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了他想要的，那個人卻一直沒來。

    第10章 《柜》08

    在王金發(fā)的電影中，辛愿、姚震被發(fā)現(xiàn)后一切變得急轉(zhuǎn)直下，事情完全沒有他們事先想的那樣順利。姚震mama的態(tài)度比他們猜的更加激烈，她堅決地反對他們，一下子變了個人。

    在上一場，被發(fā)現(xiàn)后，辛愿姚震一起決定“要豁出去”“決不放棄”，姚震離開辛愿家時臉上還是掛著笑的，然而下一鏡，姚震回去當(dāng)天晚上，姚震就在醫(yī)院走廊跟著一輛醫(yī)療推車跑。

    姚震mama竟然服了一個月的安眠藥！她說，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她生出了不男不女的，她不可以活下去了。雖然，凌晨三點，服藥之前，姚震mama先給姚震發(fā)了一封訣別的e-mail，而姚震也有他mama家防盜門的備用鑰匙，這也許并不是自殺，而只是脅迫。

    在救治的過程中姚震背上全都是汗。

    跟上輩子內(nèi)容不同，王金發(fā)給辛愿加戲了。姚震在醫(yī)院走廊給辛愿打了一個電話。他沒說別的，只說姚母正在洗胃，還發(fā)了一張母親身上各類器械的照片。

    這里辛愿心理活動十分復(fù)雜宛如蔓藤，他不想妥協(xié)，不想失去，可另一方面，他又想妥協(xié)，因為不想失去更多。他怕真的出現(xiàn)意外，怕姚母說到做到，那樣的話，他不僅會失去姚震，還會失去自己。

    江沅努力進入角色，他不斷對他自己說：“我是辛愿……我是辛愿……”他試圖與辛愿重合，卻一直感覺不對，那個“bye-bye”也暗示不出“既希望姚震說‘在一起’”，又希望姚震說別在一起了，既想賭賭姚震mama只是說說自殺而已，又不敢賭”的意思。他演不出導(dǎo)演希望他呈現(xiàn)出的樣子來，到最后甚至懷疑王金發(fā)選他是錯誤的，因為他本人跟角色“辛愿”實實在在相差太多了。江沅聽說，有些大導(dǎo)在面談中要求演員講述過去，只選經(jīng)歷相重合的，這足以說明二者相似是多少地重要了。江沅覺得，如果是他，絕不會只是等著姚震給他最終審判，也絕不會跟“形婚”了的同性戀人繼續(xù)交往，他沒那么被動軟弱。

    他們幾個上一輩子拍完“發(fā)現(xiàn)”的內(nèi)容后，王金發(fā)就接著去拍攝“姚震形婚”的片段了，江沅還沒什么機會咂摸太細膩的情感，現(xiàn)在他有一些挫敗。

    在王金發(fā)看出他的狀態(tài)不對心情不好、并詢問江沅“要幫助嗎”“想談?wù)剢帷睍r，江沅想了想，還是把他這番懷疑跟王金發(fā)實話實說了。導(dǎo)演需要信任演員，演員也需要信任導(dǎo)演。既然王金發(fā)想幫他，他就該讓對方拉他一把。

    “這個啊……”王金發(fā)摸了摸他那十分藝術(shù)的小胡子，說，“對這個嘛，每個導(dǎo)演可能都有他自己的思考結(jié)果，演員、角色用不用像……各派也是爭論百年了。我個人認為……”頓了頓，他又繼續(xù)說了下去，“不需要。表演就是欺騙的藝術(shù)?！?/br>
    江沅有些不懂：“唔，欺騙的藝術(shù)……？”

    “對，”王金發(fā)跟許多導(dǎo)演所認為的并不一樣，“一個演員跟一個角色當(dāng)然不會完全重合了，無論如何都有差別。但這沒關(guān)系，只要能讓電影觀眾感到真實就可以了，能感到有力則是最好的。專業(yè)演員肯定不會只能演出他們自己來。而另一方面呢，不同演員對不同角色也可以有各自的解讀、可以打獨特的烙印，有些導(dǎo)演要求演員必須演出他想要的，但也有些導(dǎo)演甚至希望演員可以演出個人風(fēng)格，這并沒有優(yōu)劣之分，你沒必要勉強自己‘變’成辛愿，或變成任何人?！?/br>
    “是這樣嗎……”這與江沅一直以來所聽到的不大一樣。

