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三樓的黎云和李叔聽到了鍵盤敲擊的聲音。

    今天是周日，寫字樓中仍有加班的人。

    金榮大廈內(nèi)的租戶實在是太多太雜，狠命壓榨員工的小老板也不少。

    黎云湊到了辦公區(qū)的玻璃門前，往里面瞄了一眼。

    相比于寬敞的四樓，這里就擁擠很多。一堵堵墻壁將視線阻擋。黎云這一眼看到的就有三個半公司名稱。這三個半還不是三個完整的公司銘牌加半個，而是一個完整的公司銘牌加上六個只能看到一部分的銘牌，有的就看到開頭或最后的一個字。

    鍵盤聲不知道從哪個辦公區(qū)域傳來，很密集，霹靂啪啪啦響了好一陣后，才稍微停頓，很快，又響了起來。

    黎云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還是伸手準(zhǔn)備推開玻璃門。

    他的手什么都沒碰到，像是被一層空氣墻給阻隔了，連玻璃的觸感都沒有感覺到。

    時間好像回到了他剛死亡的時候。

    黎云有一瞬的不適應(yīng)。

    李叔在黎云身后問道“怎么了？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哦。沒什么。我們現(xiàn)在真的是鬼?！崩柙普f完，發(fā)現(xiàn)自己說的話有歧義，連忙糾正，“和在樓上不一樣，我現(xiàn)在就是原來那種鬼的狀態(tài)，什么都碰不到。大概……也沒人能聽到我說話吧？”

    黎云這么說著，拔高音量大喊了一聲。

    果然，辦公室內(nèi)傳出的鍵盤聲音一點兒都沒受到影響。

    黎云低頭看看還握在手中的手機(jī)。

    他能碰到的只有這個了。

    這么一想，黎云就鼓搗起了手機(jī)。

    他還想要和李叔說一聲，就見李叔已經(jīng)好奇地走到了玻璃門前。

    李叔蒼老的手貼在玻璃門上。他用了點力道，就聽一聲輕響，玻璃門開了一條縫。

    兩個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

    李叔試了試，將玻璃門推開了能供一人擠進(jìn)去的寬度。他一松手，玻璃門就關(guān)上，還輕微晃動著。

    黎云馬上伸出了自己的手，可他憋足了勁，都沒有真正碰觸到玻璃門。

    黎云的臉都漲紅了。

    不過，很快，黎云就釋然了。李叔曾經(jīng)描述過自己跟著五號、還幫忙報警的經(jīng)歷?；蛟S李叔原本就比他有當(dāng)鬼的天賦。這就像是有人天生陰陽眼，能看到鬼，有的人如薛小蓮所說，和鬼擦肩而過，都不會發(fā)覺。

    “這樣的話，待會兒李叔你去嚇唬他吧。”黎云提議道。

    李叔手足無措，“這要怎么嚇唬??？”

    “嗯……”黎云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恐怖片，“比如，趁他不注意，動一動他手頭的東西?！?/br>
    李叔認(rèn)真點頭，“還有嗎？”

    “還有，還有吹一吹風(fēng)？”黎云遲疑地說道，“對著后脖頸吹氣？”

    他現(xiàn)在才發(fā)覺，恐怖片里的編劇和道具師是多么天才。他看過恐怖片，現(xiàn)在能想到的辦法卻也只有這些。

    “還有打電話?！崩柙旗`光一閃，“打過去，發(fā)出點怪聲音。嗯，就用手指甲撓玻璃吧！”

    易心的手機(jī)沒有設(shè)密碼，直接就能解鎖。

    黎云找到了通訊記錄中的幾個未接來電。

    他想要回?fù)苓^去，卻看到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框。

    易心大概是被sao擾得煩了，開了飛行模式，直接拒接電話。

    只是，她沒有關(guān)機(jī)，也沒有將方天的號碼拉入黑名單。

    黎云沒談過戀愛，可他再遲鈍，也能琢磨出一點兒味道來。想到自己那個妖怪同事今天怪異的表現(xiàn)，黎云還生出了一點兒唏噓感嘆。

    李叔對手機(jī)功能并沒有那么了解。他看到提示框，都不明白那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還等著黎云撥電話。

    黎云很快回神，按掉了飛行模式，將電話撥了回去，還開了免提。

    手機(jī)只響了兩聲，黎云就聽到了音樂聲。

    他轉(zhuǎn)頭看向了身旁的電梯。

    他沒有聽錯，音樂聲就是從電梯中傳出來的，還在移動，不斷上升。

    電話被接通。

    “心心！”陌生的男聲焦急地喊道。

    黎云聽到了重音，一個聲音從手機(jī)中發(fā)出來，另一個則是從電梯中傳出。

    黎云馬上明白了目前的情況。

    李叔沒有聽到那聲音，只是見電話被接起，還有人說話，立刻按照黎云原來的安排，用手指甲抓了抓旁邊的玻璃門。

    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叔全無經(jīng)驗，那聲音就時斷時續(xù)，像是老人家止不住的咳嗽聲。最后一下，李叔找到了感覺，一個用力，刮擦出了一種巨響。

    辦公室內(nèi)的鍵盤聲都停了停，有人罵罵咧咧講了什么。

    黎云腦袋一熱，身體快于大腦的思考，一個箭步?jīng)_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電梯兩個按鍵上。

    電梯停在了三樓，電梯門打開，露出了里面站著的兩個男人。

    方天一手舉著手機(jī)，一手捂著自己的耳朵。

    他身邊的中年人不滿地按著他的肩膀，手指一用力，就讓方天嗷嗷慘叫起來。

    兩個人都沒想到電梯門會打開。

    黎云推了推錯愕的李叔，指了指玻璃門。

    李叔會意，將玻璃門推開。

    電梯中的兩個人的確看不見黎云和李叔。中年人望了眼電梯外，就皺眉要將電梯門關(guān)上。

    黎云連忙按住了電梯按鍵，阻止他關(guān)門。

    李叔用力搖晃了兩下玻璃門。

    這下，本來不當(dāng)回事的兩個人都盯著那扇詭異的玻璃門看起來。

    兩個人顯然都是無神論者。中年人還是皺著眉頭，多看了幾眼后，又用力按了幾下關(guān)門鍵。

    可黎云按著電梯按鍵，電梯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關(guān)上。

    李叔福至心靈，最后用力推了一下玻璃門，讓玻璃門因為慣性而大幅晃動，自己則小碎步地快跑，進(jìn)了電梯，稍一猶豫，對拿著手機(jī)的方天吹了一口氣。

    方天只覺得迎面吹來一陣?yán)滹L(fēng)，讓他不禁瞇起眼，有些搞不清狀況。

    “這電梯怎么回事？”中年人抱怨著，狠狠用力壓著關(guān)門按鍵。

    方天打了個哆嗦。

    “心心……那個……”他結(jié)巴著，像是在對著手機(jī)說話。

    電話被黎云直接掛斷。

    方天看著結(jié)束通話的提示，很茫然。他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余光中，方天看到那中年人后腰露出來的一把小刀正在緩緩移動。他瞪大眼睛，看到刀被抽了出來。

    中年人也是這時有所察覺，反手就抓向了自己的身后，還朝著方天狠狠瞪過來。

    他抓了個空，和方天呆滯的眼神對上。

    兩人之間，一把小刀落地，發(fā)出了一聲輕響。

    那把小刀在他們的注視下，飄了起來，嗖地貼著方天的耳邊飛過去，插在了電梯壁上。

    叮——

    電梯門終于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