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不,不是的?!辩姲诇惤诵?,解釋道,“沈煜川在山上粥食中下了毒,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這才求聞余師兄幫我拖住沈煜川,好讓我去搜尋證據(jù)?!?/br> “所以你去尋柳元非是為了問毒?” 鐘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大師兄如何知道?” 趙既懷挑眉,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緩緩說道,“方才柳元非和林嬌嬌一同過來,兩人似是起了爭執(zhí),林嬌嬌口中所說,似是柳元非對她做了什么,不愿負(fù)責(zé),還提起了幾個(gè)未聽過名姓的師妹?!?/br> 鐘白大驚,往日只覺得柳醫(yī)師一表人才還未成家有些奇怪,沒想到,背地里居然是這沾花惹草的性子,當(dāng)下憤慨直言道,“沒想到柳醫(yī)師竟是這種人!真是可憐了嬌嬌師姐,活該他孤身居于山林!” “咕……” 趙既懷睨了眼不遠(yuǎn)處的鴿子,皺了皺眉頭,他怎覺得,最近總看見這鴿子? 子夜,萬籟俱寂。 青袍玉冠的男人坐在月下,輕舉一條帕子靜靜凝望,藕紫帕子上紋著娟秀齊整的“白”字。 胸腔之中莫名涌動起的一陣紛亂心跳讓人難以入眠,這種奇妙的感覺是十九載以來聞所未聞的。 他垂頭低嗅著那條絲娟,鼻尖眼底,卻都是那嬌俏可人的模樣。 情愫初動的人難免放低了警惕,待他察覺到有人靠近時(shí),人已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咫尺。 “趙既……” 喉嗓頓時(shí)叫人扼住,沈煜川嘶啞著嗓音,目眥欲裂,不可思議道,“趙……趙既懷,你敢。” 夜色凝重,男人猶如修羅降世,周身散發(fā)著駭人且冰寒入骨的氣息,又如密林深山之中潛藏的惡狼,絲毫不掩眼角的煞氣。 “你道我不敢?” 第16章 跟我回家吧 是時(shí)五月初,天兒已慢慢熱了,鐘白剛起床,只穿了身褻衣,還未去穿上外袍,大師兄就來了。 她問,“大師兄今日怎的來這么早?” 趙既懷一邊給她布菜,淡淡的目色有意無意地掃過那潔白的褻衣,“過兩日休沐要?dú)w家了,該去拜別師傅的?!?/br> “哦……” 鐘白撇了撇嘴,繼續(xù)喝粥,并未對此表現(xiàn)出多大的興趣,年年休沐之前都要去行個(gè)拜別師傅的儀式,可她的家就在飛云峰,拜了也別不了,于她來說,便沒什么意義。 趙既懷斜支著頭,注視著少女低頭喝粥的模樣,在這明亮晨光下,那丹紅的唇似乎比昨夜更明艷了幾分。 他斂了斂眼角,從袖中掏出了個(gè)東西。 “小白,伸手?!?/br> “啊?”鐘白愣了下。 趙既懷勾唇,重復(fù)了遍,“伸手?!?/br> 鐘白怔怔地放下了勺子,伸出手臂,只見大師兄手中拿了一條彩麻編織的手鏈,上頭還綴著幾條金絲銀縷,很是精致俏麗。 趙既懷垂著眼簾,一手牽起鐘白的腕子,一手將彩繩套進(jìn)她的手。 七彩精巧的彩繩掛在女孩白皙的腕間,靈動蹦跳,鮮活可愛。 “昨日下山,去了滇西一趟,聽聞那兒有個(gè)習(xí)俗,在女兒家及笈那年,由女孩的兄長為她戴上這親手編織的彩繩,寓意著健康平安?!壁w既懷微微彎了嘴角,輕緩說道。 鐘白看著腕間精致彩繩,愕然道,“這是大師兄親手編的嗎?看起來好復(fù)雜……” 趙既懷抿唇笑道,“過程確是繁瑣了些,只要小白喜歡,便不是什么難事?!?