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良久之后, 他方重重的捏著眉心,抬聲沖著殿外喊道:“李施,給朕滾進(jìn)來?!?/br> 嘶啞的聲音中是難掩的憤怒,還帶著幾分難為情的赧然。 話落, 隨之進(jìn)來的不僅有李施,還有早已起來的江知宜,李施端著茶水殷勤的要他喝水,江知宜則立于一旁,面無表情的臉上好像并無什么情緒。 聞?wù)敖舆^茶盞,雙手還有些顫抖,他舉杯灌了兩口,有點不想看江知宜望向他的神情,也不想提昨夜醉酒一事,因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十足十的蠢貨。 但他不提,卻有人無意挑起,李施接過他喝得茶,頗不識趣兒的詢問:“皇上您還難受嗎?昨夜你醉了酒,可把奴才為難壞了,幸虧得江姑娘昨夜照料,奴才已經(jīng)告知各位大臣,圣躬違和,今日的早朝暫歇。” 聞?wù)懊虼近c點頭,不欲再多提,起身打算去沐浴更衣,因為醉了酒,只覺渾身都粘膩的難受,外加心中哽著一口氣,需要冷靜下來思索思索。 江知宜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將要走進(jìn)浴殿時方開口詢問:“皇上可還記得昨夜的事情?” 聞?wù)澳_下動作一滯,并未轉(zhuǎn)過身去看她,只是脊背挺得愈發(fā)筆直,故作平靜的應(yīng)道:“何事?昨夜飲酒過多,朕可能需要想想。” “不記得也無妨?!苯俗呓查剑攒浾硐氯〕鲎蛞够噬蠈懴碌陌准埡谧郑f到他跟前,又道:“皇上昨夜允了我一百侍從,還特意留下沾了……龍血的字證。” “沾……沾龍血?”聞?wù)斑€未回應(yīng),李施便驚詫出聲,十分詫異昨夜哪來的龍血。 聞?wù)柏克谎郏?zé)怪他的多嘴多舌,但并未去接那字證,只是撂下一句“朕過會兒便將人調(diào)給你”,然后便闊步往欲浴殿而去。 紙張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透,在上頭留下一小塊的褶皺,正是聞?wù)笆种傅挠∮洠擞檬帜笾菈K兒地方,沖著他的背影道了聲“多謝皇上”,然后再次細(xì)致的收了起來。 ———————— 鎮(zhèn)國公府內(nèi)。 離王與江知慎相對而坐,桌上的茶已經(jīng)已經(jīng)冷到止了熱氣,但兩人誰都沒有動過。 江知慎眉頭緊皺,面上既是惋惜、又是憤懣,直言道:“姑母她素來冷靜自持,斷斷不可能做如此荒唐之事,皇上暫將她禁足于西苑,就是還未打算動手,既不曾做,便有真相大白的日子,不知她為何如此糊涂,要為了子虛烏有之事,將自己的性命搭進(jìn)去,況且再是艱難,名聲哪及性命來的珍貴?!?/br> “愉太妃同本王母親還算交好,本王在宮中曾多次見過愉太妃,只覺她是堅韌要強之人,即使不曾做過,但人言可畏,她必然受不得這樣的羞辱,皇上雖不曾對她下手,但當(dāng)此事傳出的時候,對于太妃娘娘來說,便是步步緊逼了吧?!彪x王垂眸若有所思,很是遺憾模樣,手指一下下的劃過茶盞的杯口,繼續(xù)相勸。 “不管如何,逝者已登仙界,生者當(dāng)節(jié)哀順變,你切勿因此太過傷心,且太妃娘娘已去,現(xiàn)下你該關(guān)心的,應(yīng)當(dāng)是你還在宮中的meimei,聽我母妃說,她的日子并不大好過?!?/br> 江知慎張了張口,有些為難,“知宜自然是我鎮(zhèn)國公府現(xiàn)下最關(guān)切的事情,但皇上卻不肯放人,有些事又……” 他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也知道此事不該在離王面前說出,只是輕嘆一口氣,又道:“我父親同我,都沒有辦法。” 