一旁,抱膝望著雀躍的火苗,火光映著她的臉頰一片昏黃。

    李阿生頓了頓,起身走到院中:“蘇姑娘……”

    蘇棠被驚了下,猛地抬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方才走神了,”說著又看了眼爐灶上的粥,“你要不要喝粥?”

    李阿生盯著眼前女子的雙眼,眸光夾雜著忐忑,長(zhǎng)睫微顫著。

    他鬼使神差的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棠笑了出來:“多謝李大哥?!?/br>
    李阿生蹙了蹙眉:“怎么?”

    他總覺得,她似有事瞞著。

    蘇棠目光一頓,瞇眼笑了下:“沒什么,只是……今日似乎是我的生辰?!?/br>
    只今天,她不想孤零零的。

    李阿生怔愣,她明明在笑著,卻讓人瞧著心酸。

    白粥熬的稀爛,整個(gè)院落都彌漫著米香。

    蘇棠盛了兩碗,二人在院中安靜吃著,月牙懸掛著漆黑天際,冷銀色月華照在地上。

    約莫片刻,白粥已經(jīng)用完。

    蘇棠將碗箸放在水井旁的木盆中,轉(zhuǎn)頭笑看著李阿生:“李大哥,謝謝你?!?/br>
    李阿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說些什么,卻終是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蘇棠站在院中,望著空落落的院落。其實(shí),若非陸子洵出現(xiàn),她還不知今日是何日。

    上次誕辰收到了禮物,似乎還是……那個(gè)被錯(cuò)送的白玉簪子。

    夜涼如水。

    院中站了不知多久,蘇棠摸了摸有些冰的小臂,轉(zhuǎn)身便欲朝屋內(nèi)走去。

    身后卻不知何時(shí)多了一道頎長(zhǎng)黑影,正靜靜站在那兒,身上泛著熟悉的松香,卻又夾雜著幾分濃郁的檀香。

    蘇棠被驚的低呼一聲,抬起頭來,便看見郁殊正站在門口處。

    如紗似翼的月光落在他的眉眼、肩頭,添了幾分靜謐與妖嬈,目光如有流波微轉(zhuǎn),華麗而詭異。

    ——他正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蘇棠一怔,幾乎立時(shí)后退兩步,僵在原處。

    半晌,郁殊終于朝她走了過來,夾雜著月華的冰涼,站在蘇棠跟前,垂眸望著她,聲音溫柔:“怎么讓那人走了呢?不留下他?”

    蘇棠臉色微白:“王爺有事嗎?”

    郁殊目光一緊,壓在心底的怒火似乎都被這句“王爺有事嗎”勾了上來。

    他惱怒自己吃了蜜餞,看著秦若依的眉眼出神,對(duì)餛飩不再排斥!

    他更惱怒,原來自己只是隨時(shí)被替代的存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