    “估計沈度也這么想?！蓖踅鸢l(fā)笑道，“他這幾年演的角色在類型上南轅北轍，但他全部演出來了，其中幾個還非常出彩，甚至說，他有意識地在挑戰(zhàn)各種各樣的角色演，甚至不是男一都可以。據(jù)說啊，他還主動聯(lián)絡(luò)幾個思維怪異的大導(dǎo)演，說想跟他們合作合作，是配角也可以呢。”電影當(dāng)中男一號的類型反而比較固定。

    說完，似乎覺得由同是演員的沈度來講更好，更能感同身受切中要害，王金發(fā)的手揮了揮，開玩笑道，“沈度！大影帝！過來一下！”

    沈度微微側(cè)身，盯了會兒，最后終于拔腳過來。

    王金發(fā)又笑：“沈度，說說，你是怎么演繹角色的。如果角色跟你本人完全不同，甚至有天壤之別，你要怎么表現(xiàn)出來？比如，你主動要來的那幾個特別詭異的角色?！闭f完，又對江沅道，“每個演員方式不同，但你可以多聽一聽，最終找到適合你的表演方式?！?/br>
    江沅對王金發(fā)笑：“謝了?！庇謱ι蚨纫残?，“也謝了?！?/br>
    沈度又是怔了兩秒，而后垂下眸子，再抬起來，一字一句十分認真，道，“我只能說，多看教材。”

    江沅：“教材？”教材是什么？

    “嗯，”沈度又輕笑了一下，“劇本就是你的教材。這跟備考是一樣的。先仔細讀人物小傳、人物臺詞等等東西，然后根據(jù)你的閱歷努力模仿相似的人，想象他的動作、表情、語氣，給角色添加血rou，也就是說，先理解課本?！?/br>
    江沅問：“然后呢？”

    “然后？練習(xí)，不斷練習(xí)?！鄙蚨壤^續(xù)回答他，“有些演員認為練習(xí)會讓他們失去感覺，我不贊同這個說法。我認為，表演跟其他工作是一樣的，完全一樣的，練的越多，做的越熟，我不相信別人說的‘到現(xiàn)場搜尋感覺’。誠然，表演是門藝術(shù)，需要靈感，可彈鋼琴也是藝術(shù)，唱歌兒也是藝術(shù)，跳舞也是藝術(shù)，繪畫、雕刻都是藝術(shù)，可鋼琴家們一遍一遍反復(fù)練習(xí)同一曲目，歌唱家、舞蹈家也是一樣，一遍一遍反復(fù)練習(xí)，表演并沒特別不同。你先確定一段表演需要呈現(xiàn)什么感覺，而后反復(fù)練習(xí)、揣摩，直到找到那種感覺?！?/br>
    江沅有些豁然開朗。

    是這樣嗎……

    不斷練習(xí)？

    “練”就可以達到要求嗎？“努力”的話，他可以的。

    “嗯，別擔(dān)心，”沈度又道，“練習(xí)幾十遍、幾百遍，都是正常的。我有一個筆記本兒，那上面寫著我自己對每部電影、每個場次、每個鏡頭的練習(xí)次數(shù)，是用‘正’字來記錄的。我每練一遍就寫一筆，到最后只要看看某一鏡后有多少‘正’字，就能知道我自己在這一鏡上練了多少遍，也能從一頁一頁密密麻麻的‘正’字里看出來自己演技提升了沒、突破了沒。演技這東西，不光要看外人的評價，也要看自己的想法。我還記得我有一回一共排了105遍，筆記本的那一鏡后一共寫了21個“正”字，是在拍《大地兒女》那個時候?！?/br>
    “啊……”聽了這話江沅有些震驚。

