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他仍舊是那副清冷模樣。 江攸寧瞟了她一眼,認命地吃了起來,就跟完成任務(wù)似的,飛快吃完,然后給江聞打電話,“聞哥,你到哪兒了?” “下樓吧?!?/br> 江攸寧拎著行李箱出門,沈歲和仍舊慢條斯理吃飯,坐在原位置沒動。 直到門被拉開,沈歲和才抬起頭看了眼。 正好和回頭望的江攸寧四目相對。 他揮了揮手,“一路順風(fēng)?!?/br> “好?!苯鼘幷f。 - 南江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山清水秀。 北城深秋干燥至極,而南江仍舊溫潤,氣候宜人。 江攸寧跟著江聞出來,幾乎事事不用cao心。 江聞安排好了一切,她坐在車上睡一覺就到。 算起來,這應(yīng)該是江聞給她找到第六個民間大夫了。 以往看過的那些,也倒有管用的,但治標(biāo)不治本,基本上三兩次之后都會再次復(fù)發(fā),而且會比之前疼得更迅猛一些。 江聞這次和她打包票,這個一定好。 因為這大夫脾氣特不好,看著就像隱世高人。 江攸寧對他的歪理沒有任何辦法。 江聞和辛語,兩個沒有任何邏輯,但可以通過語言讓你覺得他們邏輯縝密的人。 大夫住的地方比較偏遠,坐車都過不去。 車開到村外,還得下車走很長一截山路才能到,但到的時候,門口人滿為患。 江聞帶著江攸寧在門口排隊等。 來看病的都是中老年人,江攸寧混在其中比較顯眼。 在他們前面排隊等待的婆婆回過頭來用方言夸了江攸寧一句,“姑娘長得真好看。” 江攸寧沒聽懂,還是在這邊待了好幾個月,勉強能聽懂南江話的江聞給翻譯的。 江攸寧笑著說:“謝謝?!?/br> 普通話標(biāo)準(zhǔn),聲音也好聽。 婆婆笑得一臉慈祥,換成了南普問她,“你到這邊來看什么?” “我腳有點疼?!苯鼘幷f。 “腳疼?”婆婆皺眉看向她的腳,有些疑惑,畢竟她的腳這會兒看上去什么問題都沒有。 江攸寧說:“現(xiàn)在沒事,一到下雨天就會疼?!?/br> “啊?!逼牌乓荒樛锵?,“是以前出過什么事兒嗎?” “嗯。”江攸寧說:“車禍后遺癥。” 婆婆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車啊太多了,方便倒是方便,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要了人的命啊?!?/br> 江攸寧沒答話。 “我老頭子就是車禍去世的?!逼牌耪f著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撩起了褲腿,她的右小腿上全是火燒過的痕跡,看上去觸目驚心,“我這腿啊,也是那次車禍弄下的。” “啊。”江攸寧問:“您現(xiàn)在是一個人生活嗎?” 婆婆點頭,“兒女們都大了,在外邊安了家,以前還有老頭子跟我一起,現(xiàn)在也就剩我一個人了?!?/br> “你看著跟我小女兒真像啊?!逼牌庞终f了一遍:“小姑娘真漂亮?!?/br> 江攸寧笑:“謝謝?!?/br> 婆婆許是一個人待得無聊了太久,跟江攸寧知無不盡地聊。 從屋里的老大夫到南江的神話傳說,天南海北侃侃而談。 但說得最多的還是她的幾個兒女。 她一共有三個孩子。 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都在外地。 兒子都已成家立業(yè),女兒還在外地打工,剛談了戀愛,說等今年過年的時候就把對象帶過來。 她還指著江聞打趣江攸寧,“這是你對象吧?長得也好看?!?/br> 江攸寧無奈笑,“那是我哥?!?/br> 婆婆尷尬,笑著嘆了口氣,“我看著你倆可有夫妻相了,結(jié)果他是你哥。” 江聞也笑,“婆婆,我meimei都結(jié)婚啦。” “那怎么還是你陪著來?。俊逼牌耪f:“這種時候還是讓她對象來比較好哇?!?/br> 江攸寧:“……” “她對象又不是大夫?!