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聊一聊的身邊。

    沒有過jiāo集也好，生疏也罷，總比把這樣一個亙古不變身份，掩耳盜鈴似的從鄭彧的生命里強行抹去強。

    利南應了雨水這一節(jié)氣的到來，正下著一點毛毛小雨。

    鄭斯琦把車停在了殯儀館門外，下來的時候差點一腳踹翻了商鋪擺在門口的一桶半開的黃菊。忙朝正往紙錢上蓋塑料布避雨水的老板點頭道了聲抱歉。

    館里大概正有人在做追悼的儀式，隱隱有哀樂傳來，還帶著一干人模糊不清的低低哀哭。雨霎時就提前有了清明時節(jié)的意味。

    寄存處在館內(nèi)頂頭，挨著燒紙錢的規(guī)定區(qū)域，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著火，還在門前鑿了一方挺大的荷花池，水清有魚。上午沒什么人來，骨灰存放大廳岑靜冷清，來回梭著涼颼颼的穿堂風。

    存放廳的執(zhí)行主任很客氣地給鄭斯琦倒了杯熱水，轉身把檔案袋里的一疊打印好的文件碼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很小的一次遷挪，公辦單位卻總要列的事無巨細，既像是為人著想，又像是怕攤上責任。

    “這兒嗎？簽名字就可以了？”鄭斯琦細細過目一邊，指了指拐角的一欄空白處問。

    主任笑了笑，“哎對，簽您的名字，一式兩份都要簽。您自己留一份，我們館內(nèi)再留一份?！?/br>
    鄭斯琦點頭，接過對方手里的筆，利落地劃下了自己的名字。不過筆尖偏澀，不怎么順手，收筆的時候在紙上勾破了一個小洞。

    “不好意思，弄破了?！编嵥圭感π?。

    “沒關系沒關系。先生您的字很好看，平常是做案頭工作的么？”主任拿著單子，好奇似的問了一句。

    “謝謝?！编嵥圭蛄艘豢谒白隼蠋?，板書和筆記什么的，要常寫?！?/br>
    “哎是么？您是高中老師？”

    “不，大學老師。”鄭斯琦繼續(xù)回答。

    “哦吁，大學老師?。∧苊懊羻枂柺悄膫€大學嗎？”

    “利南大學?！笔〉膶Ψ皆僮穯枺嵥圭徊⒄f完，“在新校區(qū)教人文。”

    主任聽完，目光帶了一刻不加掩飾的欽佩與贊嘆。鄭斯琦被他這么看了，一下覺著挺想樂，挺無奈。

    現(xiàn)世不少上了年紀的人，依然會對從師或者從醫(yī)者抱有一份不同于常人的尊重與仰視。

    好是很好，但往往過猶不及。鄭斯琦一直覺么著，無論什么職業(yè)，什么社會地位，說來說去都是一樣的。高尚與低劣的人，始終是要透過外表去看本質，定不會因身份而劃出上階下品。

    “那個鄭先生。”

    臨道謝離開前，主任叫住了鄭斯琦。

    “您還有事么？”

    主任皺了下眉，”是這樣的，我們館內(nèi)現(xiàn)在這幾年在擴建，原先只有五萬多個寄存位置，現(xiàn)在大概增加到九萬左右，但現(xiàn)在大概也只余下一萬空位左右，已經(jīng)接近飽和了。每年也大概只有四千左右的骨灰遷出?！?/br>
    鄭斯琦聽他說著，推了推眼鏡。

    “每個來簽手續(xù)的人我們都會提這么一句，并不是針對您一人?，F(xiàn)在利南墓地不好買，價格太高這我們心里都有數(shù)，我們館現(xiàn)在就是希望有條件的市民，如果找到合適的資源能遷出，最好是盡量遷出?！?/br>
    主任說完客氣地笑了起來，摸了摸頭發(fā)，“就這么個事兒?！?/br>
    鄭斯琦思考了一會兒，問他，“那關于安葬位置的問題，您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啊，您稍等，我給您查一下?！敝魅伟戳税词终疲D身走到辦公桌的電腦前，敲了敲鍵盤，按了按鼠標，“現(xiàn)在市內(nèi)的公墓大概是……大概是沒有了?！?/br>
    又瞇著眼睛點了點鼠標，“要的話，大概只能考慮市以下的縣和鎮(zhèn)了。啊，包括現(xiàn)在的鹿耳鎮(zhèn)?！敝魅沃噶酥钙聊?，“鹿耳下面的幾個鎮(zhèn)現(xiàn)在政府正在開放中，包括鹿耳山附近余裕的地皮，近幾年政府或者私人都會有開發(fā)動作。包括底下郎溪，明遠，都有可能拆遷?！?/br>
    主任抬起頭，“這些地方您可以留意一下，新開辟的公墓炒熱之前價格是比較正常的，不過可能也得靠內(nèi)部關系搶，您考慮一下?！?/br>
    鄭斯琦往前走近了兩步，“是么？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