    沈度原來是這樣的？？？

    與此同時，他剛剛的自我懷疑、自我否定少了很多，不再感覺非常受挫了。他覺得，影帝沈度都經(jīng)歷過那樣的時期，那他自己也還有著能期待的未來。沈度能做得到的，他也能做得到，這不難，他對電影能付出的絕不輸給任何人。

    “行了行了，”這個時候，同樣有些震驚的王金發(fā)插話了，“咱們今天到此為止。江沅回去琢磨琢磨，按沈度說的，‘練習(xí)練習(xí)’?！爆F(xiàn)在，出于預(yù)算，絕大多數(shù)電影導(dǎo)演會嚴格按計劃拍攝，可王金發(fā)并不喜歡這個方式。他認為，如果每鏡很嚴格地只能拍攝兩次三次，那所有冒險都會不見，所有靈光一現(xiàn)的拍攝手法都會消失。

    “好?！苯湫愿癖容^認真，他說，“謝謝王導(dǎo)。到了明天，我一定能演好‘辛愿’的?！?/br>
    王金發(fā)笑了：“嗯，我相信?！?/br>
    …………

    回到酒店，江沅獨自匆匆忙忙地對付了一頓晚飯，而后便按沈度說的，開始研究他的“教材”了。他重新讀，一句句讀，把不明白或有疑問的地方全標(biāo)記出來，跟王金發(fā)一個個問，把臺詞全部吃透了，終于確定辛愿這場想呈現(xiàn)的具體感覺，而后，他在心里想象動作、表情、眼神、語氣，用細節(jié)來填充時間，也用細節(jié)來補充內(nèi)容，對著柜上的大鏡子，一遍一遍地演出來，然后評估、思考、調(diào)整，一鏡鏡來，一點點改，最后他的表演rou眼可見地越來越順暢了。

    沈大影帝說的對。即使角色跟他本人絲毫沒有相似之處，他也可以通過理解還有練習(xí)演繹角色。他不需要與電影的某個角色完全一致，這也不可能，他能欺騙電影觀眾就可以了，就足夠了。

    心里盈滿了成就感，江沅有點兒高興，踩在酒店地毯上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而就在他打算再把這些鏡頭多練幾次，記住剛才每一鏡的動作、表情、眼神、語氣，還有當(dāng)時的感覺時，輕輕幾聲，門被敲響了。

    江沅通過門鏡看看，發(fā)現(xiàn)竟是沈度！而且，沈度手里還拎著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他對沈度已經(jīng)沒有前兩天的那般害怕了，于是打開門，又本能般地挑起唇笑，“沈老師？”他還是沒忘了“一見對方就笑”的求生指南嗎，維持著他健康的人設(shè)。

    沈度靜靜地望了江沅一會兒，才開口：“怎么樣了？明天的戲。還有能幫忙的嗎?！?/br>
    “嗯，”江沅說，“我剛才按沈老師的那個步驟試了試，感覺好多了?！闭f完，江沅覺得，對方心理不正常是一回事，而幫他提高則是另外一回事，于是十分真誠地回答了，“謝謝沈老師。這些我會收益終生的?！?/br>
    “……小事兒?！鄙蚨却鬼戳丝此脕淼暮谏馄すP記本，將它遞給對面江沅，抬起眼，道，“我把這個也帶來了?！?/br>
    江沅低頭，有些猶豫地問：“這是……？”

    “記錄‘正’”字的筆記本兒?！鄙蚨日f，“其實它已經(jīng)對我沒用了?，F(xiàn)在……每一鏡我最多練上兩三遍就可以演了，再記這個意義不大。我之前總舍不得丟，不過，我今晚上突然覺得它可以被送給一個喜歡表演的新人后輩，當(dāng)個鼓勵，這樣它也有些意義了?！?/br>
    “……啊?！苯湔娴挠行@訝。白天沈度確實說了，他有一個筆記本兒，上面寫著每部電影、每個場次、每個鏡頭的練習(xí)次數(shù)，是用“正”字來記錄的，每練一遍就寫一筆，最后看有多少“正”字。

