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情不知所起
韓曉煜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揮手將床頭的臺燈打落于地,碎了一地的玻璃。 聽到特需病房儀器響動,院長、主任、一票醫(yī)生和護士如臨大敵急匆匆地趕過來,急急地問:“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狀況了?” 現(xiàn)在韓曉煜簡直是全院的寶貝兒。 韓總探長的獨苗,誰敢怠慢,若是在醫(yī)院出了差錯,他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一群人呼啦啦沖上前去,將榮音擠出了人群之外。 “韓少,你哪兒不舒服?哪兒疼?” 面對眾人的噓寒問暖,韓曉煜眼角的淚滑下,咬著嘴唇嗚嗚地哭起來,特別想怒吼一聲:小爺心里頭不舒服!心疼! 為什么要救他? 還不如死了算了! 在棍子砸過來的那一刻,小腹像是抽筋一般的絞痛,他知道自己肚子漏了,當時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恐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他仰躺在地上,承受著那些人粗暴的皮鞋狠踹,眼看著刺目的鮮血在自己身旁越淌越多,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 都說人瀕臨死亡的時候,回光返照,會看到自己生命中最在乎的人。 他以為自己最在乎的是父母,可他們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消失不見,更清晰的,卻是一個嬌美的身影,是榮音在日暮下的側(cè)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時候愛上一個人,只是一個瞬間,一旦烙在心上,便再也抹不去了。 可現(xiàn)在,他心里的那個女人,卻成了他名義上的jiejie。 韓曉煜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的心思,她全都知道,可還是用這種決絕的方式拒絕了他,她是天底下心腸最狠的女人。 連一絲絲的希望都不肯留給他。 榮音在人群之外,端詳著韓曉煜臉上的神情,看著他落淚,只覺得心臟密密匝匝地絞著,不是疼,就是難受,雙拳緊緊攥住。 她在感情一事上向來慢熱,進入的慢,但出來的卻快。 之前對待陸子易便是如此。 和陸子易分手,是因為她清楚兩個人不會有未來,與其存著一份沒可能的希冀,不如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可對于韓曉煜,她壓根就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什么可能,更沒想到韓曉煜會對她動了心思。 在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之時,已經(jīng)晚了。 她這人最討厭欠別人的東西,錢債是如此,情債更是如此。 待韓曉煜情況穩(wěn)定下來,病房里的院長醫(yī)生才陸續(xù)散去,榮音讓打掃的護士離開,蹲下去親自收拾起地上的碎玻璃碴。 手不小心被劃傷了,她不由“嘖”了一聲,看著出血的地方,傷口似乎還挺深。 “流血了?!?/br>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韓曉煜看著榮音滴血的手指,終于肯睜開眼睛,擰眉道:“不知道小心一點嗎?” 榮音抬頭對上他擔心的眼神,緩緩起身,白他一眼,“你要是不打碎臺燈,我也不會受傷。” 韓曉煜抿唇,無言以對,見她血越流越多,急了,“你快用紗布包住?。〖啿寄??快,從我身上扯一塊,我這有的是!” 說著,他就要動手去扯肚子上的繃帶,驚得榮音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 “你給我老實點!我就裂了個口子,死不了,你這一動彈,就是傷筋動骨,傷口要是再崩開,我可不給你縫?!?/br> 榮音沒好氣地制止他,將他的手輕輕放下,自己則進洗手間用水沖了一下手上的血,再用酒精消毒,自己動手裹上了紗布。 她舉起裹好紗布變得白白胖胖的手指給韓曉煜看,“這下你滿意了吧?” 韓曉煜扁嘴,“傷的是你,疼的也是你,我有什么滿意不滿意的?!?/br> 榮音輕挑眉,“那你剛才鬧的這是哪兒出?又為什么哭?” “誰哭了?!?/br> 韓曉煜手抬不起來,吸了吸鼻子,撇著嘴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 榮音很是無奈,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還不嫌棄地給他捏了捏鼻子。 對上他紅通通的眼神,她輕嘆一口氣:“曉煜,別喜歡上我,我也沒什么可喜歡的。我這個人冷血、自私,還記仇,既不溫柔也不賢惠,沒什么優(yōu)點。你應該找一個像你母親那樣的女子,以夫為天,至情至性,樂觀又單純,永遠可以在你的羽翼下幸??鞓返剡^生活。” 韓曉煜看著她,聲音沙啞,“你不是嗎?” “我不是。我沒那個福氣?!?/br> 榮音輕輕回他,唇角扯出一個清苦的笑容,“我做不到以夫為天,愛情也從來都不是我的全部,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沒什么。更何況,我現(xiàn)在是段寒霆的妻子,我愛的也只會是他。唉,愛上段寒霆已經(jīng)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了,你就別來裹亂了好不好?” 韓曉煜聽她語氣不對,揚起眉梢,“你和段寒霆吵架了?是因為我?” 榮音目光仄仄地盯著他,他倒什么都知道。 “你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韓曉煜很能洞察人心,知道榮音和段寒霆因為他鬧了別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唇角勾起一抹壞笑,“沒想到小爺我還有這么大的威力呢,我以為你不會在乎我,可我的存在竟然能對少帥構成威脅,說明你心里還是有我一絲分量的,對吧?” 榮音:“……” 她不知道是她那句話給了他這樣的錯覺? 白了他一眼,榮音無奈道:“你想多了,我和段寒霆經(jīng)常鬧別扭,不只是你,我身邊有別的男人出現(xiàn),他也會生氣?!?/br> 以前她只覺得段寒霆是個醋壇子,現(xiàn)在她才知道那男人簡直是個偏執(zhí)狂,占有欲也十分的強。 見韓曉煜擰起眉,榮音以為他不懂,便更直白地跟他解釋。 “這么說吧,他不喜歡我身邊有除了他的任何男性存在,哪怕是一只公狗,他也會介意?!?/br> 韓曉煜:“.” 臉黑了黑,他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你罵我?” 榮音怔了怔,方才回過神來:“哦,沒有。我就是打個比方?!狈瓷浠÷藥酌耄肫饎偛诺脑?,不由笑起來。 韓曉煜的臉又黑了黑。 悶了半響,像是急于找回什么面子,韓曉煜甕聲甕氣道:“你也別自作多情,我喜歡你,那是我還年輕,沒見過什么世面。我現(xiàn)在喜歡你,不代表我會一直喜歡你。保不齊哪天我就遇到一個比你更漂亮更聰明更能干的女人,到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移情別戀?!?/br> 榮音聽了這話很高興,輕松地露出笑容。 “你這么想就對了。雖然這很困難,但我還是衷心地祝福你。” 韓曉煜:“……” 他閉上眼,拒絕和她繼續(xù)交談。 正好榮音說了這么多話也累了,她本來就話不多,實在不適合扮演這種知心jiejie的角色。 “你好好休息吧。”榮音站起身,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快到午飯時間了,輕問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br> 韓曉煜依舊閉著眼,不吭聲。 “那我看著買了?!睒s音好脾氣地不跟他計較。 剛轉(zhuǎn)過身,手腕就被握住了,她回頭,對上韓曉煜紅紅的眼睛,他看著她,有些不自然地問:“你會做飯嗎?” 榮音:“……” 半個時辰后,在特需病房的小廚房燉骨頭湯的榮音看著冒煙的湯煲,搖頭輕嘆,自己堂堂一個少帥夫人,怎的就淪為老媽子了? 可她突然意識到,自從和段寒霆成婚之后,一路混亂地忙碌過來,好像她都沒有親自下廚為他做過一餐飯。 她這個妻子,似乎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