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夠?！比~念文果斷開口，“如果要辦鐵這個案子，你不僅要證明他有藥，還要證明那天他把藥給我姐吃了。”

    “所以我需要你幫一個忙。”

    張勇認(rèn)真看他，葉念文皺眉：“什么？”

    張勇沒有回他，他從兜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竊聽器，推過去后，平靜抬眼看他：“去找趙楚楚?！?/br>
    “找她問什么？”

    “去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她不會說的?！?/br>
    葉念文果斷搖頭：“我去問過她，要說早說了?！?/br>
    “你真的問過嗎？”張勇看著葉念文，葉念文抬眸，張勇提醒他。

    “你問的到底是你姐發(fā)生了什么，還是發(fā)生了什么？”

    “葉念文，”張勇想了想，還是告訴這個年輕的男人，“大多數(shù)人都是走在鋼絲上，一面是善，一面是惡，最后她倒在哪里，就看這個世界在怎么推她?！?/br>
    “你想怎么推她？”

    葉念文沉默，片刻后，他一把抓過竊聽器，起身走了出去。

    張勇拿出一只耳機(jī)帶在耳朵上，一面調(diào)試著竊聽器，一面給給林楓打電話。

    “喂，隊長？”

    “你幫我打電話到南城二中問問，”張勇一面說，一面聽到耳機(jī)里傳來的葉念文那邊的聲音，他似是漫不經(jīng)心，“他們2006級，有沒有過一個叫秦南的學(xué)生？”

    “好，”林楓應(yīng)聲，“哦，還有，隊長，我下午要請個假?！?/br>
    “干什么去？”

    “秦南早上給我打電話，說葉思北看上去情況有些不對，她買了去g市的火車票，但她又用其他人身份證買了到懷水和云文兩個中間站的票，秦南擔(dān)心她做什么，我想跟過去看看?！?/br>
    “哦?！?/br>
    張勇抬手揉了揉鼻梁：“行，就當(dāng)你自己放個假吧。”

    張勇掛完電話，等了一會兒后，就看見林楓給他發(fā)了個電話號碼和聯(lián)系方式，然后確認(rèn)“有過，這位楊齊羽是秦南當(dāng)年的班主任?！?/br>
    張勇看著電話，想了想，他決定給自己也放個假，去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 ***

    張勇去找楊齊羽時，葉思北和秦南吃過飯，兩人坐在餐桌緩了一會兒，秦南笑了笑：“蛋糕吃不下了。”

    “那我先收拾東西?！?/br>
    “那我收拾碗筷?！?/br>
    兩人一個開始收拾東西，一個打掃殘局。

    這天陽光好得不像深秋，葉思北在臥室感覺陽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了一眼房間里打掃著屋子的秦南，她不知道為什么，隱約有一種不舍涌上來。

    可不過片刻，她又壓下去。

    她不想再回到過去的人生，那種拖泥帶水，混雜痛苦的生活。

    她已經(jīng)做下決定，就不想遲疑。

    她迅速低頭。收拾好東西，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要四點(diǎn)。

    葉思北想了想，轉(zhuǎn)頭叫門外的秦南：“秦南，吃蛋糕吧，吃了蛋糕，我得走了。”

    秦南應(yīng)聲，他將手里的帕子在流水下清洗干凈，擰好，放到水臺上。

    然后他洗過手，從冰箱里拿出蛋糕。

    兩人坐在餐桌邊，葉思北把蠟燭一根一根插好，然后她去吧窗簾拉上，房間瞬間暗成一片，秦南站在餐桌邊，低頭用打火機(jī)點(diǎn)了蠟燭。

    “這是我第一次過生日?！?/br>
    他回頭看她笑了一下，葉思北走到他旁邊：“那我以后年年給你過。”

    說著，她拍起手，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秦南低頭凝視著輕輕搖曳的蠟燭，等她唱完，他閉上眼睛，無聲許愿。

