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一問他就發(fā)脾氣，那些話說了太多遍以致于這么多年仿佛還歷歷在耳。

    “現(xiàn)在看不起老子了？你才賺多少錢？”

    “老子為什么賺錢要幫你養(yǎng)閨女，又不是我的種！”

    “你兒子也不跟老子生，你還有本事管我？”

    “……”

    “mama，你怎么這個時候才來，我好餓……”

    “不是給你錢讓你放學后去吃點東西？”

    “可是……”她想和mama一起吃飯啊。

    “mama還沒下班，你到樓下鄰居或者小賣部那里去，你爸在家啊，你讓他開門……”

    她不敢。

    那男人要不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喝酒，要不就在睡覺，叫了也沒人給她開。

    往事一件件洶涌而來，幸好她已經(jīng)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那幾年的她腦子里反反復復地都在上演 這些畫面這些話，沒有一刻得到安靜。

    現(xiàn)在麻木了嗎？

    沒有。

    還感覺疼痛，還很傷心，不理解，心臟一寸寸都在焚燒，可或許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痛楚，所以此時此刻能夠冷靜地坐在mama的對面，看著她吃東西。

    冬日的陽光靜謐，微風拂來，綠影在潔白的桌面晃蕩。

    小園喝了一口水，凝視著mama。

    也許她不愿意醒來面對，不愿意認她們兄妹，這樣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也許對她是一件好事。

    小園不在意她還不認不認得自己，可哥哥很在意。他12歲那年與mama分開就沒再與她見面，這也是他的執(zhí)念吧。

    想到哥哥，她雙眼發(fā)澀，又喝了一口水掩飾，輕吁了一口氣。

    mama似乎絲毫都沒有察覺她的存在，她喝完了粥，開始剝起雞蛋來。

    小園掃了一眼，便撇開了視線，望著戶外。

    忽然，她面前推過來一個小盤子，盤子里盛著一顆雪白的已經(jīng)剝完了殼的雞蛋。

    小園驀然一愣，不敢置信地望向?qū)γ娴呐恕?/br>
    mama仿佛沒有意識到她做了什么，她用筷子夾起了一顆燒麥，放到唇邊咬了一口。

    “媽……”她嘴唇動了動，沒有發(fā)出聲音，緩緩地湊前，觀察著她。

    “你……”小園看了看面前的雞蛋，心里有什么東西慢慢洇開了，“這是給我吃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挑起盤中的一把不銹鋼勺子，放到了她面前。

    小園的視線跟著她的動作一來一回，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下，她拿起了勺子，開始吃雞蛋，眼淚滴落了下來，她飛快地擦了下，埋著頭吃完。

    拿過紙巾擦拭的時候，發(fā)現(xiàn)mama在看著她，她的眼睛不再渙散，而是有了焦點，眼神就像溫暖的和風。

    小園眼睛濕潤地看著她，“mama，你認得我嗎？”

    看不出來是認得她還是不認得她，可是她的眼神平靜而溫和，看不出一絲的波動，只有嘴角輕淡地一抿，她說：“要好好的。”

    小園怔怔地，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嗯?！?/br>
    “你們都是?！?/br>
    當天晚上小園給哥哥打了電話，把mama的情況對他一說，他開心極了，讓她在這里多待幾天，小園沒有馬上答應，反而問他體檢報告什么時候會出來。

    向之石的語氣聽起來沒什么異樣，告訴她還要幾天。

    打完了電話，她倒頭瞇了一會兒，毫不意外地做起了夢。

    夢中她們還在山城的時候，有一天晚上，mama帶她去游樂園玩，到了晚上她們搭車回家，后面她困了，拉著mama的手，“mama，我們快到家了嗎？”

    “快了，曉曉，”mama的笑容特別溫柔，俯低臉看著她，“曉曉，mama明天就要去和叔叔結(jié)婚了，以后就會多一人來疼你了，好不好？”

    她的笑容明亮，甜蜜，有的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

    淚水滑落了下來，一滴落湖，畫面洇默，化成黑暗。

    小園在黑暗中踟躇了很久，忽然被一個急速下墜的夢驚醒，她驚坐而起，眼皮和心臟狂跳，菜卷的喊聲逼近，門“哐”地一聲被推開，他語氣驚急，“園兒，阿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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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生命無常, 世事難料。

    這是一句世人熟知的名言，可是悲傷的是只有經(jīng)歷過，才能真正懂這句話的涵義。

    小園和菜卷匆匆趕到了離療養(yǎng)院最近的三甲醫(yī)院, 她跑得太快，風聲在她耳邊呼嘯而過，一路從急診室跑了進去。

    “園兒，你等等……”菜卷根本跑不過她，他的目光警醒地掠過醫(yī)院的路人, 擔心會出什么岔子, 此時他褲兜里的手機震了起來 , 他無暇去管，急忙追了上去。

    小園抓住護士問了正確的地方, 等不及電梯, 直接跑上了樓梯。

    療養(yǎng)院的負責人和護士長都在，他們告訴她說正在搶救。

    “到底怎么回事？”小園厲聲追問。

    “是, 是……意外，在衛(wèi)生間摔倒了，撞到了頭?！?/br>
    “不是說房間里有攝像頭嗎？”小園冷眼望著他們。

    院長和護士長對視一眼，不太敢直視小園的眼神。院長干干地咳一聲, 護士長也是滿臉抱歉，“衛(wèi)生間里沒有裝……是今晚值班的護工打盹了，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她沒從衛(wèi)生間出來, 可就只有一會兒，有具體的監(jiān)控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