之前他看見知宜同皇上在一起,只道是兩人一時遇見、情難自抑,而知宜年歲尚小,又久居深閨,必然難抵皇上傾心相對,這才做出荒唐事來。 但后來經(jīng)父親告知,他才知道,這壓根不是兩情相悅之事,而是一場早有預(yù)謀的掠奪,皇上不為佳人美色,只為當(dāng)初他母親之仇。 那日知道這其中緣由時,他簡直驚訝的不敢細(xì)想,一是為當(dāng)年之事的隱秘,二是為他可憐的meimei,他不知知宜如何在宮中強撐,每每想起她,都陡然生出些闖進(jìn)宮中、行可滅滿門之罪的舉動來,但得父親勸阻,只是暫壓怒火。 “皇上心性不定,不聽群臣之勸,要他放你meimei出宮,暫時確不可能,本王也知道你心急如焚,但你既然托我打聽你meimei現(xiàn)狀,本王便會將實情告知,就看你如何決斷?!?/br> 離王暗暗窺探著他的神情,又道:“聽我母妃說,你meimei自進(jìn)宮之日起,便被囚于一宮之中,日日不得自由,后來那宮殿意外遇了大火,你meimei死里逃生,這才轉(zhuǎn)而住進(jìn)長定宮之中?!?/br> 他略微停頓,斟酌著語氣,突然又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其實仔細(xì)想想,皇上對你meimei也算是喜歡的,在此之前,皇上從不曾寵幸過美人,你meimei應(yīng)當(dāng)是第一個?!?/br> “第一個?這樣的“好事”,我meimei如何敢當(dāng)?”江知慎言語之中滿是譏諷,幾乎是咬牙切齒。 離王卻抬手輕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暫時平靜,又道:“這并非本王為皇上開脫,他的確是有大錯,只是冬獵的時候,你也曾瞧見,皇上對江姑娘倒是體貼非常。事已至此,依本王看,若真無解決的法子,將你meimei留在宮中,不失為光耀你鎮(zhèn)國公府的好法子,畢竟你鎮(zhèn)國公府要重現(xiàn)當(dāng)初的地位,可是不容易?!?/br> 他這話分析的透徹有理,的確是最優(yōu)的解決方式,但無疑也戳中了江知慎的種種痛點,鎮(zhèn)國公府的地位的確每況日下,可他不想以自己的meimei換得重起的機會,況且因為父親與皇上之間難解的仇恨,皇上也不會再允鎮(zhèn)國公府什么。 江知慎搖了搖頭,只道:“有些事情,殿下不懂,只要皇上還在,鎮(zhèn)國公府就再不會回到當(dāng)年中流砥柱的地位?!?/br> “那若是……”離王終于端杯咽下一口已經(jīng)涼透的茶,冬日里涼茶入口,又直入喉中,使人渾身一震,但他只覺這冰涼哪掩的住心中烈火,接著道:“若是皇上不在了呢?” 江知慎猛地抬頭,怔營須臾過后,才領(lǐng)會他話中的意思,下意識的往四下打量,即使身在家中,仍覺渾身發(fā)顫,特意壓低了聲音道:“殿下,這樣的話可不敢說?!?/br> 離王突然大聲笑起來,眼尾微微上揚,依舊是蕩然肆志的模樣,輕飄飄的應(yīng)道:“不過是順著你的話開個玩笑罷了,何至如此驚慌?本王當(dāng)你是親如手足,才敢在你跟前,說這樣的玩笑話?!?/br> 聽他說起親如手足,江知慎頓時生出幾分動容來,他與離王自幼相識,雖隔著身份,但從未有過高低之分,他每每遇到事情,離王向來是二話不說,便傾力相助,后來即使離王遠(yuǎn)在良州之時,兩人仍有來往。 他記得當(dāng)年剛?cè)牍賵鲋畷r,一時大意惹了先帝動怒,還是離王率先進(jìn)宮,先先帝求情,才讓他不至受到重罰。 