    葉思北凝視著他閉眼許愿的側(cè)臉，看他流暢漂亮的線條。

    等秦南睜眼，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吹蠟燭。”

    秦南把蠟燭吹滅，兩人一起吃了蛋糕，秦南便送著葉思北去了火車站。

    四點(diǎn)四十五分，他送著她到檢票口。

    “送到這兒吧，”葉思北背著包，“我很快就會回來?！?/br>
    “好?！鼻啬宵c(diǎn)頭，兩人靜默無話，過了片刻，葉思北輕笑，“突然覺得好像要去很久一樣?！?/br>
    “有這種錯覺?！?/br>
    “行吧，那我先走，反正你不趕時間，你就慢慢看?！?/br>
    “思北，”秦南突然拉住她的手，叫住她，“你知道我剛才許了什么愿嗎？”

    “什么？”

    “我許愿，葉思北這一輩子，能平安，幸福，美滿?！?/br>
    葉思北一愣，她心上有種莫名的不安，但她還是故作無事笑起來：“怎么不加個發(fā)財？”

    “走吧?！?/br>
    秦南放開她的手，將手緩緩插入自己褲兜，他看著她，囑咐：“往g市去，別太想我，別回頭?！?/br>
    有那么一瞬，葉思北覺得他意有所指，但她想，他應(yīng)該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什么，他此刻就會拉住自己，讓自己不要走。

    她笑了笑，握緊背包，控制住眼睛的酸澀，堅定又認(rèn)真開口：“你放心，我不回頭?！?/br>
    這條路她選了，她不回頭。

    秦南笑起來。

    “走吧?！?/br>
    葉思北這次沒有多說，握著背包，轉(zhuǎn)身離開。

    秦南看著她走進(jìn)車站，遠(yuǎn)遠(yuǎn)看見帶著鴨舌帽裝扮的林楓跟著進(jìn)去，林楓回頭看向秦南，秦南朝她致謝點(diǎn)點(diǎn)頭。

    而這時候，葉念文坐在茶樓包間，聽見門打開的聲音，他回頭抬眼，看見趙楚楚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又冷漠。

    “我來了?！?/br>
    張勇則踏進(jìn)楊齊羽家中，他仰頭看著墻上“2006級南城高一合影”上笑著的兩個少年，聽楊齊羽坐在身后，嘆息著開口。

    “其實(shí)從他們兩結(jié)婚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很想告訴思北這件事?！?/br>
    “但秦南不讓說，”楊齊羽嘆息搖頭，“他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對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他希望，不管發(fā)生什么，葉思北，”楊齊羽轉(zhuǎn)頭看向墻上兩個人，“都能安安心心，好好過完這一生。”

    第34章 chapter 29   這世界或許荒謬……

    余生快節(jié)奏版第一卷

    秦南送走葉思北, 就開車折回家中，這時候，張勇坐在楊齊羽屋子里, 楊夫人帶著孩子到cao場溜圈, 楊齊羽低著頭。

    “那時候，我剛工作，秦南是我?guī)У牡谝话鄬W(xué)生。他是個留守兒童，從小就是爺爺帶他長大，打小在學(xué)校里混, 沒考上高中, 他爹就拿了所有積蓄, 給他買了這個高中上。我記得他那時候很瘦，不太愛說話, 在班上跟著一群城里的小伙子瞎混，上課睡覺, 或者就逃課打游戲，起初我特別不喜歡這個孩子，經(jīng)常教育他, 好幾次想把他退學(xué)了，他爸和他爺爺就來學(xué)校里求，有次還跪在我面前, 我于心不忍, 就把他留下來。后來有一天，他突然來問我，說自己讀書還有沒有希望，我和他說沒有人沒希望，你以后來我家里, 我給你補(bǔ)課?！?/br>
    “當(dāng)時我就是看在他爹太慘的份上，看他有心讀書，我就教。他底子太差，從小沒怎么讀書，腦子也轉(zhuǎn)不過彎來，每天努力很久，成績也沒有太大提高。來我這里上課，經(jīng)常是傷痕累累的，后來我搞明白，他不想和那些兄弟混了，人家就打他?！?/br>
    “其實(shí)我不太理解，”楊齊羽搖頭，“這些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后來呢？”

