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跟江攸寧關(guān)系好，她也沒法開這口。

    路童都快糾結(jié)死了。

    “你怎么不早說？”江攸寧嘆了口氣，“我要是知道你現(xiàn)在進退兩難，肯定不會這樣啊?！?/br>
    路童：“……你們每天忙得要死，再聽我吐苦水？算了吧算了吧?！?/br>
    “再忙聽你說半個小時的時間也總有吧？”江攸寧一邊戳手機屏幕一邊說：“什么時候你變得這么客氣了？”

    路童扁嘴，“不是客氣，就是看你們都太忙了，不忍心?！?/br>
    “語語呢？”江攸寧問：“你沒聯(lián)系她？最近這個人好像消失了似的。”

    路童：“忙著陪阿姨治病呢，好像是說胃出了點毛病。”

    “住院了？”江攸寧說：“改天去看看吧?！?/br>
    “嗯?！甭吠療o奈道：“我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到了咱們這個年紀，需要顧慮的事情越來越多，好像最后也就不是為自己活著了，是為父母，然后為孩子?！?/br>
    “你婚都沒結(jié)，哪來的孩子？”江攸寧笑著調(diào)侃：“想太多了?！?/br>
    路童斜睨她一眼，“你啊，每天都是漫漫長、漫漫短，朋友圈里發(fā)的也都是漫漫?！?/br>
    江攸寧聳肩，“我可不是?！?/br>
    路童：“嗯？”

    “雖然我每天都把他掛嘴上，但我知道，我是在為自己活著的?！苯鼘幷f：“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會先說自己，照顧他是應該的，但更應該把自己放在第一位?！?/br>
    江攸寧這話說得有幾分繞，也沒完全點透。

    但路童就是奇怪地懂了。

    她盯著江攸寧看了許久，爾后感嘆道：“寧寧長大了?！?/br>
    江攸寧：“……去去去。”

    兩人聊著，曾嘉柔已經(jīng)回了消息。

    【醒啦！正要和你說呢?！?/br>
    【哥的情緒好像不是很好，你要來看看嘛？】

    【最好帶著漫漫。】

    江攸寧：好。

    ——怕漫漫傷到他。

    曾嘉柔：【沒事滴！他看見漫漫應該會開心點吧?！?/br>
    江攸寧：【好?！?/br>
    路童那邊也問完了辛語。

    正好辛語的mama跟沈歲和在一個醫(yī)院，只是一個在16樓，一個在13樓。

    不過可以一起去看。

    -

    連著下了幾日小雨的北城終于放了晴。

    翌日一早，路童開車去接了江攸寧，她還買了兩束花，一束給沈歲和，一束給辛語的mama，而江攸寧負責買水果和牛奶。

    不過都是買給辛語mama的，沒給沈歲和買任何東西。

    倒是昨天慕老師知道江攸寧要帶著漫漫去看沈歲和，清早起來給煲了骨頭湯，說是估計他媽也不會在身旁看著，肯定沒人給他弄這些，想來也挺可憐，便給他拿了些。

    當然了，還給辛語mama煲了雞湯。

    江攸寧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給沈歲和再買點什么，便只拎了保溫盒來。

    東西都是路童拿的，江攸寧負責抱漫漫。

    但到了樓下，東西著實多，路童也拿不上，只好打電話讓辛語下來接。

    多日不見，辛語愈發(fā)瘦了，瘦得都有些病態(tài)。

    “我嘞個乖乖?！甭吠粗?，伸手在她鎖骨上摸了一把，“你這是怎么了？最近都絕食了嗎？”

    辛語一把揮開她的手，“沒絕食，吃挺多的?！?/br>
    她說話都有氣無力的，眉宇間帶著幾分愁緒。

    “阿姨病得很重??？”路童擔憂道：“你怎么這幅樣子？”

    “癌癥?！毙琳Z抿了抿唇，從她手上把那些東西拿過來，“晚期?！?/br>
    她說這話的時候情緒還算平靜，估計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身上那絲憂愁總散不去，路童就感覺是昔日的王熙鳳重生成了林meimei，辛語已經(jīng)變得如此弱不禁風了。

    不過這消息給江攸寧和路童都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辛語是單親，也不算是單親，她媽結(jié)過兩次婚。

    一次是跟她親爸，一次是現(xiàn)在的繼父，二婚的時候辛語都已經(jīng)16歲了，所以她跟現(xiàn)在的繼父關(guān)系并不好，而且她的兩個父親，都出過軌，且都被辛語看見過。