思及此處,江知慎咬了咬牙,將想要隱瞞的事情宣之于口:“殿下,您可知道,皇上并非先皇貴妃之子?” “怎么?你也學(xué)會在本王面前開玩笑了?”離王不動聲色,故作隨意的打趣兒。 他怎么會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愈發(fā)覺得父皇當(dāng)初真是病糊涂了,才會安心把皇位傳給卑賤之人的兒子,聞?wù)八粋€在鄉(xiāng)野養(yǎng)大的孩子,如何配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我這并非玩笑,而是父親那日親口告知我的,而且我之所以說鎮(zhèn)國公府不會重回當(dāng)初,是因為……”江知慎抿了抿唇,只覺口焦舌燥,端起手上的茶盞,灌了一肚子涼茶,才又道:“皇上生母的死,與先帝和我父親有關(guān)?!?/br> “什么?”離王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猶有些不可置信。 他只知道當(dāng)初先帝年老病衰之時,倒愈發(fā)顧念起親情來,突然想起自己一時風(fēng)流,流落鄉(xiāng)間的孩子,這才著人帶回來,還給皇上安排了個尊貴的母親,卻殊不知其中還有這層緣由。 江知慎瞧著離王的驚愕,只覺得這與那日他得知實情時的神情如出一轍,他自顧自的搖了搖頭,不知該不該說接下來的事情,但思索再三,還是緩緩道出了口:“殿下,最為隱秘之事,并非皇上生母之死,而是皇上生母的身份,才是大忌?!?/br> “皇上的生母……究竟……是誰?”離王感覺到自己的嘴有些晦澀難開,他一直覺得,皇上的生母見不得人,是因為卑賤低下,與富麗堂皇的皇宮極為不襯,但聽江知慎今日的意思,恐怕并非如此簡單。 第50章 查探 朕想要的,你會給嗎? “皇上的生母是先帝兄……”江知慎薄唇張合之間, 話還沒說完,便被“吱呀”的一聲房門聲打斷。 兩人同時愕然不止的抬頭去看,就見鎮(zhèn)國公邁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 他面上肅然, 帶著些憤怒的看向江知慎, 言語之中似是斥責(zé),“慎兒,你話太多了?!?/br> “父親, 我……”江知慎自知失言理虧, 垂頭躲避他的目光,不敢同他直視。 江載清將目光轉(zhuǎn)向離王, 拱手行禮之后, 客客氣氣道:“不知離王殿下到來,未能遠(yuǎn)迎, 也不曾招待,實在是老臣之錯?!?/br> “鎮(zhèn)國公言重了, 本王不過是來同知慎閑聊幾句,哪用得著如此陣仗。”離王面上帶著疏離的笑容, 起身整了整衣衫,若無其事的又道:“坐了這樣久,也時候回府了。” “老臣送送離王殿下?!苯d清弓腰做出請的姿勢,一舉一動之間極為恭敬。 離王微微一笑, 率先走出去, 直到穿過鎮(zhèn)國公府院中游廊,接近大門時,才停下腳步,道:“就送到此處吧, 勞鎮(zhèn)國公走這一趟?!?/br> “殿下客氣,若下次再到府上,定要讓慎兒告知老臣一聲,老臣好提前準(zhǔn)備才是?!苯d清抬手拍了拍江知慎的肩,像是責(zé)怪,“你也是,離王殿下到府上,你怎么不告知我一聲?” “鎮(zhèn)國公切勿責(zé)怪知慎,是本王不想同你們弄得如此生分?!彪x王一副頗為誠心的模樣,應(yīng)過江載清之后又轉(zhuǎn)頭望向江知慎,認(rèn)真道:“知慎,玩笑話三分真,你……最好想想,畢竟你在本王這里,可比左膀右臂還要重要些。” 這話指代頗為明顯,是在說適才‘若皇上不在了呢’那句,也是說江知慎在他那兒頗為重要,他能允諾的東西非常多。 