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段寒江,好久不見
什么叫一擊命中,這就是。 汪拙言云淡風輕的一句話像是一把鋼刀重重捅進了段寒江的心里,令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在不久之前,好像就是去年元宵節(jié)那會兒,他和婉瑜結(jié)婚前夕,他也是這樣眉角飛揚地告知親友,“來喝一杯我和婉瑜的喜酒吧?!?/br> 彼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怎么眨眼間,她就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呢? 新聞記者的工作委實辛苦,過年都不能休息幾天,大年初六婉瑜就上班了,反而汪拙言閑了下來,今天特意過來接她下班,想帶她出去吃頓好的。 婉瑜下了班,和同事一起從報社里走出來,隔著老遠就看到了倚在車邊的汪拙言,笑得朝他撲了過去,整個身子都掛在他的身上。 “唔,累死我了……”她攀著他的脖頸,嚶嚶嚶地撒著嬌,像個小女孩似的。 同事們被喂了一嘴的狗糧,原本想打趣來著,卻在看到旁邊一抹熟悉的身影之時,訕訕地閉了嘴,卻沒忍住掏出相機來,出于職業(yè)習慣想要拍照。 段五少來了……前任和現(xiàn)任,舊愛和新歡在一個場景狹路相逢,這簡直是百年難遇的名場面啊,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段寒江沒有理會這些記者的小動作,他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們,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婉瑜的身上,看著她抱著別的男人,沖別的男人撒嬌。 心中刺痛,他下意識地攥緊指骨,嘎嘣作響。 汪拙言旁若無人似的抱著婉瑜,超強的臂力一手抱著她,一手輕撫她的后背,“累了?那今天晚上必須吃點好的,犒勞犒勞我媳婦?!?/br> 媳婦…… 一個稱呼,又讓段寒江紅了眼睛。 這是他的婉瑜,他的老婆,怎么就成了別人嘴里的媳婦呢? “婉瑜……” 一聲沙啞的輕喚像是從遠方傳來,讓兀自和汪拙言撒嬌的婉瑜渾身一僵,以為自己幻聽了,猛地回過頭去,就看到了段寒江的臉。 她一驚,人也從汪拙言身上落了下來,看著不遠處站著的略有疲憊,西裝革履的男人,那一瞬間,竟有些陌生的感覺。 段寒江的近況她即使不去打聽,也有“好心”的同事時不時到她面前嚼一舌頭。 最大的八卦,便是他和文雪瑩之間那短暫的婚姻。 文雪瑩當初嫁進段家,也是掀起了一股新聞熱浪,除了她不感興趣,同事們?yōu)榱四孟逻@個新聞爭的頭破血流,有幾個和她關系比較好的,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打電話詢問她的意見,小心翼翼地跟她請示這個新聞她們能不能報導,婉瑜淡淡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再說,我和他都已經(jīng)離婚了……” 他再跟誰結(jié)婚,跟誰生孩子,都不關她的事。 人人都知道文雪瑩是破壞她和段寒江婚姻的小三,但架不住人家真的轉(zhuǎn)了正,繼她之后成了段家的五少奶奶。 而她這個前段家五少奶奶,在新聞報道中是個離了婚又流了產(chǎn)的可憐蟲,是守不住老公,留不住孩子,又斗不倒小三的失敗者。 很快便沒有人罵文雪瑩,反而都尊稱她一聲“五少奶奶”,羨慕她通過自己的手段成功嫁進了段家,有甚者還去采訪她,請她分享一下情感經(jīng)驗。 那時候的文雪瑩,可真是意氣風發(fā)啊,那時候的段寒江,在女人眼里還是金貴的風.流公子,是無數(shù)女人想嫁的段家五少。 現(xiàn)在想想,真是挺可笑的。 婉瑜又被迫回憶了一波那些沉痛的日子,段寒江已經(jīng)朝她走了過來。 許久未見,他似乎變得成熟了許多。 也是,人在經(jīng)歷了傷痛之后總會成熟的,婉瑜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帶給段寒江傷痛,但文雪瑩懷著別人的種嫁給他,差點讓他喜當?shù)?,肯定將他傷的不輕。 