    江沅有些受寵若驚：“我……我嗎？”

    “嗯，”沈度的手還是端著，“收著吧?！?/br>
    江沅想想，說：“好?！彼︵嵵氐亟舆^來，翻開，發(fā)現(xiàn)沈影帝的字跡十分俊逸賞心悅目。

    筆記本的每一頁的左邊幾列都是日期、片名、場數(shù)、鏡號，它們后面則是跟著一個一個的“正”字。在一開始“正”字極多，一鏡后邊經(jīng)常跟著幾個甚至幾十個“正”，同時，大概因為當(dāng)時沈度在電影里全是配角，一部電影演完下來，他出鏡的場次不多，從兩三場，到七八場，一頁紙夠沈度記完他參演的好幾部片。而到了后來，一部電影要占幾頁，可是每場、每鏡后面跟的“正”字急劇變少了，絕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只有正字的第一筆，很少數(shù)的情況下才有正字的第二三筆。

    “行了?！鄙蚨却鬼钌钔私湟谎?，“這給你了。沒別的事兒?！?/br>
    “謝謝?！苯湟苍俅梧嵵氐氐?，“我會珍惜，也會努力的?！?/br>
    “嗯，我相信?！?/br>
    …………

    沈度走后，江沅關(guān)上房間房門，再次打開筆記本看。

    他發(fā)現(xiàn)，這個本子簡潔明了，每行最多十個“正”字，再多就換行了。

    江沅大概翻了翻，覺得沈度這些年月、這些電影拍下來，“正”字至少有五千個，兩萬五千劃。

    尤其一開始，那整整齊齊又密密麻麻的“正”字，觸目驚心，光看著就能想象沈度他是怎樣工作的。現(xiàn)在那些說“努力”的當(dāng)紅明星若是見了，恐怕再也講不出來自己拍戲如何辛苦了。

    他再次因?qū)Ψ秸饎恿恕?/br>
    原來沈度是靠這樣才成為了“三大”影帝。

    江沅甚至想：心理不正?！蚨纫苍S也不想的，這種心理上的東西有可能是天生的，他沒辦法的。

    而另一邊，沈度站在走廊上，垂眼，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

    他終于把那筆記本給江沅了。

    上面一共4750個“正”字，一共23750劃。

    而其中的每一筆，都是他向他走過去的一小步。他甚至還能回憶起來，他寫下的每一筆是多么認真、多么虔誠。

    ——我在正式拍戲之外，還獨自對著鏡子練了23750遍，才終于與你有了交集。

    第11章 《柜》09

    因為“練習(xí)”，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江沅演活辛愿了。姚mama用自殺威脅，辛愿一邊想分手，一邊不想分手，矛盾、逃避，拖一天是一天，江沅竟然完完全全演出來了這個感覺。

    這段之后，王金發(fā)把內(nèi)容拉回辛愿、姚震的相遇。在電影中，“相遇”會在開頭出現(xiàn)。

    再一次，王金發(fā)的拍攝內(nèi)容跟上輩子不一樣了。他們幾個上一輩子演完“發(fā)現(xiàn)”的內(nèi)容后，王金發(fā)就接著拍攝“姚震形婚”的片段了，江沅發(fā)揮余地不大，更像是一個配角。他甚至都沒有機會仔細感受拍戲演戲，那個意外就發(fā)生了，他也重生到了現(xiàn)在。

    而這回，王金發(fā)把“二人相遇”的內(nèi)容給提到前面了，順序可以說完全不同。

    在劇本中，辛愿、姚震是在沙巴這個地方認識彼此的，于是，王金發(fā)叫江沅、沈度等幾個人準備出發(fā)了。

    中幟影視規(guī)模不大，自然投資也是不多，王金發(fā)也只能帶上四五個人跑去馬來，包括兩個主演、攝影師、攝影助理、燈光師，連副導(dǎo)演都不能去，其余人全在原地待命。

