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整個人陷進沙發(fā)，扯過一個抱枕，緩慢地遮住了自己通紅的臉。

    感官被遮擋住，思路就開始變得格外清晰敏感。

    她腦海中反反復復地縈繞著剛才在臥室里的場景, 還有她問完那句話之后陸昭的反應。

    按照平時來講，這個男人剛才一定會果斷的拒絕她，搞不好又會莫名其妙的生氣把她兇一頓。

    可是剛才，他分明是在猶豫。

    昨晚明明醒著，第二天還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剛才又突然拉住她說出這么模棱兩可的話。

    這些天發(fā)生的所有事，包括陸昭細微反常的跡象，對她莫名縱容的態(tài)度，似乎都在印證著一種可能性。

    壓在抱枕下面的手機又震了起來，虞若伸手撈過來，按下接通。

    “干嘛去了這么久不接電話？”

    虞若抻著腦袋往陸昭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聲音壓得極低，“跟你說個事兒。”

    溫思靈：“怎么了？”

    “我覺得陸昭應該是喜歡我?！?/br>
    “……”

    “你攤牌了？”

    “沒有，你不是昨天說讓我去試探嗎，我今天來他家里了?！?/br>
    一聽到這個溫思靈馬上興奮起來：“臥槽行動力可以啊！”

    虞若唇角彎了彎，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生病我說要留在這里照顧他，他也沒有趕我走，你說是不是有戲？”

    等了半天沒有下文，溫思靈無語，“就這？”

    “……”

    虞若思索片刻，還是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原封不動的講給了她。

    聽完之后，溫思靈沉默了一會，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她抬高八個音調的聲音。

    “這要是不喜歡你！我倒立跑一圈馬拉松！！”

    “對吧對吧！”

    虞若兩只腳在沙發(fā)上撲騰了兩下，又連忙收住動作鬼鬼祟祟地回頭看了一眼，“那我接下來該怎么辦??？”

    “不要著急，溫水煮青蛙你懂吧?！?/br>
    溫思靈語氣稍頓，“你先藏好了，然后在他身邊慢慢地滲透他的生活，最后看準時機果斷拿下?！?/br>
    溫水煮青蛙。

    掛斷電話之后，虞若捏著手機，反復思索著溫思靈剛才說過的話。

    以至于都沒發(fā)現(xiàn)身旁站了一個人。

    “在干什么？”

    陸昭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虞若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挺直腰板坐起來，把手機丟到一邊，“剛和溫思靈通完電話?！?/br>
    陸昭垂眸看了她一眼，“還不準備回去？”

    聽完，虞若攥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收緊，忽然心思微動。

    她舔舔唇，目光閃爍了下，“溫思靈要和她爸媽去趟法國，這段時間都不在家，她囑咐我自己在家的時候要注意安全?！?/br>
    她刻意咬重了“自己”這兩個字。

    陸昭抬了抬眉梢，“所以？”

    虞若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所以我想問能不能……”

    陸昭看著她，輕笑了聲，“想問能不能先住在我這里？”

    “……”

    她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眼睫蟬翼似的不斷撲扇，由于緊張一直沒敢直視陸昭的眼睛。

    虞若唇角動了動，“你別看那邊是高檔小區(qū)，但是前陣子還發(fā)生過尾隨事件。”

    “不過沒關系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實在害怕我就問問美術館的朋友能不能先收留我?guī)滋?。?/br>
    陸昭沒說話，也根本沒在意虞若解釋了什么。

    他注意力全部落在那雙不斷閃爍的眸子上。

    這種表情他見過太多次了，小姑娘腦子里那點藏不住的小心思此時此刻全部寫在臉上。

    可也就是這個瞬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亦或是體溫升高大腦也跟著不清醒。

    他突然不想再像之前一樣戳穿她，推開她。

    陸昭視線落在她臉上打量了幾秒，唇角慢慢噙起一絲意晦不明的笑意。

    “可以?！?/br>
    “……”

    原本打好腹稿的說辭卡在喉嚨里，虞若抬起頭，投過去探究的目光。

    “你房間的東西我都沒動過，浴室里也有新的洗漱用品?！?/br>
    陸昭上前一步，落地燈投射下來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形成一個封閉的圈。

    虞若仰面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一點點壓上來的陰影，掌心都滲出一層薄汗。

    他唇角的笑意不減，伸手自然地按著她的發(fā)頂揉了兩下，“收拾收拾東西早點睡覺，小鬼?！?/br>
    聽到“小鬼”兩個字，虞若下意識瞇起眼瞅他。

    陸昭挑眉：“想回家？”

    “……”

    虞若鼓了股腮幫子，沒說話，慢吞吞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往對面的房間走。

    轉身的同時，她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上揚，藏都藏不住。

    陸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兩秒，收回視線，也跟著笑了起來。

    —

    清晨，天空灰蒙蒙的還有未消散的水汽。

    當虞若盯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氣喘吁吁地跟在陸昭身后晨跑的時候。

    她突然有些后悔。

    這人是怎么做到前一天還病懨懨的，第二天立馬換了個人一樣精神百倍的。

    算了。

    溫水煮青蛙。

    她忍。

    虞若深吸了一口氣，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繞著小區(qū)外側跑完一大圈之后，虞若胃里翻江倒海，直接連早飯都省了。

    她靠在沙發(fā)里，看著陸昭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然后換了一身衣服對著鏡子打領帶。

    虞若眼睛眨巴了兩下，“你要去哪？”

    陸昭：“上班?！?/br>
    她抬頭看了眼掛鐘：“現(xiàn)在？”

    系好領口的溫莎結，陸昭轉頭看了她一眼，順手撈起剛才在便利店買的牛奶丟到她懷里。

    “走吧，我送你。”

    虞若伸手接過牛奶，愣了一下，“你要送我去美術館？”

    陸昭拿過她身后的外套搭在臂彎，“嗯，不去我就先走了?！?/br>
    她連忙站起來，急匆匆地穿上外套，從陸昭身后探出一個腦袋，推著他往前走。

    “走吧走吧，再晚點我要遲到了?！?/br>
    上了車，虞若系上安全帶，才想起來問他，“你換工作了嗎？”

    陸昭關上車門，按開啟動鍵，側頭看了虞若一眼，“算是吧?！?/br>
    “什么叫算是吧？”

    “因為老板說我不在生意不好，想讓我偶爾去做個兼職?！?/br>
    “……”

    想起酒店里那些女人扭著腰跟陸昭搭訕的模樣，虞若表情瞬間變得不好看了。

    陸昭垂下眼，視線探究地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怎么了？”

    虞若忽然很不想理他，轉頭對著車窗，閉上眼睛。

    半晌，陸昭緩慢地瞇起眼，指尖抵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但是想了下，家里多了只小狗要照顧，就拒絕了?！?/br>
    虞若眼睫微動，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下，還是忍住沒吭聲。

    余光瞥見她的反應，陸昭無聲地笑了笑，打著方向把車開了出去。

    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單純的不想和他說話。

    虞若一路上安靜得過分，一句話都沒有說。

    車開得不快，窗外的景色隨之后移，透過玻璃打進來的陽光有些柔軟，帶著早晨特有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