/br> “大師兄……你對我這么好,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報(bào)你了?!?/br> “若是小白要回報(bào)的話,也并非沒有法子——”趙既懷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 “小白,跟我回家吧?!?/br> …… “什么!跟他回家??”柳霽跳了起來,“我呸!那是他家,又不是你家,你家就在這兒,就在飛云峰!” “師傅,我都好久沒有下山了,況且此次休沐,大師兄也將滿二十,屆時(shí)不一定就不會回飛云峰了,您就忍心叫我和大師兄明日之后就再也見不到面嗎?” 柳霽吹著胡子冷笑道,“呵,趙既懷那臭不要臉的,我還樂意他早點(diǎn)回家去,省得把我另一個(gè)徒弟都拐走,叫我一個(gè)空巢老人孤零零地留在飛云峰。” 聞言,茶盞旁的男人淡淡抬了抬眼,“師傅,我還在這兒呢?!?/br> 鐘白撇嘴,不滿地甩開柳霽的袖袍,“又不是都不回飛云峰了,況且,每年休沐的時(shí)候,您都是和葉師伯待在一塊兒的,何時(shí)來找我玩過了,師傅就是小氣,自己不下山也不許我下山。” “這……小白啊,你不懂為師的良苦用心,趙既懷他,他不安好心的!” “師傅。”趙既懷忽然放下茶杯走了過來。 柳霽退后了一步,“你要干嘛?” 他恭敬地欠著身,真摯道,“弟子知道師傅還在生氣,先前將師傅偷了寶仙殿翻修費(fèi)說出,是弟子不對,但弟子也是出于好心,想讓師傅懸崖勒馬。希望師傅不要因?yàn)榇耸露肿锖拓?zé)難弟子?!?/br> “偷寶仙殿翻修費(fèi)?!”鐘白瞇了瞇眼,恍然醒悟,“我說呢,寶仙殿屋檐漏雨的經(jīng)費(fèi)申請了快半年,殿中的鑄劍臺都快被雨水鑿成池子了,卻遲遲無人來翻修……” 柳霽訕笑著后退,“小白,師傅那是有苦衷的……”他瞪了眼旁邊笑眼看戲的男人,這兔崽子,又過河拆橋! 鐘白小腰一叉,擋在了趙既懷之前,喝道,“師傅,大師兄勸你懸崖勒馬,你不知感恩,還瞪大師兄!” “你們!” 一個(gè)兩個(gè)的,胳膊肘盡往外拐! 柳霽氣得哼哼道,“行吧行吧,你到時(shí)候被他賣了,可別哭著求我去贖你!” 鐘白本是愛美的,衣柜中各色的裙子放了不少,只是平日不便穿,這回得以下山一遭,忙不迭地挑了身最好看的穿上。 只見女孩穿了一身紫紗流蘇裙,頭上盤了兩個(gè)嬌俏的百合髻,一蹦一跳地走在山間。 走在前方的男人轉(zhuǎn)過身,敲了敲她的腦袋,寵溺笑道,“跑得這么歡快,當(dāng)心將山間的猛獸都吸引來了?!?/br> 他今日也換下了道袍,著一身淡紫紋竹錦袍,一頭烏黑長發(fā)高束而起,馬尾傾瀉而下,豐神俊朗。 鐘白不以為然,“大師兄,聽聞近幾年飛云峰整治得當(dāng),山間已鮮少出現(xiàn)野獸了!” “也不盡然,野獸之事,誰也說不準(zhǔn)?!?/br> 趙既懷看了眼周遭密林,目色有些深邃。 他回過頭,淺淺一笑,“跟緊我?!?/br> 此次休沐提前,安陽候府的人來不及接應(yīng),便只能由他們自行趕路,與安陽府中接應(yīng)的人半路會合。 下了山已接近傍晚,他們便先往山下越城去住一宿,順便買兩匹馬。 城門口不少士兵駐守,鐘白皺了下眉,這兒位臨邊陲,怎會有如此多精兵? 靠近了,城門口一人迎了上來,他身披胄甲,濃眉方臉,瞧著是認(rèn)識趙既懷的樣子,笑著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公子,您終于下山了,等您許久了。” “林逸,你為何在這兒?” 