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不再放手
段寒霆既然來了,榮音就將何先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何萃英,沒想到你跟她還有這段淵源?!?/br> 段寒霆臉色微沉,沉吟道。 榮音見他神情不對,心里一格,“怎么了?有什么為難之處嗎?” 看著榮音擔(dān)憂的神色,段寒霆挑了下唇,捏著她的手道:“倒也沒什么,只是這段時間魚龍混雜,各路人馬都想同我取得聯(lián)系,包括你的恩師在內(nèi),只是都被我拒絕了,沒想到她竟能將關(guān)系疏通到你這里,可見她背后的組織已經(jīng)將你們的關(guān)系調(diào)查得清楚,非見我不可了。” 榮音一聽這話,臉立時白了三分,“背后的組織,你是說南京?” 段寒霆搖了搖頭,臉上替換成一片沉然,“因為政-治立場的不同,何萃英夫婦和宋之間早就已經(jīng)水火不容了,譚先生的事你應(yīng)該聽說過了,為了救丈夫,何萃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你說她是來上海治腿疾,倒也不假,畢竟在那種陰濕的環(huán)境下被囚禁數(shù)月,饒是男人都受不住,更別說她一個上了年歲的婦人,能撿回一條命來已是不易,這里面自然還有貴人相助,據(jù)我所知,現(xiàn)如今她已經(jīng)姓‘共’了?!?/br> 聽到這里,榮音的瞳孔無聲地睜了睜,看來她從報紙上了解到的新聞只是表面一層浮土,地表深處還埋藏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真沒想到會這樣復(fù)雜,你若是不能見,我想個法子推了便是。” 段寒霆摸了摸她的頭,唇角浮起一個寬慰的笑,“要真是這么容易推脫,你也不會給我打這么一通電話?!?/br> 知她莫若他。 榮音垂下頭,仄仄道:“何先生有恩于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都求到跟前了,又當(dāng)著師娘的面,確實(shí)不好推脫?!?/br> 她又抬起頭來,對段寒霆道:“不過這是我和她之前的交情,你別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不想見就不見?!?/br> 榮音話音剛落,就被段寒霆賞了一個爆栗。 他在她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瞧你說的,什么你啊我的,我們夫妻是一體,你的恩師便是我的恩師,你和她之前的交情便是我和她之間的交情,再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人家,反悔也不是你的作風(fēng)。我沒什么好為難的,去見一見又不會少塊rou。” 段寒霆說的輕巧,可榮音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別說段寒霆如今的身份,就是何先生也是肩負(fù)著使命,帶著任務(wù)和目的來的,他們二人見面,可不是隨便聊聊的事,牽扯的是多方勢力,榮音心中隱隱有種感覺,由她促成的這次會面,有可能會關(guān)系到將來的政局走向,甚至?xí)绊懻麄€中國未來的命運(yùn)。 …… 會面的時間定在次日下午三點(diǎn),在此之前段寒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要見,就是他的岳父大人。 書房里,從段寒霆踏入的那一刻起,杜玉笙就沒抬頭正眼瞧過他。 他拿著放大鏡,擺弄著手里的玉器,觀察著玉的光澤和紋路,口氣淡漠而疏離,“我可當(dāng)不起司令大人的一聲‘岳父大人’,如果我還沒老糊涂的話,段司令不是已經(jīng)和小女離婚了嗎?既然早就已經(jīng)橋歸橋、路歸路了,你也曾說過不會后悔,那今日這一出又是何意?” 段寒霆負(fù)手而立,身體繃得筆直,活像犯了錯之后被罰站的兵崽子,哪里還有一絲身為司令的霸氣? 他低眉順眼,誠懇地認(rèn)錯請罪,“岳父大人對我有氣,小婿明白,這次來就是來負(fù)荊請罪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認(rèn)打認(rèn)罰,只求岳父念在則誠年少無知、少不更事的份兒上,看在先父先慈的面子上,饒小婿一回,把音音還給我吧,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辜負(fù)她?!?/br> 回應(yīng)他的,只有杜玉笙冷冷一個“哼”。 段寒霆頓時有些偏頭疼了。 他知道想要和榮音重修舊好,只挽回她還不夠,勢必還要過杜玉笙這關(guān),而杜玉笙這一關(guān)是最不好過的。 