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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微一頜首,坐在院中一方石凳上,河陽他們呢? 流光道,他們應(yīng)休兵閣之邀,去教習(xí)場了。您忘了,您走前兒答應(yīng)了藺心閣主的。 滄海哼了一聲,他此番與解羽一道去參加南海龍君的五萬歲大壽,走之前的確是答應(yīng)過藺心,讓自己的幾個徒兒去教習(xí)場演習(xí)術(shù)法和陣法。自打五百年前仙魔大戰(zhàn)之后,天庭便設(shè)了這休兵閣,名為休兵止戈之意,實是怕魔界卷土重來,再來個措手不及。 藺心是自己的師兄,都曾跟隨上任浮離天主人廣元大君修行,但廣元大君歸元四海之際將浮離天交與了滄海。天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那就是浮離天的主人是誰,誰便是天庭第一司戰(zhàn)之神。 藺心因此便有了心結(jié),本來非常親厚的師兄弟關(guān)系驟然間變得疏遠(yuǎn)冷淡,直到休兵閣成立伊始,他向帝君推薦藺心出任閣主,二人的關(guān)系這才得到和緩。 這時,闌琚走了進來,說瑞彩帝姬來了。 滄海喜靜,浮離天雖大,除了四個徒弟,便只有涿然和流光兩個侍女,這闌琚卻是個身份特殊的人。他與藺心都是開明洲鳳皇之子,藺心是長,他則為幺。 廣元大君還在的時候,有一次,他來探望藺心,在浮離天住了許久,便再不想離開,廣元大君那時知道自己不久將去,更何況開明洲鳳皇一族雖是小族,但鳳皇之后是帝君的親meimei,因此不便拒絕,便同意其以客居身份留下,什么時候想離開再離開。沒想到,這一住就住了千余年。 直到浮離天換了主人滄海,藺心走了,他都沒走。涿然和流光都曾問過他,為什么喜歡浮離天,這里在天庭一角,地處偏僻,旁邊緊挨著冰湖,遠(yuǎn)沒有他處繁華似錦、熱鬧非凡。更何況滄海君性子冷清,與他住久了,要發(fā)霉長毛的! 而藺琚的回答是,這里幽靜,白天可以四處閑逛玩鬧,晚上睡覺休息沒人打擾,甚好!至于,滄海君么,他就當(dāng)是杵著個假人好了! 滄海君聽流光說起他這些話,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對藺琚既不過分熱情,也絕不冷淡。 滄海聽他說瑞彩帝姬來了,劍眉入鬢,微微皺了皺,手指在漢白玉的石桌上輕叩了兩下,道,請她進來吧! 然后,囑咐琢然、流光去奉茶。 琢然邊走邊和流光嘀咕,她長了狗鼻子么,怎么真君一回來就聞著了? 流光扯了扯她的衣袖,你輕點聲兒,讓人聽到了,可不得了,那可是帝姬...... 瑞彩帝姬是帝君的小女兒,那可是三公主! 琢然不以為然,帝姬怎么了,還不是不顧身份對咱們真君死纏爛打...... 流光拿食指戳戳她額頭,你呀,不讓你說,你還說,哪天這張嘴非惹出禍?zhǔn)聛聿帕T休...... 瑞彩帝姬蓮步姍姍地走了進來,烏髻高聳,婉轉(zhuǎn)娥眉,杏眼桃腮,非常漂亮。 滄海起身,淡淡行了個禮,掃了他一眼,隨即將眼神移到別處,不知帝姬駕臨浮離天有什么事? 看到滄海這不咸不淡的表情,瑞彩本是滿面笑容的臉也不由得僵了僵,眼睛盯住滄??±是謇涞哪?,怎么也移不開雙目。 沒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是來找流云去幫我裁制衣衫的,她略略垂了垂眼,復(fù)又抬起。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年了,仿佛從記事開始,她就喜歡上了滄海,起初喜歡得轟轟烈烈,后來喜歡得唯唯諾諾,愛了恨,恨了愛,折磨了她自己,折磨了滄海,也折磨了那個人! 滄海坐下來,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再不說話,仿佛這碩大的庭院,除了他,再無旁人。 涿然和流云奉了茶果上來,滄海道,流云,帝姬找你有事,你隨她去吧! 接著,他站起身,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后院,竟是再也不看瑞彩一眼。 滄海,瑞彩猛然厲聲喊道,漂亮的眼睛有兩簇火苗燃了起來,這么多年了,為了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你就打算一直這么對我么? 滄海身形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淡漠地望著她,眼神之中俱是寒涼。 瑞彩被他目光逼得倒退了一步,卻仍然不罷休得想得到一個答案,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害死了他? 半晌,方才聽到他清冷的聲音,縹緲得仿佛自天邊傳來,不,我誰也不恨,我只恨自己沒能護住他! 細(xì)細(xì)看去,滄海嚴(yán)霜般的眸子其實無關(guān)愛恨,那里靜靜悄悄的,更像一汪潭水,深不見底。 帝姬,直到聽到流云的喚聲,瑞彩才緩過神來,白衣身影卻早已不見了。 她苦苦一笑,一萬多年了,他的目光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做過一分停留。他的愛都給了那個人,那個人死了,他的心好像也跟著死了! 走吧,瑞彩帝姬攜著流云的手,向自己的明月殿走去。 流云,聽說滄海君新收了個徒弟?還是只鹿妖?瑞彩問。 流云恭敬地答道,是的。 瑞彩沒再說話,心里卻異常不安,他為何會帶只鹿妖回來?莫非就因為想念那個人,才愛烏及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