那叫林逸的大漢收起笑臉,正色道,“太子殿下昨夜在距越城六七里外的潛龍谷遇襲,叫巡邏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現(xiàn)已快馬加鞭送回皇城救治,情況不容樂觀?!?/br> “沈煜川?”鐘白驚叫出聲。 沈煜川昨晚不是還在飛云峰么,怎的跑去潛龍谷送死了? 那人奇怪地看了眼鐘白,“這位是?” 趙既懷挑了挑眉,“她便是我提過的,鐘白。” 那林逸一聽,眼中忽然迸發(fā)出欣喜,臉上因太子遇襲一事產(chǎn)生的苦惱也頓時(shí)消失,他驚喜道,“這、這位就是鐘小姐?!” 鐘白奇怪地摸了摸鼻尖,“叫我鐘白就可以了?!?/br> “是?!绷忠萦行┘拥貞?yīng)下,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箋遞于趙既懷。 那信箋的金箔紙一見便知來自哪里。鐘白只見大師兄看著信箋,眉心微微皺起,焦急道,“如何?信中說什么了?” 林逸率先回答道,“回鐘小姐,巡邏的士兵在太子殿下的身側(cè)發(fā)現(xiàn)了潛山幫的暗鏢,應(yīng)該是潛山幫偷襲了太子。陛下的意思是……此事交由公子與聞將軍家的三公子負(fù)責(zé)。” “聞余師兄?” 趙既懷合上折子,將其遞還給了林逸,面上神情淡淡,并無什么波動。 “走吧,今夜在越城住一宿,順便等他?!?/br> 走了兩步,他回過頭對林逸道,“你回去稟告老爺,只說……先前提過的那事,可以cao辦了?!?/br> 林逸愣了下,隨即粗長的濃眉高高揚(yáng)了起來,欣喜若狂,“是,是??!”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 越城人杰地靈,城中的姑娘便也生得水靈,正當(dāng)妙齡的,見了趙既懷這臉,誰不得垂涎三尺? 往日在飛云峰,山上女弟子本就不多,且個(gè)個(gè)都深知趙既懷脾性,便無人敢褻瀆這高嶺之花,可這越城就不一樣了。 鐘白隨趙既懷一路走來,路邊的女子一見趙既懷,就如惡狼見了鶴,什么禮義廉恥,恪守婦道全都作了耳旁風(fēng),恨不得馬上撲上來,將他渾身舔個(gè)遍。 而這仙鶴本人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也或是早已習(xí)慣了那些目光,只自顧行路,直直望著前方。 只鐘白撇著嘴,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像是自家肥美的大白菜叫他人給盯上了似的。 忽的,一只溫?zé)嵴菩母瞾?,罩住了鐘白的手,她愕然抬眼,卻見大師兄勾著唇角,“想什么呢,要牽牽?” “……”鐘白紅了臉,小聲道,“大師兄,那都是幾歲時(shí)說的話了!” 男人笑笑,兀自牽著她的手不放開。 他們挑了城中看起來最好的一家客棧,所幸其中還剩兩間房。他們便一人一間回了屋,只見這屋中似是許久未住人,桌上落了不少灰塵。 趙既懷皺了皺眉,走到廊上喚小二。 這時(shí),聽見下方尖銳的抱怨聲: “哎呀,這客棧臟死了,我剛剛還見著那兒有幾只肥老鼠呢,惡心死人了!”一個(gè)抱著乳兒的婦人嫌棄道。 老掌柜賠著笑臉道歉,“客官,咱這地勢潮濕,今年又鬧旱災(zāi),城外的鼠蟲都爬進(jìn)城中了,誰家都擋不住啊,您若有吃食,便下樓吃,莫在房中留下餅屑,吸引了那老鼠,這樣,我再給您打個(gè)對折,您看成嗎?” …… 店小二聞聲而來,問,“客官,您喚我?” 趙既懷朝他招了招手,“可有點(diǎn)心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