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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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十道在背后喊:“早點回來!” 程六出頭也沒回,高聲答道:“知道了!” 出門太急,程荀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就踩在溫?zé)崛彳浀牟莸乩铩?/br> 而程六出緊緊拉著她的手,一往無前。 跑著跑著,她心頭那一點遲疑和躊躇也被風(fēng)吹散,只覺得身體好似被云托起,正貼著地面低空飛行,腳背輕輕掠過草尖,酥麻癢意讓她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在夏風(fēng)中穿梭,像兩個毫無顧忌的野孩子,尖叫大笑、肆意奔跑。 直到暮色四合之際,他們才抱著滿懷的荷花、蓮蓬匆匆撐篙上岸。路上突然下起急雨,他們擠在不算寬大的荷葉下,一路吵吵嚷嚷回家。 擦干頭發(fā)、換好衣服、低眉臊眼地被程十道訓(xùn)了一頓后,夜晚再次降臨。 程荀站在窗前,翹首等待著新一天的到來。 眨眼的瞬間,天果然又亮了。 她打開門沖出門外,只見山中疊翠流金、層林盡染。飛雁掠空而過,枯葉隨風(fēng)舞動。向遠(yuǎn)處望去,卻見平原上鋪滿金黃的晚稻,涼風(fēng)過處,稻浪無邊。 秋天到了。 昨日剛剛掛上去的柿子,此時已經(jīng)結(jié)了一層雪白的糖霜。程荀摘了一個喂進(jìn)嘴里,甜得牙根發(fā)麻。 程十道推著一車車稻谷回家。金黃的稻谷倒在院子里,程六出高舉連枷,打谷脫粒。程荀覷著時機(jī),將地上散落的谷粒推到一旁,堆成一片稻谷的海洋。 程荀撲到那海洋里。金黃的谷粒蓋住她的四肢,她抬頭看著朗闊的藍(lán)天,長長舒出一口氣。 好幸福。 她忍不住安逸地閉上眼。 下一秒,一絲涼意落到鼻尖。她睜開眼,只見身下的稻谷早已不見,她躺在一片空曠的雪里,周遭空無一人。 四臺山不見了,破廟不見了,程十道和程六出都不見了。 眼前的世界虛無、空蕩,只有漫天飛雪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下。 程荀慌亂地站起身,她踉蹌著步子,一路奔逃、一路呼喊他們的名字。 “爹爹!程六出!” “程十道——” “程六出——” 程荀不停向前跑,直到再也邁不動腿、喊不出聲。可這雪地好似沒有邊界、沒有盡頭,連回聲也不曾存在。 她像是被困在這張白紙里。 程荀絕望地跌坐在地。 她該去哪兒? 她該怎么活下去? 不知坐了多久,漫天的雪幾乎將她淹沒。頭發(fā)、眉毛都被白雪覆蓋,連長睫上都落了一層雪。 雪原之中,唯有她被染得純白的身影。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這場雪真是眼熟。 十一年前,程十道死的那天,好像就是這樣的雪——連綿而磅礴,仿佛要將這世界吞噬的雪。 她短暫的人生,似乎從那一天起,便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她想,或許這就是她的宿命。 陪伴、折磨、盤桓在她靈魂中長達(dá)十年之久的愛與恨,開始于一個風(fēng)雪夜。 而一切,也將結(jié)束于這個風(fēng)雪夜嗎? 程荀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若是在最開始那天,便注定了今日的結(jié)局,那她兀自強(qiáng)撐、浸滿血淚的這十年,到底意義何在呢? 程荀覺得自己搖搖欲墜,仿若下一秒就要跌進(jìn)虛妄的深淵中。 而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小阿荀?!?/br> 她渾渾噩噩抬起頭。 是程十道站在她面前。 “小阿荀,你為何在這?”說著,他一撩衣擺,擺出讀書人的架勢,坐在她身側(cè)。 “爹爹?!背誊骺粗?,喃喃道,“我被困在這了。” “誰將你困在這了?” “我不知道?!?/br> “阿荀,你當(dāng)真不知道嗎?” 程十道的目光放到遠(yuǎn)處,似是在回憶。 “你可記得我曾經(jīng)與你說過的楚人‘刻舟求劍’的故事?!?/br> 程荀點點頭。 “楚人想要找回劍,卻不顧流水行舟,只一味將自己困在原地?!?/br> “阿荀,如今流水行舟已十年矣,你又為何還將自己困在原地呢?” “能困住你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你自己?!?/br> 程荀怔怔地看著他。 程十道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又輕輕扯了下她的耳朵。 他的目光懷念又珍惜。 “小阿荀,莫要自苦了。” “向前走吧?!?/br> 說罷,程荀看見程十道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而后從指尖開始,一點點化開。 她瞪大眼睛,倉惶撲上前,試圖抓住他。 可那散落的光點好似流沙,不斷從她懷中、臂彎中、指縫尖溜走。 眼淚奔涌而出,她說不出話,只能拼命搖頭。 但程十道的動作已然停滯住,臉上的神情定格在一個既滿足又悲傷的瞬間。 那張本就普通的臉,因為這古怪的神態(tài),甚至顯得有幾分好笑。 可下一秒,他的身體徹底分崩離析。 而無數(shù)的光點在她周身飛舞環(huán)繞。明亮灼目的光將她包圍,她忍不住抬手擋住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