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有音樂社團的學生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開露天演唱會,一支麥、一個音響,加上貝斯吉他,就能演奏一首動人的歌。 唱歌的人被團團圍住,只有歌聲飄過來。 江攸寧沒有去里邊湊熱鬧,她站在人群外圍聽了會兒。 第一首歌她沒聽過,但第二首耳熟能詳。 單是前奏響起,她就聽見有人說:《后來》。 她跟著輕輕唱了前半部分。 到高-潮部分,周圍的學生們已經(jīng)開始全場大合唱。 “后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后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 江攸寧以前一個人去看過劉若英的演唱會。 大四畢業(yè)那年,她買了一張很貴的黃牛票,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看了一場演唱會。 那一次《后來》全場大合唱,很多人泣不成聲。 比這會的氛圍催淚的多。 但在這么輕松的環(huán)境下,依舊有人眼閃淚光,在燈光熠熠下看得格外清楚。 在這首歌唱完后,一批人走掉,又換了另一批。 人少以后,江攸寧看到了唱歌的男孩,長得很高,消瘦,穿一身黑色的休閑裝,白色的板鞋就顯得格外矚目,他劉海兒長得快要遮住眼睛。 很慵懶頹廢的氣質(zhì),唱得也是舊情歌。 “后視鏡里的世界 越來越遠的道別 你轉(zhuǎn)身向背,側(cè)臉還是很美 ……” 周杰倫的《一路向北》。 他聲音很沙啞,跟原唱有很大不同。 江攸寧拿出手機錄了個小視頻發(fā)到了群里,專門艾特了路童。 路童秒回:你回華政了?! ——這個小哥唱歌有點好聽。 江攸寧:嗯,應該是cloud音樂社的。 路童:不提會死? 江攸寧:倒也不會。 ——你不提我都忘了。 路童:……??? ——你回去做什么? 江攸寧:隨便看看。 路童和當時的cloud音樂社社長談過一段戀愛,轟轟烈烈,最后無疾而終。 她收了手機,繼續(xù)往里走。 那邊的音樂聲還能傳過來,大抵是舊情歌唱累了,他唱起了搖滾,氣氛更好。 江攸寧往北區(qū)的食堂走,輕車熟路。 法學院的教學樓在最南邊,她們宿舍在最北,上課橫跨大半個校區(qū),但令人欣慰的就是離最好吃的北區(qū)食堂近,走路不過三分鐘。 學生們六點下課,七點都已經(jīng)快上晚自習了。 這會兒食堂人很少,但也還有人在,還有窗口開著賣飯。 她上了二樓,那家她喜歡的檸檬魚還在,但路童最喜歡的鴨血粉絲湯已經(jīng)換成了重慶小面。 江攸寧在群里發(fā):@全世界最野的路童,你最愛的鴨血粉絲湯沒了。 路童:???我天!華政變了,不愛我了。 江攸寧:但我最愛的檸檬魚還在。 路童:/再見。 ——那又如何?你又沒飯卡,人家不會賣給你的。 江攸寧站在原地想了下。 好像是這樣。 她已經(jīng)不是這里的學生了,沒有飯卡。 而華政的規(guī)矩就是不允許現(xiàn)金和網(wǎng)銀交易,一旦被發(fā)現(xiàn),食堂工作人員也會被罰款。 那會兒她們基本都是飯卡不離身。 她往窗口那兒看了眼,阿姨熱情地招呼她,“姑娘,吃啥?” 江攸寧眨了下眼,特別無辜,“我沒有飯卡。” “沒事?!卑⒁虖拇翱谔匠鲱^來,指了指桌子,“那有二維碼,申請個臨時飯卡就行了?!?/br> 江攸寧詫異。 她根據(jù)阿姨的指引掃了二維碼,果真很快。 沒想到原來“鐵面無私”的華政也在跟著科技時代慢慢變遷,江攸寧去窗口點了一份酸辣的檸檬魚,然后坐在離窗口最近的位置上吃飯。 食堂的燈暗了一半。 她等待著叫號。 隔了會兒,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帶著試探,“江攸寧?” 江攸寧覺得這聲音耳熟,回過頭看,是楊景謙。 他身側(cè)還跟著兩個瘦高的男生,大抵是他的學生。 “嗯?!苯鼘帒寺?,站起來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你怎么在這兒?”楊景謙詫異。 “閑得無聊,就回來看看?!苯鼘幷f。 楊景謙笑了下,“好巧。” 兩個學生見狀跟楊景謙告了別,一起去了另一邊打飯。 江攸寧站在那兒略顯手足無措,還是楊景謙先開了口,“你去哪兒逛來著?” “就從北門一路走過來的?!苯鼘幷f:“聽了會唱歌?!?/br> “沒去系樓看看?” 江攸寧:“還沒來得及?!?/br> “介意一起吃飯么?”楊景謙問。 江攸寧搖頭,“一起吧?!?/br> 老同學邀請,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楊景謙極有分寸,跟他聊天很舒服。 楊景謙也買了一份魚,江攸寧的已經(jīng)做好了。 她也沒客氣,徑直吃了起來。 只是見楊景謙一人坐著尷尬,她便想了想,問:“你怎么這會兒才來吃飯?” 楊景謙笑,“剛跟兩個畢業(yè)生討論了論文課題,有點忘記時間了?!?/br> 華政畢業(yè)論文向來開題早,九月底就已經(jīng)開始籌備,等大四第一個學期結(jié)束的時候就要交初稿。 只是沒想到楊景謙剛?cè)肼毦蜁М厴I(yè)生的論文。 “系里缺老師?!睕]等她問,楊景謙便自動解答了,“這會兒剛來的老師也得帶畢業(yè)生,而且,還得當輔導員。” 江攸寧:“哦,那應該很累吧?!?/br> “確實?!睏罹爸t說:“現(xiàn)在的小孩兒比咱們那會跳脫多了,想法也更多。” “好像是有這么個說法。”江攸寧點頭,“我媽也經(jīng)常這樣說,千禧年后的這些小孩兒,教起來讓人啼笑皆非?!?/br> “你mama也是老師?”楊景謙還是第一次了解到這些事,那會兒上學的時候,江攸寧總一個人走,唯一相熟的人就是路童,跟班里其他人很少打交道,大家也覺得她神神秘秘的,對她的事兒很少談起。 “嗯?!苯鼘幷f:“我mama在華師,教世界史?!?/br> “華師啊?!睏罹爸t言語中帶著遺憾,“我爸那會兒想讓我報華師來著,填志愿前我臨時改掉了?!?/br> “不過我爸之前也在華師工作,他教經(jīng)濟學。” “現(xiàn)在呢?”江攸寧問。 “退休了?!睏罹爸t說:“去年剛退的,現(xiàn)在就和我媽兩個人世界各地旅游,連人都看不到?!?/br> “那挺好?!?/br> 江攸寧忽然想到,慕曦也快退休了。 本來她從哥大回來那年,慕曦就要退休,但臨時出了政策,退休時間又延遲了五年。 算算時間,也就這半年的事兒。 “退休以后也還能外聘啊?!苯鼘幷f:“聽我媽的意思好像是她可能還要再教兩年?!?/br> “我爸當初也那么想?!睏罹爸t想到了自己父母,笑道:“但我媽不讓他去,說是大半輩子都搞教育和研究了,陪她的時間少之又少,兩個人鬧了陣兒別扭,我爸就拒絕了返聘?,F(xiàn)在陪著我媽周游世界,再也沒提過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