江知慎微微愣怔,沒想到那句話真的帶著幾分真,這如同蠱惑般的言論,讓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yīng)。 離王也不以話相逼,又深深的看他一眼之后,轉(zhuǎn)身便走出了鎮(zhèn)國公府。 隨行的侍從跟在他左右,在他掀簾上轎時突然開口詢問,“殿下,看江家少爺尚有猶疑,還用不用再填一把火?” “不必?!彪x王施施然的登上轎攆,面上的笑容不動聲色,實則不知掩住多少不能說出口的野心,只是輕飄飄道:“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聞?wù)八悴坏舻摹!?/br> “那皇上生母的身份……”那侍從刻意壓低了聲音,又問。 離王沉思須臾,只撂下一個“查”字,便放下帷裳,身子往后輕輕一靠,闔眼開始小憩起來。 江知慎沒有離王這樣的好境遇,他隨鎮(zhèn)國公回了屋子,毫不意外的得到一頓斥責(zé),江載清更是十分少見的吐出罵人的話來,“蠢貨,你當(dāng)為父告訴你的是何事,敢告訴離王,不如直接到街上去宣揚?!?/br> “父親,既是實實在在有的事情,就算兒子不說,離王若是有心,總有一日會查到?!苯鞒鲅赞q解。 江載清恨鐵不成鋼,只覺因近日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絞著疼,“離王會不會查到是他的事,但若事情是從你這流出,你知道將會如何嗎?” “左右皇上也已經(jīng)恨極了您,再多這一樁,又有什么分別,不過是我再沒有一個meimei任他折辱了就是?!苯魍葱耐锵?,嘴上話說得極為難聽。 “是,我是再沒有一個女兒?!苯d清被他這話氣的肩膀微顫,幾乎是咬著后槽牙開口:“但我還有個兒子,若是你還不懂得與離王拉開距離,只怕到時候,皇上想要的,是你的性命?!?/br> “我身正不怕影斜,自認(rèn)從未做過有違圣意,有損江山之事,況且……”他嘴上一頓,突然想起離王適才的話來,又道:“如今我鎮(zhèn)國公府落入此種境地,就算另辟新徑,難道不是情理之中?父親,都這樣了,你還一味的跪拜皇上,這是愚忠。” “愚忠?”江載清冷哼一聲,“愚忠起碼還占個忠字,若你鬼迷心竅,敢同離王謀劃什么,就是不忠不義、大逆不道,那為父必然會大義滅親?!?/br> 他知道,自皇上登基以來,離王一直心有不滿,他當(dāng)初不讓慎兒同離王來往過密,就是唯恐沾上兄弟奪位之事,卻沒承想,還是沒將人管住。 皇上固然有錯,正在行暴虐無道之舉,但世事瞬息萬變,難道換一位君主,便能解決一切事宜嗎?況且當(dāng)初當(dāng)先帝托付,要盡力輔佐皇上,即使他在朝中所為皆有私心,是為光耀鎮(zhèn)國公府門楣,但換君主一事,卻是他從未想過的。 話罷,他拂袖離去,聽江知慎在他身后一聲聲叫著“父親”,再不曾回頭,只是命下人看住少爺?shù)囊慌e一動,他管不得,起碼壓得住。 ———————— 江知宜在得到皇上調(diào)給她的侍從之后,立即命人先去查探那日向采黛問路的人,希望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蛛絲馬跡。 但侍從探查許久,在西苑周圍,以及那宮人問的啟祥宮查了個遍,卻并未發(fā)現(xiàn)此人的任何蹤跡,讓人不禁懷疑,這宮中是否當(dāng)真有這一位。 唯有的一條路都被堵死,江知宜愁眉不展,但又覺得起碼也有所得,就是姑母當(dāng)真非表面上所見,是自盡身亡。 傳信的侍從月諸跪在她跟前,恭敬非常的詢問:“姑娘,咱們下一步還從哪查起?” “從……從……”江知宜一時語塞,實在不知斷了一條線之后,又該從何處開始查起,留給她的東西太少,讓她無所適從。 