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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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范春霖的目光沒有絲毫游離或膽怯,仍舊死死盯著他的生父,神情愈發(fā)堅定。 他在皇帝身前停住腳步,膝蓋艱難彎曲,強忍著疼痛,長身跪在了那具白骨跟前。 “微臣范春霖,檢舉西北總兵范脩,多年來養(yǎng)寇自重、通敵叛國,惡跡斑斑,罪孽深重,該當誅滅九族!” 第171章 恩義絕 范春霖說罷, 眾人無不嘩然。 而范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虎目圓瞪,竟反手就狠狠扇了范春霖一巴掌! 范脩本就是武人,即便這些年疏于cao練, 可依舊是孔武有力, 這一巴掌更是下了狠手, 范春霖久病未愈, 當場就被扇得歪倒在地,臉上迅速浮起一個紅腫的手印。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大殿上回蕩,范脩驟然回神, 這才從盛怒的情緒中抽身, 努力平復粗重急促的呼吸, 利落地跪在皇帝面前。 “微臣這孽子發(fā)了癔癥,滿嘴胡言亂語,皇上切莫聽信??!” 事到如今,他臉上終于露出了明晃晃的驚慌, 顛來倒去辯解著, 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慌,聲音都在打顫。 “放肆!” 而皇帝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出鬧劇,年輕的面孔徹底陰沉下來, 原本還有幾分溫和的氣度一凜。他低叱一聲,滿殿霎時寂然,眾人齊刷刷跪倒在地。 “范脩, 此地是宣政殿, 不是你范家教子的祠堂?!?/br> 皇帝冷冷一句話卻好似千鈞重, 壓得范脩喘不過氣,身子越伏越低。 “范春霖, 我且問你,你說范家之罪,當滅九族,此言可當真?” 范脩微微抬起頭,僵直的視線移向范春霖。 而范春霖長身跪在那白骨面前,紅得發(fā)紫的掌印在青白的臉上愈發(fā)突兀,可他神情古井無波,無視范脩那帶著威嚇和命令的視線,只垂眸望著地面,停頓片刻,平靜說道: “微臣,字字句句,皆是真心,絕無半分作偽?!?/br> 他偏過頭,看著范脩,一字一句道: “微臣少時便得知范家種種罪狀,卻因一己之私,隱瞞十五年之久。為公,不曾檢舉揭發(fā)、上達天聽;為私,不曾規(guī)勸家父、懸崖勒馬,致使瓦剌為亂邊關十數(shù)年之久,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股肱之臣腹背受敵、含恨而終。 “父之過,亦是微臣之過。自知曉范家罪狀,微臣晝夜難寐,十五年來沉溺酒色,雖身負將門之責,卻有愧邊關百姓、大齊江山,實乃懦夫之舉。微臣之罪,十倍、百倍、千倍于家父之罪。” 范脩與他雙目對視,隨著范春霖口中不斷吐出的字眼,他身子僵住,面上神情逐漸褪去,竟變得空白了。 而范春霖收回視線,雙臂抬于眼前,俯身跪于君前。 “若家父論罪當斬,則微臣當受極刑。無論棄市凌遲,亦或腰斬戮尸,微臣絕無怨言。只懇請圣上,徹查范家之過!” 范春霖的話擲地有聲,好似一把尖刀,血淋淋剜去了范脩一身傲骨。 他呆愣地看著自己幾十年來最偏寵、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渾身力氣像被抽干一般,膝蓋一軟,竟跌坐在腿上,身子佝僂著,仿若突然老了幾十歲。 范脩眼中的狠厲與憤怒消失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明明局勢如此險要,可他卻連一句辯解與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那瞬間,什么皇帝、什么皇宮好似都消失了。 范脩費解而恍然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兒子,多年來心中太多疑問終于找到了答案,他嘴唇張合,只斷斷續(xù)續(xù)問出一句話。 “三郎,你竟,瞞了我這么多年?!?/br> 范春霖身子一顫,倦意與無力如潮水般涌上身體,他維持著五體伏地的姿勢,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行淚驀然滑落眼角,落在光潔的地面上。 他說:“父親,你又瞞了我多少年呢?!?/br> 幾步外,程荀望著這對終于敞開心扉、卻也終于兵戎相見的父子,平靜地移開了視線。 走到今日這般田地,是他們應得的。 若他們值得憐憫,那背負罵名、身首異處的沈仲堂,自認幫兇、自絕佛祖身前的羅季平又該如何自處? 還有無辜卷入紛爭的金佛寺上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邊關百姓,死于瓦剌刀馬下的大齊將士,為范脩的一己私欲、為范春霖的懦弱逃避而付出性命代價的人,不計其數(shù)。 甚至如她自己一般,生父喪命于戰(zhàn)場,生母喪命于逃亡,半生顛沛飄零,數(shù)年后才尋回身生父母尸骸、為其壘起新墳、上第一炷香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如說,這報應已經(jīng)遲來了二十年。 短暫的寂靜后,皇帝終于落下了宣判。 “來人,詔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查察西北總兵范脩通敵叛國之嫌,凡涉案之人,無論身份,盡數(shù)下獄,嚴刑審問!” 恰三司盡在,左都御史韓敘、刑部尚書孫皋、大理寺卿孟忻立時上前領命。 門外,若干侍衛(wèi)魚貫而入,架起跪倒在地的范脩、范春霖,直截了當?shù)赝馔?。范脩如夢初醒,四肢拼命掙扎,凄厲喊道:“微臣冤枉!圣上!微臣冤枉啊——?/br> 那喊叫漸漸遠去,皇帝低頭看向程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