    辛語對他們都一個態(tài)度：都是垃圾。

    她媽跟她親爸是因為出軌離了的，但跟這個繼父并沒有。

    她有跟她媽說過，但她媽覺得都這個年紀了，便也算了，就那樣將就著過。

    辛語后來就很少回去了，不過跟她媽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

    在江攸寧印象中，辛語的mama也是個很溫柔的人，而且又高又瘦又有氣質(zhì)，辛語這模特身材完全是遺傳了她。

    “阿姨知道么？”江攸寧問。

    辛語搖頭：“一會兒都高興點，別跟她說?！?/br>
    路童和江攸寧跟在辛語后邊上樓，先去的辛語mama那兒。

    在電梯里，辛語伸手逗了逗漫漫，“寶貝兒，叫干媽?！?/br>
    漫漫看了她一眼，然而嘿嘿笑著，就是不說話。

    不過在下電梯的時候，他嘴里咿呀地說了句，“mo……mo……”

    辛語笑道：“這小家伙是在叫mama嗎？”

    江攸寧點頭，“應該是，就是叫得不清晰?！?/br>
    發(fā)現(xiàn)漫漫會喊mama是在沈歲和住院那天，漫漫回家后一直睡著，等到睡醒以后就嚎啕大哭，江攸寧坐在他床邊哄他。

    哄到不哭了以后，他就嘗試著喊：momo……bobo……nene。

    慕曦跟江洋坐在那兒聽了很久，一起幫著翻譯才聽懂他大概喊得是mama、爸爸、奶奶。

    江洋吃起了飛醋，在那兒逗漫漫，讓他喊外公和外婆。

    不一會兒，漫漫就會說wope……wote，反正會咿呀地說，但說得沒一個是標準的。

    “把漫漫留給我媽玩會兒?！毙琳Z說：“說不準我媽今天能多吃兩碗飯?！?/br>
    江攸寧點頭：“可以?！?/br>
    “那樓上那位怎么辦？”路童說：“那位還等著看兒子呢?！?/br>
    “只給他看一眼?！毙琳Z說：“他以后有得是機會?！?/br>
    路童：“……也倒是行。”

    江攸寧笑著逗弄漫漫，“我家寶貝兒可太重要了?！?/br>
    “是的?！甭吠残χ核袄瞎ぞ呷肆??！?/br>
    江攸寧跟路童先去看了辛語mama，她的狀態(tài)確實不太好，整個人看上去異常憔悴，頭發(fā)白了很多。

    但是看著漫漫還挺開心，便把漫漫留給她逗弄。

    辛語坐在病房里陪著，路童跟江攸寧去樓上看沈歲和。

    去的時候病房里只有曾嘉煦。

    他正坐在病床前打游戲，聲音開得極低，也不敢開語音，生怕驚擾著沈歲和。

    但他又偏偏想把沈歲和拉入游戲坑，于是玩幾下就跟他說：“哥，你真不玩兒？玩游戲能讓病好得快?！?/br>
    沈歲和的聲音異常冷淡，“不玩。”

    “游戲使人精神抖擻。”曾嘉煦安利道：“你考慮一下唄。”

    沈歲和回答得更加簡短，“不?！?/br>
    曾嘉煦嘆氣，“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取悅你了。

    沈歲和：“閉嘴就好?！?/br>
    曾嘉煦：“……”

    沈歲和：“我嫌吵?！?/br>
    曾嘉煦：“……”

    嘎吱。

    聽見開門聲，曾嘉煦回頭看，眼睛都亮了，他站起來喊道：“寧寧姐?！?/br>
    江攸寧朝他頷首，“我敲了門但沒人應我就直接進來了?！?/br>
    “沒事?！?nbsp;曾嘉煦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你就當來自己家，坐。”

    江攸寧把保溫盒放在柜子上，沒有坐，只是低頭看向他，他確實瘦了，臉色看著也挺蒼白的，沒有血色。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反倒是沈歲和在沉默之后對她笑了下，只是這笑有些勉強，他啞著聲音說：“你來了?！?/br>
    江攸寧點點頭，在他一側(cè)坐下。

    “這我媽給你弄得?！彼钢睾姓f：“一會兒喝?！?/br>
    沈歲和：“嗯。謝謝?！?/br>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