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和他說我和他的真實關(guān)系嗎？”何然問。

    江穎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沒有說出真相的勇氣了。這輩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拋棄了你，最虧欠的人也是你，我以為告訴你真相，你會原諒我，我就能減少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和愧疚?？晌液雎粤四愕母惺?，知道真相后的你比我更難受是不是？”

    “我已經(jīng)不難受了，沒有你，就不可能有我；沒有你，我也不能遇見程致遠。你不用不安也不用愧疚，我做不到開口叫你一聲媽，但你永遠是我的江阿姨，那個去孤兒院看我對我笑的江阿姨，也是程致遠的江阿姨。等時機成熟了我和小言說吧，他有知道真相的權(quán)利。”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是我的弟弟了，我的親弟弟。

    江穎聽出了何然話中的別有用意，他雖然不愿意叫江穎為mama，但他用了和程致遠一樣的稱呼，他這是間接認了江穎為mama。

    “謝謝你，何然?！苯f會心一笑。

    “那個合同你留著吧，你的財產(chǎn)也屬于程家的財產(chǎn)，這對于我而言簽與不簽都是一樣的?！焙稳坏哪樕下冻鲆唤z不易察覺的笑容，江穎仿佛看到了年輕時代外表倔強，內(nèi)心溫柔的自己。

    “好?！睙o論以哪種方式，何然與江穎終究成為了一家人，這是令江穎最為欣慰的地方。自己這一輩人犯下的錯，終于由何然他們這一輩人彌補了。

    “媽，你和何然哥說什么呢，這么久？”程言坐在廳里，看見江穎和何然兩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問道。程漢東和程致遠也談完話坐在廳里，聽到下樓梯的聲音轉(zhuǎn)過頭看著兩人。

    “我和你何然哥聊聊天，他這一段時間給你補習，說你進步了不少?！苯f笑著說。

    程言傻傻笑了兩聲，有些被夸后的羞澀，沖何然使了一個眼神，表示感謝。

    “開學后兩門課的補考要是還不及格，下學年的生活費就不給你打了?！苯f看著程言小得意的模樣，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我保證，一定能過?！背萄酝稳?，仿佛是想他給自己證明，“何然哥，你覺得我能過嗎？”

    何然點了點頭，笑著說：“嗯，一定能過?！焙稳蛔叩匠讨逻h旁邊坐下了。

    “你小子，就是不讓人省心，一門課非要考兩次?！背虧h東說。

    程言知道程漢東又要開始教訓自己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太丟臉了，急忙找江穎求助，那么高個子的一個人與窩在江穎身旁撒嬌的模樣極不協(xié)調(diào)?！昂昧?，你也別再說他了。小言也馬上二十一了，最近懂事了不少，他心里有數(shù)?！?/br>
    這邊程致遠在何然耳邊輕聲說：“我爸讓我倆今晚就住在這里，外面又冷風又大，就不回去了，怎么樣？”

    “好?！?/br>
    “致遠，你帶著何然上樓吧。時間也不早了，別都在這里坐著了。過兩天就是新年了，明天你們?nèi)艘黄鹑コ匈I點年貨?！背虧h東說。

    “你們?nèi)齻€人趕緊去睡吧。家里還什么都沒買，明天得辛苦你們?nèi)齻€人了。”江穎說。

    “那我們上去了，爸，江阿姨，你們也早點休息?！?/br>
    “爸，媽，我也回房間了?！?/br>
    “剛才江阿姨和你說什么了？”回房后，程致遠問何然說。

    “過完年她打算和程總?cè)ナ澜绺鞯芈糜危@或許對她的身體有好處；她還打算把名下的財產(chǎn)全部轉(zhuǎn)讓給我，我沒要?！焙稳豢粗讨逻h說。

    “她是真的心疼你，想和你冰釋前嫌?！背讨逻h說。

    “嗯，我知道。我已經(jīng)和你在一起了，她的財產(chǎn)就是程家的財產(chǎn)，沒有轉(zhuǎn)讓給我的必要?！?/br>
    “小機靈鬼！”程致遠笑著說。