    “后來我和他混熟了，就很照顧他，我問他為什么突然改變性子，他說，以前所有人都告訴他，他們是垃圾，注定和他們父親一樣，讀不好書，讀了也沒用，在學(xué)校里混到年紀(jì)，就出去打工，但他其實(shí)不這么想，他心里總想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又害怕失敗，所以干脆試都不試。”

    “但他看隔壁班有個女孩子，他在校門口看見過她父母罵她，也聽見過別人笑她，可她一直堅持讀書，從來沒受過任何干擾。他就想，自己也可以試一試?！?/br>
    “那個人是葉思北？”

    張勇詢問，楊齊羽點(diǎn)頭：“當(dāng)時葉思北在重點(diǎn)班，和秦南的教室剛好對著。秦南坐窗戶邊，葉思北也是，我就經(jīng)?？匆娗啬峡粗~思北?！?/br>
    聽到這話，張勇不解：“我還以為他們感情一般，我認(rèn)識秦南三年，基本沒從他口里聽過葉思北的事情，第一次聽就是離婚?！?/br>
    “所以你好奇？”

    楊齊羽給張勇倒茶，張勇點(diǎn)頭，玩笑開口：“他刻意隱瞞過自己做過的事兒，萬一是背著什么案子呢？我可是個刑警，基本敏感還是要有的。”

    “這你放心，秦南沒有案子，而他對思北……不算愛情?！?/br>
    張勇端著茶杯的動作頓了頓，楊齊羽繼續(xù)平靜開口：“他和思北沒接觸過幾次，幾乎沒有正面說過話，我問過他，是不是喜歡葉思北這姑娘，他和我說，喜歡談不上，只是因?yàn)橐患滤霾坏?，葉思北讓他看到了希望。所以他很希望葉思北能活得好，因?yàn)槿~思北活得好，他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真的可以通過努力，改變點(diǎn)什么，他有能力，在這個世界活得很好?！?/br>
    “然后到了高二結(jié)束，那時候他成績上來了一些，再繼續(xù)努力下去，他可能也可以考個三本，或者差一點(diǎn)的二本。”

    “但是呢？”張勇繼續(xù)詢問，楊齊羽停下聲，他手里抱著杯子，回憶起什么，“他父親死了。”

    *** ***

    “沒錄音?！?/br>
    葉念文把手機(jī)正面朝上放在桌上，按亮屏幕，又把口袋掏得趕緊，安撫對面坐下的趙楚楚：“你放心?！?/br>
    趙楚楚看了一眼他的動作，轉(zhuǎn)眼看向桌上還溫著的蜂蜜柚子茶，這是以前她一貫喝的飲品，每一次，葉念文都會提前幫她點(diǎn)好。

    這個細(xì)節(jié)讓她頓了頓，她垂下眼眸，伸手握住茶杯，感受茶杯的溫度從冰冷的手掌傳遞上去，聲音很輕：“來問你姐的事兒吧？”

    “來問你的事兒?！?/br>
    葉念文平靜看著她，比起以往，趙楚楚憔悴了很多，他心里有些發(fā)酸，低頭喝了一口水；“之前都只問過你我姐的事兒，想問問你，最近過得好嗎？”

    趙楚楚握著杯子，她說不出話，低著頭，好久：“你這句話問得太晚了。你知道嗎，”趙楚楚抬起頭，她看向葉念文，“其實(shí)我等這句話等了好久。但該來的時候沒來，現(xiàn)在有沒有，也無所謂了?！?/br>
    “我不信任你，你不信任我，”趙楚楚控制住語調(diào)，“不要再問我什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