苯?wù)f:“難不成她對象來了,她就不疼了么?” 婆婆睨了他一眼,“這些啊,都是你們男人自以為的。她對象來了啊,她肯定安心。” “以前我老頭子在的時候,不管去哪,只要他陪著我啊,我就覺得心里暖乎乎的。我記得我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怕得不敢進產(chǎn)房,我老頭子就跟著我進了產(chǎn)房,那會兒我們這還沒有男人跟著進產(chǎn)房的做法,都說男人進產(chǎn)房吶,晦氣。但我老頭子說啊,他就娶了我這一個老婆,老婆都要死了,可不是晦氣么。他說什么都陪著我進去了,只是后來啊……”婆婆說著聲音便哽咽了,那雙渾濁的眼睛泛著紅,“這最后一小段路,他也沒能一直陪著我走。” 江攸寧給她遞了張紙過去。 屋里邊在喊,“蔡婆子,到你啦?!?/br> 婆婆擦了淚,應(yīng)了聲:“來啦?!?/br> 她進去看腿,不到十分鐘便出來了。 之后就是江攸寧。 婆婆讓她放心,說吳大夫的手藝啊,可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好。 江攸寧將信將疑,在這里的好手藝放在三甲醫(yī)院里,大抵只是最末端。 而她的腳,連三甲醫(yī)院都說沒得治。 她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只是不想拂了江聞的好意。 屋子里的設(shè)備很簡陋,就一張木板床,上邊鋪了張藍色的漆布,傳說中看著像隱世高人的吳大夫坐在一把搖搖欲墜的木椅上,半閉著眼睛,聲音懶洋洋的,“多大了?” “26?!苯鼘幷f。 吳大夫看了她一眼,“這么年輕怎么就得了骨頭上的病啦?” 江攸寧:“以前出過一場車禍,沒恢復(fù)好?!?/br> “躺上去?!眳谴蠓蛑噶酥改菑埬景宕?,“我看看?!?/br> 他從一側(cè)拿起了自己的老花鏡戴上。 江攸寧在江聞的幫助下躺上去,正好看見天花板。 這里的天花板和醫(yī)院大不一樣。 醫(yī)院里的天花板跟雪似得白,這里的天花板不知道多久未清理,污泥淤積,已經(jīng)看不清楚原本的面貌。 本來不算很怕,但一躺在那張床上,江攸寧的心跳就不自覺加快。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蔡婆婆的話,有對象陪著,會安心。 江聞?wù)驹谝粋?cè)看她,吊兒郎當(dāng)?shù)?,“想沈歲和???” 江攸寧錯愕:“嗯?” “想就給他打個電話唄?!苯勀贸鍪謾C,“我倒看看蔡婆婆說得對不對?!?/br> 他直接給沈歲和彈了個視頻電話過去,鈴聲響著,他還碎碎念道:“我就不信,我在你心里還比不上他?” 江攸寧:“……” 這奇奇怪怪的攀比欲。 沈歲和很快接起來。 他坐在書房,背著光。 “妹夫?!苯効梢缘鮾豪僧?dāng)喊他,“你生活還可以啊?!?/br> “一般。”沈歲和揉了揉眉心,語調(diào)慵懶,“什么事?” “沒什么?!苯劧核?,“就是跟你說一聲,你老婆丟了?!?/br> 沈歲和挑眉,“哦。” “你這什么反應(yīng)?”江聞嗤道:“一點兒不關(guān)心我家寧兒?!?/br> “她要是丟了,你比我更著急?!鄙驓q和問:“她人呢?” “在這?!睕]等江聞再說,江攸寧便兀自開了口。 江聞瞥了她一眼,江攸寧朝他做了個鬼臉。 “怎么樣?”沈歲和問:“有用嗎?” “剛開始看?!?/br> 江聞把手機遞給了江攸寧,戳了下她的腦袋,“小沒良心?!?/br> 然后到吳大夫跟前看他工作。 江攸寧躺在那兒,屏幕里把她的臉放大了數(shù)倍,看上去有點兒丑,她便把攝像頭轉(zhuǎn)了方向,沈歲和只能看到污泥淤積的黑色天花板. “你中午吃飯了嗎?”江攸寧問。 “吃了?!鄙驓q和說:“上午去了趟律所,回來時在路上吃的。你呢?” “跟聞哥在外邊吃的?!苯鼘幷f:“吃完我們才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