    “但是我要了這個，她送給我們的?！焙稳粩傞_手中的盒子，在程致遠面前打開了。

    “這可是她買給我們的婚戒，你收下了就不能反悔了?！背讨逻h說。

    何然沒有想到這一對戒指是兩人的婚戒，又不好意思起來，知道程致遠又套路了自己，“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江阿姨打算買的時候就和我說了。何然，我們結(jié)婚吧！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不嫁你，我愿意娶你，你做我的賢內(nèi)助好不好？”

    程致遠把何然摟緊懷里，妥協(xié)說：“好，你娶我。我一輩子做你的賢內(nèi)助?！?/br>
    “程總和你說什么了，也是江阿姨的事嗎？”何然將下巴枕在程致遠的肩上問。

    程致遠記得這是江穎告訴何然真相以來，他第一次用江阿姨這個稱呼，心里有股暖流流過，戲謔說：“還叫程總嗎？該叫爸了?！?/br>
    何然狠狠捶了他的背一下，算是懲罰。程致遠悶哼了一聲，不滿地說：“我說的不對嗎？你都要和我結(jié)婚了，還不改口嗎？”

    “還沒結(jié)婚?！焙稳惠p聲嘟噥了一句，程致遠卻聽清了，知道何然臉皮薄，也不繼續(xù)捉弄他。正經(jīng)說：“我爸要陪江阿姨環(huán)游世界，讓我繼續(xù)留在集團。他依舊擔任董事長職位，只是把事情交給我和高經(jīng)理處理。他希望我以后能繼承集團，讓小言做分公司的總經(jīng)理。”

    他停頓了一會，問：“何然，你覺得我能夠做好嗎？”

    “你沒有問你想不想做，而是問做不做得好，所以你已經(jīng)答應了程總是嗎？”何然問。

    程致遠不得不佩服何然的理解能力，即使自己沒有明說他也能猜到自己的選擇是什么。只好點點頭，“我答應了?！?/br>
    何然從他的懷里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說：“那你一定能做好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你會遺憾嗎？要是你以后后悔了怎么辦？”因為我，你不能做心理醫(yī)生，還得承擔起程氏集團這么大的責任。

    “我不會遺憾，以后也不會后悔。只要你相信我有這個能力，我就會很開心?！敝皇遣荒軓氖聦I(yè)方面的工作了，相比失去的，得到的東西更多更重要。

    大年三十這一天，天氣難得的晴朗，藍天白云，陽光正好，偶爾傳來鞭炮的聲音，到處洋溢著新年的氣息。

    “何然哥，快來幫幫我——”程言站在一個折疊梯上，手里拿著長長的對聯(lián)。

    “你小心點，怎么你跑上去了，李叔呢？”何然從屋內(nèi)跑了出來，擔心說道。

    “我買的對聯(lián)當然是我來貼，你幫我看一下，這張貼左邊對嗎？”程言站在高處，望著梯子下面的何然問。

    何然用手扶著梯子，看了一眼程言手中的對聯(lián)的內(nèi)容，又看了看橫批，才說：“是對的。你小心點貼，別掉下來了?！?/br>
    “你在下面，我才不怕呢。這樣是正的嗎？”程言說。

    “右邊高了一點點……可以了，你貼上吧，下半截我把他粘到墻上?！?/br>
    兩個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將院子大門，正大門都貼上了新春對聯(lián)，每個門上還都貼了一個倒著的“?！弊?，寓意“福到”。大門口的屋頂上還一邊掛著一個大大的紅燈籠，過年的氣息撲面而來。

    “何然哥，我大哥哪里去了？”程言問。

    “他在幫江阿姨做晚飯，胡媽今天一早就回家了，江阿姨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焙稳换卮鹫f，自己剛才就是被程言從廚房喊出來的。

    “那我也去幫忙?！背萄哉f著拔腿就要走。

    “我去吧，你把這里收拾一下，再去看看你爸那邊需不需要幫忙，他在后面的花園里?！焙稳徽f完也不等程言答應就去了廚房。程言站在原地想了一會，才明白過來，確實應該讓大哥和何然哥幫老媽做飯，大哥大嫂加婆婆，想想畫面就很溫馨。

    “新年快樂！干杯！”程言舉起酒杯，率先站了起來。

    “干杯！”

    “干杯！”

    “來，我給你們?nèi)硕紲蕚淞思t包，都拿著，圖個吉利?！苯f拿出三個嶄新的紅包袋，上面寫著“壓歲包”和“恭喜發(fā)財”字樣，十分的喜慶。程言立即從江穎手中接了一個過去，揣在了懷里。