雖然在看到消息那天,她開心地自掏腰包,請報社所有的同事吃了個飯,喝得酩酊大醉,覺得老天爺還是長了眼睛的,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別人勸她大度,勸她寬容,她覺得那些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板子沒打在自己身上,永遠是不知道疼的。 可她確確實實地疼過。 在看到段寒江和別的女人親熱的時候,在自己的孩子化成一灘血從自己身體里流出來的時候,她就發(fā)誓,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段寒江! 他傷害了她,憑什么要她大度?憑什么要她寬容?她偏不! 她要好好地活著,把日子過的風生水起,找一個比他更好更優(yōu)秀的男人,生一堆可愛又健康的寶寶! 所以現(xiàn)在,在擁有了觸手可得的幸福之后,婉瑜覺得自己的心態(tài)都變得平和了許多。 起碼她在看到段寒江的時候,不是破口大罵,也不是冷眼以對,而是可以心平氣和地看著他,甚至扯出個笑容,“段寒江,好久不見?!?/br> 段寒江錯愕地愣在原地。 他記得以前婉瑜嫌他名字叫起來別扭,人家段寒霆好歹還有個字“則誠”,他卻沒有,但他有個乳名叫“阿旺”,婉瑜覺得這個名字真是朗朗上口。 所以打從兩個人認識,她無意間知道了他這個乳名,從此便沒正兒八經(jīng)地叫過他的大名,永遠都是“阿旺你是不是想死”“阿旺你給我滾過來”…… 彼時他總嫌她像喚狗似的喚他,氣急敗壞地要求她叫自己的大名,然而現(xiàn)在她真的叫了,在他聽起來是那樣的生疏和冷淡。 婉瑜沒有那么多感覺,只淡然地看著他,眉眼中絲毫不見對他的憤懣和仇恨,但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似的扎人。 “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是我和拙言的大喜日子,若是有空,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br> 又一把鋼刀戳進心窩,痛得段寒江心臟像是被扎了個大窟窿,從四肢百骸開始往里灌風,寒冬臘月,北平天氣酷寒,強勁的冷風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突然間像是被凍上了牙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婉瑜也沒有想要等他回答的意思,仿佛只是禮貌性地通知他一下,至于來不來是他的事,她不在乎。 “好冷啊?!彼蛄藗€哆嗦,往汪拙言懷里扎,“老公,咱們走吧?!?/br> 汪拙言揉揉她的腦袋,打開車門將人塞進車里,自己繞到另一邊,最后滿含憐憫地看了段寒江一眼,拉開車門,鉆進了車里,驅(qū)車揚長而去。 段寒江就這樣站在原地,渾身僵硬地看著駕車離去的兩個人,臉色蒼白,到了,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跟來的兩個副官站在車旁面面相覷,五少這好不容易從奉天殺過來了,怎么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就丟盔卸甲了? 那些記者們更失望,他們在冷風口站了半天,拿著相機的手指都凍麻了,還以為能拍到什么大打出手的場面呢,沒想到這么和平地就過去了。 “搞什么啊……” 他們不滿地嘟囔著,把相機裝了回去,凍的在原地跺了跺腳,哈著氣,天空中飄來縷縷白點,有人忽然驚叫道:“呀,下雪了!” 北平這場雪來的遲,原本以為年前能下場幾場,卻只零星飄了幾片雪花,一到地上就化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今天這場雪看上去,有大雪紛飛的勢頭。 這樣的大冷天,眾人可沒有想要欣賞雪景的興致,趕緊哆嗦著往家奔了,兩個副官也凍的渾身僵硬,走過去勸段寒江,“五少,咱們上車吧?!?/br> 段寒江充耳不聞,只是看著紛紛揚揚灑下來的雪花,伸手接了幾朵,一到掌心,很快便融化了。 在婉瑜笑著撲進汪拙言懷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愛情,就此消失在這個冰天雪地里。 他愛了半生的女孩,終究還是愛上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