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本來臉就小，為了孟小舟這個角色還瘦了幾斤，臉頰微凹了點(diǎn)，眼睛顯得更大，幾乎全素顏，眼下養(yǎng)出一圈淡淡的青紫，皮膚薄得吹彈可破。

    她的眼神也凝固著，烏黑的瞳仁靜止不動，只有源源不斷沁出眼角的淚。

    像一幅被固定在墻上的畫，內(nèi)框是汩汩流動的，傷慟的，永不停歇的悲傷。

    明明是很靜緩的力量。

    演周隊的演員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兇猛的什么猛地扼制住他的心，他猛地提一口氣。

    向小園倏然側(cè)一側(cè)臉，目光由渙散到凝聚到一點(diǎn)，嘴角幾不可聞地動，“我為什么要替那些家長告發(fā)他？”

    “我為什么還要做這種事？”

    她咬著字說：“我還沒吃過教訓(xùn)么？”

    更多的淚從她的眼睛里滾落下來，雙眼深如淵，她此刻模樣是略帶神經(jīng)質(zhì)的，一股異于常態(tài)的詭異。

    在場的演員和外場的觀看群眾全部都靜默。

    向小園全身的氣場都在壓著，流淚，咬字，都是壓著演，隨時等著爆發(fā)，在全場都靜默的時候，她頓了一個呼吸，突然哭喊道：“讓我回去，我要回家，你們沒有證據(jù)說我殺人，快讓我回去……”

    ……

    “cut ，過”霍璧君跳出畫面，喊了一聲。

    向小園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緩了一口氣，深深地盯了小園一眼，就去看監(jiān)視器了。

    其他演員們起身，也明白小園的情緒一時出不來，遞過去幾個驚嘆的眼神，就離開了。

    向小園深深地吸氣，眉心皺著，嘴唇泛白，臉色看著很差，化妝師和造型師過去給她打理。

    何辰影離得不遠(yuǎn)，看著她這邊，面露一點(diǎn)擔(dān)憂之色。

    ……

    “燈光OK了。”

    “攝影可以了?！?/br>
    “收音沒問題?！?/br>
    “親們，都確定沒問題了吧，我喊a了，”霍璧君走入鏡頭，接著演。

    周隊和霍顧問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這下輪到霍璧君上場，他走過去，坐下，“好了好了，心情平復(fù)一下，那些討厭的人走了，就剩我了。”

    他讓剛才坐周隊旁邊的警員也出去了。

    “聊聊?！?/br>
    “上次考試考得如何了？”

    “……”向小園沒回答，垂著頭，一副不愿意再交流的模樣。

    “我看了下你的醫(yī)療紀(jì)錄，我有點(diǎn)不明白的地方，你能告訴我嗎？”霍璧君語氣平和，唇角含笑。

    向小園抬眼瞥了他一眼，神情木然。

    霍顧問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這里寫著，你的手術(shù)是成功了對嗎？可是……”

    “現(xiàn)在你的腿是什么情況？還有去做復(fù)健嗎？”

    “沒有?！泵闲≈蹚暮韲道飻D出兩字。

    “那你的腿是有知覺的嗎？”霍璧君臉上的笑意微斂，眼中精光閃爍，語氣放輕，像哄小孩似的。

    審訊室的站在觀察的警官們目光都緊緊地鎖在女孩的臉上，就等著她的回答。

    向小園吧神情古怪地盯著他，面部的肌rou略微一扯，哭笑未辨，她眨了下眼，說：“有?！?/br>
    ……

    這下全部的警察都愣住了。

    霍璧君也愣住，“你能走？”

    幾個警察們面面相覷，眼里有不敢置信，又有點(diǎn)興奮。

    剛才以為又?jǐn)嗔司€索，誰知道現(xiàn)在孟小舟主動把嫌疑遞到手邊來了。

    向小園不說話，接著她把輪椅推后了一點(diǎn)。

    鏡頭切了一個近景。

    年輕的女孩很瘦弱，穿著白色的上衣，兩條長腿包裹在牛仔褲里，蜷在輪椅里，像沒有生命力一樣。

    她說：“要是我的腿撞到，磕到，燙到，我也會疼，可我不能走?！?/br>
    霍璧君和其他人自然不信，委婉地問，“你試過嗎？”

    就差沒明說你在我面前走兩步了。

    女孩沒動。

    霍璧君沒放棄。

    兩人四目相對，呈現(xiàn)一種對峙的狀態(tài)。

    向小園臉上的淚痕猶在，眼睛通紅，有股狼狽，卻更楚楚可憐了。

    她緩緩說：“我如果能走，為什么要靠輪椅生活？”

    她扶著把手，“在楊毅出獄前，我就坐著輪椅了?！?/br>
    有之前的她意外跌倒的錄像，還有走訪得到的街坊鄰居朋友的證明來看，她確實(shí)不能走。

    如果偽裝，一個人要偽裝兩年之久？何必呢？

    霍璧君沒執(zhí)著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楊毅死了，你什么感覺？”

    “網(wǎng)上有兩派聲音，一派說他死有余辜，一派說他已經(jīng)服刑了，也算贖罪了，罪不至死，你是怎么想的？”

    向小園側(cè)開了臉，似乎在盯著空氣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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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兩場戲連著拍攝, 從下午一直拍到了晚上，對演員的狀態(tài)和體力是極大的考驗(yàn), 尤其這是一場重中之重的重場戲。

    “沒有想法嗎？”霍璧君并不著急，甚至擺出了一副促膝談心的模樣。

    “我注意到，你雙腿受傷后，你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醫(yī)生，手術(shù)后有一段時間也在看醫(yī)生，你母親過世后你就再也沒去看過了，應(yīng)該是經(jīng)濟(jì)方面的原因吧？”霍璧君淺淺地嘆口氣，“上次也是我疏忽，楊毅已經(jīng)死了, 這對你也是不小的沖擊, 如果你需要繼續(xù)看心理醫(yī)生的話, 我可以幫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