    “小言，你拿錯了，這個是你的?！苯f遞了一個過去。

    “還有區(qū)別？”程言說著把兩個紅包袋放在眼前比較。

    “壓歲錢都一樣多。你的紅包袋上是一條金鯉躍龍門，給你大哥和何然哥的紅包袋上是兩個福娃?！苯f笑著說。

    程言心里吐槽，年三十都不能放過自己，這樣都能虐狗，自己也太慘了吧。

    程言有些臉紅，將另一個紅包袋還了回去?！皨專皇钦f大哥工作了就不給壓歲錢了么？今年怎么又給了？”

    “何然今年頭一次來家里過年，理應給的，順便也給你大哥準備了一個。明年就不給了，到明年，他倆就成家了。來，何然，致遠，接著。”

    “謝謝！”何然說，這是何然人生里第一次有人給壓歲錢，孤兒院的時候不可能有，被何氏夫婦收養(yǎng)后，他們家也沒有給壓歲錢的習慣。手里揣著紅彤彤的紅包袋，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謝謝江阿姨！”程致遠說。

    程言聽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他大哥的是順便給的，“大哥，我的壓歲錢呢？”

    “你都這么大了，還好意思找我要壓歲錢？”程致遠嘲諷道，緊緊握著江穎給的壓歲包，怕被他搶了去。

    “你忘了，你上研究生的時候家里還給壓歲錢呢?！背虧h東說了一句，非常不給程致遠面子。

    “對，我也記得家里給了。我現(xiàn)在才大二，比那時候的你還小好幾歲呢！誰更不好意思呀？”程言順勢爬桿，得意地說。

    程致遠是真的沒有準備紅包，根本沒想到這個上面去，也沒想到連自己的親爸都來拆自己的臺，讓自己在何然面前丟盡了臉。

    “小言，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祝你新年快樂，學業(yè)有成！”何然拿出一個紅包袋，上面寫著“新年快樂”的字樣，幫程致遠解了圍。

    “謝謝大嫂！”程言非常乖巧地來了一句，惹得眾人都笑了。

    “好了，何然給了等于我也給了?！背讨逻h非常有失大哥的風度說。

    程言也不和他計較了，說：“好吧，那我以后管何然哥叫哥，管你叫嫂子。何然哥才是我親哥。”

    程致遠一臉黑線，想反駁卻不知道說什么，因為眾人根本不理他，熱鬧成一團，連何然都在旁邊笑他。

    吃完飯，天才黑透，電視里開始播放新年晚會。三個人開著車載著一后備箱的煙花往外開了十公里，在五環(huán)外的一片空地上，很適合放煙花。

    放煙花這種事程言最積極，程致遠和何然根本不用動手，只用選一個視角好的地方站著看就好。

    程言非常有規(guī)律地將煙花排好，呈一圈圈的圓形，這些煙花價格不菲，在空中能形成好看的圖案且時間比較持久。

    “準備好，我要放了。”程言在那邊朝著兩人喊道。

    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這片空地上方天空的寂靜。一團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著，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啪！一朵“花兒”在空中盛開了，綻放了。分裂成無數(shù)小小的光點，照亮了夜空，定格在了風的心里。

    緊接著便有更多的煙花陸陸續(xù)續(xù)地從下往上綻放。五顏六色的大球重疊在一起，五彩斑斕，閃閃發(fā)光，天空也成了光的海洋。過了一會兒，又變成了顆顆寶石鑲嵌在夜幕中，最后，漸漸變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墜落下來，漂亮極了。

    “啊——”

    “太美了——”

    程言在那里又蹦又跳，大聲喊著，非常自覺地和程致遠、何然兩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程致遠將何然摟在懷里，捂著他的雙手。低頭看了看何然，他的眼睛里也全是綻放的煙花，五顏六色的火花，在何然的眼睛里跳躍，比夜空中的那些還要美。

    “何然，我愛你——”程致遠對著天空，對著煙花，大聲喊了出來。一瞬間，無數(shù)個煙花同時綻放將夜空點綴為一片花海。低頭一看，近在咫尺的是何然那張洋溢著幸福笑容的面孔，他正看著自己燦爛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