    出國必須要坐飛機。江沅服了鎮(zhèn)靜藥劑，那藥還有催眠作用。在出發(fā)前，江沅還跟心理醫(yī)生徹夜談了兩三小時，做了一些準備。江沅甚至自掏腰包提前選了安全門邊的座位，這樣他離出口近些，起飛、降落安心一些。

    現(xiàn)在江沅的恐懼癥比幾年前好很多了。雖然“出國”有些突然，但是江沅還算冷靜，沒有因為這一輩子安排不同而方寸大亂。他還是有本能焦慮，不過那藥是有作用的，他堅持了幾個小時，最后真飛成功了，雖然心跳還是很快，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一下飛機，他整個人活過來，長長長長舒了口氣。

    …………

    沙巴也叫沙州，舊稱北婆羅州，馬來西亞十三州之一，三面是海。在劇本中，辛愿、姚震是在沙巴觀螢火蟲的團相識的。

    王金發(fā)最終選擇的拍攝地是kawa紅樹林。kawa紅樹林不接散客，只能跟團，王金發(fā)的外聯(lián)制片提前數(shù)月進行溝通，剛拿到拍攝許可。不過景區(qū)規(guī)矩頗多，王金發(fā)的劇組需要專人帶領(lǐng)才能過去，而且只能進入指定地點。

    王金發(fā)帶江沅等人只休息了一個晚上，就心急火燎馬不停滴地趕往了kawa紅樹林，這時江沅覺得自己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過來了，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在異國他鄉(xiāng)，望著陌生的景色，望著陌生的人，他很期待。

    終于，一切準備就緒?！伴_工”當(dāng)天，王金發(fā)先拍攝了些水上清真寺的內(nèi)容，而后跟著景區(qū)人員進入到了kawa紅樹林。

    兩邊是樹，中間是船。kawa的河是咖啡色，河盡頭是寬廣的海。眾人先是趁機瞧了舉世唯一的長鼻猴，接著直接前往今天首個拍攝的目的地——在那兒，辛愿姚震情愫漸生。

    kawa紅樹林有片灘涂，在黃昏里非常美麗——天是橙黃色的，水也是，岸上灘涂閃著光澤?！靶猎浮背嗄_走在灘涂上，“姚震”靜靜望著他，而后，在“辛愿”沒注意之處，隔著一小段的距離，默默地，走在辛愿剛踏出的一排腳印旁邊位置。鏡頭最后緩緩搖下，黃昏下的濕地灘涂上兩排腳印相依相偎，筆直前行直到不見，這代表著主角姚震朦朧的情意與美好的期盼。

    電影劇組忙活起來是沒時間吃飯的。王金發(fā)跟主創(chuàng)主演塞了幾片吐司面包，就又與所有的人在河口最后籌備下一場“螢火蟲森林”了。

    為不耽誤其他游客，當(dāng)?shù)叵驅(qū)бヒ欢稳僳E罕至的小河道。為了可以一次通過，不用再申請許可，王金發(fā)叫江沅沈度又排練了兩三遍。

    終于，十點左右，天完全黑了。

    王金發(fā)有一些緊張，不過，按照計劃，他依然叫當(dāng)?shù)叵驅(qū)ёゾo時間劃船進kawa，帶主角開始拍攝電影開篇的重頭戲——辛愿姚震在紅樹林正式交換彼此名字。

    在kawa紅樹林，珍惜動物、落日灘涂，一切一切都好像是螢火蟲們的暖場。

    小船緩緩地行駛在狹窄蜿蜒的河道上，滿天星斗則閃爍在東南亞的漆黑夜幕，而兩邊的紅樹林里，螢火蟲漫天飛舞，星光、螢火連成一片，讓人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天上還是人間，只覺銀河疏忽落地，由上而下飄飄灑灑，人則是在銀河正中、蒼穹之內(nèi)，浩瀚無窮。

    這個場景十分震撼。

    江沅微張著嘴看螢火蟲，沈度則是默默地看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