而正在她遲疑之中,突然從殿外傳來了一道清冽的嗓音,“如此大張旗鼓的命人去探查宮中宮人,你也不怕打草驚蛇?” 那聲音由遠(yuǎn)及近,一點點拉高,江知宜不用抬頭看,便知道是皇上,因為皇上的聲音總是不疾不徐,起伏并不算大,好像任何事情在他那兒,都得不到讓他多加關(guān)注的機會。 “打草驚蛇?恐怕不用我打草,蛇一直蓄勢待發(fā)、時刻準(zhǔn)備好竄出來致命一擊呢?!苯俗灶欁缘膿u了搖頭,不等他再問,主動提道:“月諸已經(jīng)查過了,采黛所說的宮人壓根不在宮中,照皇上說,是根本沒有此人呢?還是有人早有防備的將人解決了呢?” 這才過了幾日,躲在暗處的人早已解決一切后路,顯然是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他既有防備之心,她還哪用害怕打草驚蛇呢? “哦?那人動作倒是極快?!甭?wù)熬彶阶哌M(jìn)來,望一眼跪在地上的月諸,方在江知宜身旁的圈椅上坐下。 “皇上此次來,只想聽月諸他們聽我之命,都做了些什么嗎?”江知宜這才偏頭看了看聞?wù)?,眼中有探究、有審視?/br> 雖然知道聞?wù)罢{(diào)給她的侍從,不可能真正為她所用,但他這樣事事要來過問,著實是令人討厭。 “自然不是,朕來是有事情想要告知你。”聞?wù)疤智昧饲米雷?,一副悠閑姿態(tài),仿佛并不著急。 “皇上想說何事?”江知宜抬手示意采黛,去準(zhǔn)備熱茶來。 “呵,朕來自己的寢宮,宮人不得你命令,朕連杯熱茶都喝不上,當(dāng)真是……”他欲言又止,后半句話沒有再說出口。 “皇上言重,您才是這皇城之主,您在這兒,哪里輪得到我下命令?!苯碎_口便是敷衍的奉承,將他那句話推了回去,又問:“不知皇上是想說何事?” 聞?wù)皞?cè)目打量著她,只道不急,待采黛端來茶水之后,他絕口不提自己要說之事,反而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詢問道:“既然你證實了你姑母是為他人謀害,而非自盡身亡,那你當(dāng)日將你姑母之死,盡數(shù)推到朕身上,想要朕償命的事,怎么算?” 他的手掌似無意的在自己胸前滑過,仿佛是在暗示她,那日自己就是這里挨了她一刀,若非他醒的快,今日怕不會再坐在這里。 “皇上想如何算?”江知宜直視著他,只等著他給出個準(zhǔn)話來。 那日的確是她太過沖動,既來不及思索姑母之死,又被悲痛沖昏了頭,這才直接動了手,若在現(xiàn)在問她,后不后悔那日之舉,她自然是不后悔的。 即便沒有姑母,他與她之間的糾葛,也值得她握緊那把匕首,尖刀落在他身上時,她才覺滿腔的氣憤稍稍消了些,這才能再同他心平氣和的說話。 “朕想要的,你會給嗎?”聞?wù)澳抗庾谱?,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的盯著她,像是豺狼在窺伺自己的獵物一般,極具占有性。 江知宜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略微轉(zhuǎn)開些目光,頗為直白的回應(yīng),“我不能?!?/br> 聞?wù)安辉僬f話了,他舉起桌上的茶盞,開始緘默著品味起來。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以示愧意?!苯司従徠鹕?,隔著面前的石榴紋小幾,用手撐在幾上,將臉湊到他側(cè)臉旁,朱唇貼近他的耳朵,低聲道:“小心離王殿下,他在算計你身邊的人?!?/br> 話音剛落,她正欲將身子撤回來,卻被他一把握住了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