杜玉笙的脾氣,他非常了解,他這個岳父雖然心胸寬廣,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是也得分什么人什么事,在對待榮音的事情上,所有的小事都會變成大事,但凡有人讓榮音不痛快,那么他這個當(dāng)?shù)木蜁粏柧売?、毫無原則地讓那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誰也甭想痛快。 他決定要跟榮音離婚之時,杜玉笙就寒著臉警告過他:“你可想清楚了,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這個決定一旦做下了,再想挽回就絕無可能了。你要是敢拋棄我女兒,我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原因,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和她在一起,我這個當(dāng)?shù)南劝言捔淘谶@里了。” 杜玉笙頂瞧不上始亂終棄的男人,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還何談什么家國? 他冷冷道:“你少拿你爹娘說話,要是他們還活著,知道你離婚,早就把你的腿打斷了。” “是?!?/br> 段寒霆苦笑一聲,母親要是還在世,絕不會允許他做出離婚這樣的事情,別說打斷腿,把他逐出家門都有可能。 “爹。” 段寒霆喚了一聲,屈膝在地毯上跪下,挺直身子,迎上杜玉笙看過來的犀利目光,一字一句,極為認(rèn)真道:“是我錯了,不管當(dāng)初出于什么樣的形勢和目的,我都不該跟音音離婚,不該讓她帶著孩子離開我,離開家。她不在的這大半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沒有一天不想她和慈兒,她們是我的命,失去她們,我的身體也只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門口,小傲和慈兒貼著門聽著里頭的動靜,聽到這里,紛紛看向榮音。 榮音靜靜地站在那里,聽著段寒霆有些喑啞的嗓音從里面?zhèn)鞒鰜?,心口酸澀得很,眼眶也脹得難受。 “當(dāng)初我和音音離婚,確實(shí)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那時我只當(dāng)自己活不長久,不舍得她為我守寡,也不想讓她的后半生都困守在段家,她應(yīng)該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天地……我以為我不會后悔,可我還是后悔了,”段寒霆說著,咬了咬唇,“我低估了她對我的重要性,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和承受力,與她分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在想念和痛苦中度過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有千百只蟻蟲在啃噬著自己的心,可我除了捂住自己的心口,什么也做不了。這種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第二遍,我也絕不會再讓音音離開我。” 杜玉笙并沒有被他的一番表白所感動,漠然道:“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你自己?!?/br> “是,我是為了自己?!?/br> 段寒霆極為坦然地承認(rèn)了,“我和音音之間,本來就是我愛她多一點(diǎn)。她沒有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好,活出自己的精彩,可我若是沒有她,一分鐘也活不下去。但音音心里是有我的,這一點(diǎn)我相信您應(yīng)該清楚,沒有我在她身邊,她確實(shí)可以活的精彩,可是有我在她身邊,她才能活的更完整,更幸福。所以我懇求您,不管是為了音音,還是為了慈兒,再給我一次機(jī)會,也讓我們一家三口能夠團(tuán)圓,好嗎?” 杜玉笙抿唇,定定地看著他,他一番話,倒是有那么幾分說服力。 沒等他開口,門就從外面被一下子推開了,小傲急不可耐道:“哎呀爹,您老就同意了吧,我姐和姐夫走到今天多不容易??!” 慈兒也邁著小細(xì)腿噠噠噠跑到杜玉笙跟前,晃著他的胳膊,奶聲奶氣地央求,“外公,你就同意了吧,我要爸爸mama在一起!” 杜玉笙被一大一小纏住了,晃來晃去的,弄得他暈頭轉(zhuǎn)向。 段寒霆還保持著跪姿,回頭看著榮音,對上她晶晶亮的目光,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在嘴邊輕吻了下。 “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