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愣了一刻，隨即苦笑，“雖然這事兒遲早，但是……現(xiàn)在還不想說，太突然了，而且還不知道結(jié)果?！?/br>
    “那我不說，你放心?！编嵥圭皖^看著他，“事情解決好之前，你別擔心孩子的事兒。等你都辦解決了，再來接他都行。”

    鄭斯琦的工作也并不輕松，又非親非故。喬奉天既愧疚又心虛。

    “他、他要問呢？”

    鄭斯琦就淡淡笑，“我一靠動嘴皮子吃飯的，哄一小孩兒不還綽綽有余，你安心。”

    “那我一定盡快，不會麻煩你太久，最遲明天晚上?！?/br>
    鄭斯琦往邊上看了一眼，又接著說，“有什么麻煩，別躲別藏，跟我說，能幫我一定幫，恩？”

    喬奉天抬頭，極力拉開微笑，看了對方的垂在眉目的額發(fā)一刻，又垂下頭。

    “……謝謝。”

    “客氣。”

    喬奉天看他轉(zhuǎn)身，見他衣上無意沾了走廊墻上粉的白灰，深灰色的衣料，看著分明的很。他出小聲兒把人喊住了。鄭斯琦回頭望他，他就走過去往他呢外套的垂擺上輕輕拍了拍，撣了撣，把黏在指頭上的墻灰默默碾了。

    “行了?！?/br>
    鄭斯琦低頭瞧瞧衣擺，頂了下眼鏡，“有結(jié)果了，給我來個電話，多晚都行?！?/br>
    喬奉天點頭，“好。”

    杜冬見人走遠，摸著下把靠過來，“利大的老師吧我看著，人文的，來咱店里理過發(fā)，剛咋擱這兒陪著呢？”

    “他女兒和小五子是同班同學，同桌。”

    “熟得很？”

    “沒。”喬奉天捋了下額發(fā)，“普通朋友。”

    利南月朗，幾近午夜，喬奉天卻愈感清醒焦慮。

    是活還是死，成功還是失敗，就好像在一刻之間，不受自己任何的行動和思維所控，醫(yī)患之間的信息極端不匹配不對等，比和上帝玩骰子還懸——玩骰子，至少是自己動手去搖。

    十二點半，持續(xù)點亮六個小時的紅燈“啪嗒”滅了。

    兩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喬奉天覺得心臟都已經(jīng)快到跳不動了。鼓脹在咽喉，只一咳嗽的功夫，就能滾到自己腳面上。

    主刀主任出來的時候，身后跟了個護士幫他解著手術服后頭那個系結(jié)兒。杜冬兩步上前，喬奉天卻原地不敢動，揪著衣服角兒，等醫(yī)生摘了口罩開口說話。

    “家屬不要緊張?！?/br>
    主任還是溫吞吞，解著耳朵后頭掛著的活扣：“手術滿成功的，手也是暫時，我說暫時，是接上的?！?/br>
    喬奉天踟躕在原地。

    他怕自己沒聽清，聽岔了，聽飛了。

    “愣著干嘛！”杜冬倒是率先拿胳膊肘把他往前一搡，“醫(yī)生說成啦！沒事兒啦！”

    喬奉天這才張了張嘴。

    一刻的釋然干脆利落地割斷了那根心里的弦。

    他把臉埋進掌心里，松懈下來的四肢瞬間被潮水般涌上的強烈倦怠與酸痛席卷，于是一屁股摔坐進了椅子里。既不哭也不好喊，安安靜靜的，只有肩膀在默不作聲地顫抖。

    是絕望消弭后的滿心希望，悲傷過境后的巨大悸動。

    杜冬側(cè)過身子，用手大力揉搓他柔軟的頭頂，“你看你不信吧！我說嘴真的開過光，我沒騙你，對吧？！”

    喬奉天把臉抬起來看看他，眼里的如同大雨滂沱，鹿耳下的那截泥濘的山路。

    “不是說完全就沒事兒?！敝魅卫鄣念^疼，先頭回了手術室，留下的護士把留手里手術服在胳膊上繞了幾圈，細心地收成小小的一團，“術后還有觀察期要看，這個不能忽視?！?/br>
    喬奉天支著膝蓋立起來，“不……不能看看病人么？”

    “病人直接走綠色通道送去了監(jiān)護病房，監(jiān)護病房是24小時看護的，家屬不能進，也不用守夜，住得近可以回去稍微休息休息，商量一下后續(xù)打算。有什么情況醫(yī)院會及時通知，隨時保持手機隨時暢通，其余別太過擔心了?！?/br>
    “謝謝謝謝，也替我謝謝里面的醫(yī)生護士，都辛苦，都辛苦。”杜冬伸了手，頗激動地摸了摸腦袋，想和護士握一握。

    “不用。”小護士笑笑，“分內(nèi)的事兒?！?/br>
    頂著夜色，杜冬陪喬奉天去了陶沖湖。

    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