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虛空遁法

    紅衣少女與嘲風的互相接觸，可以觸摸，可以說話，原因在于兩者之間有一種緊密聯(lián)系。嘲風可以消耗力量具現(xiàn)物質(zhì)化，碰觸萬物，聚散隨意。可這些全都不能改變掉一個事實，一個真相——

    嘲風沒有真正的物質(zhì)化身體。

    君莫問神情淡淡，眼眸平靜地注視嘲風的虛幻身影，心中原本的重視卻是再提不起來。

    “九大神獸之王的嘲風！你的身體呢，是在大荒戰(zhàn)爭過程中毀滅了的嗎？”他微微一笑，感嘆道：“看來當初的大荒一戰(zhàn)的確是驚天地泣鬼神，連神獸之王的身體都崩滅了?！?/br>
    君莫問的言中之意很清楚，你身體都消失了，實力更是低到了一個層次，沒有實力的你，還是收起自己的敵意吧。

    可是嘲風聞言，身上卻是散發(fā)出了更強的敵意。

    “你的實力還剩下多少，一成，兩成，又或者百分之幾！”君莫問呵呵一笑。既然你沒聽明白，我就說的更清楚明白一點。

    “霸下都死在了我手上，你連身體都沒有，更加不是我的對手?！?/br>
    嘲風憤怒的咆哮起來，虎嘯群山，百獸臣服，荒獸之王一聲咆哮，頓時風云變色，烏云匯聚。天空中，深沉逐漸聚攏過來，漸漸遮天蔽日，四周微微黯淡了下來。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紅衣少女瞪了君莫問一眼，連忙安慰自己的守護獸。

    君莫問尷尬一笑，偏過頭去，不與紅衣少女目光對視。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心中有股沖動，想要和嘲風大戰(zhàn)一場的沖動。即便嘲風如今的實力大幅度衰退，君莫問依然不敢小覷這個神獸之王。

    一個生存了一個時代的荒獸之王，底蘊之深，不可想象。完全可以說，除了同樣統(tǒng)治了半個時代的七大至高神級別的認為，即便是曾經(jīng)的天庭帝君——秦無意，他也難以窺視到神獸之王的所有底細，否則也不會在霸下手上失了一手。

    看到嘲風如今的模樣，不禁令人遙想上古時代大戰(zhàn)，大荒一戰(zhàn)該是何等驚心，怎般動魄，如和激蕩心懷。

    九大神獸之王，位于所有荒獸的頂點，統(tǒng)治了一個時代的巨擘。嘲風為神獸之王，神獸中至高無上的存在，卻在大荒之戰(zhàn)折戟，不止被人打破rou身，廢去法天象地的神通，還讓人禁錮封印，做了天位后代的玩物。

    經(jīng)過紅衣少女的安慰，嘲風終于低下了高昂的頭顱，虛幻的影子包裹了魏凰翎，隱去了龐大身形。

    “哼，跑了么？”君莫問譏誚說道。

    場面忽然一靜，君莫問苦等良久，正等著接紅衣少女下臺階的話，誰知對方竟然不說話了。

    君莫問轉(zhuǎn)頭望向紅衣少女，少女低著頭，靜靜站立，仿佛從古至今一直默默站著似的。心里奇怪，君莫問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你怎么了？”

    “嘻嘻……”紅衣少女發(fā)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剛才我說了一句謊話，我的確產(chǎn)生了戰(zhàn)意，想要試一試你封印秦無意的絕世一劍。秦無意一劍斬七天，踏著前代統(tǒng)治者的尸骨筑起了天庭大業(yè)，你同意是一劍擊敗前代統(tǒng)治者。我真的很想領(lǐng)教這一劍。”

    從前的孔雀翎女孩，現(xiàn)在的紅衣少女，從來沒有變。這個少女從來戰(zhàn)意不息，一直不畏失敗，挑戰(zhàn)著強者，獨孤求敗她敢發(fā)暗器，對著君莫問她也敢拔劍。

    于是，君莫問笑了。

    但君莫問馬上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沒時間發(fā)笑了，準確說是面對危險仍然可以沒心沒肺笑出聲的人，不是他。

    對于戰(zhàn)斗，君莫問從來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貓在捕殺老鼠的時候，不是一下子咬死老鼠，而是耍著老鼠玩，玩膩的時候才會咬死它。君莫問有時候會出現(xiàn)這種惡趣味，但一般來說，他總是殺人一劍。

    殺人而已，一劍足夠。

    不過這個時候，君莫問不是殺人，而是在躲避殺招。

    “出手前至少說一聲啊，完全不給準備時間?！本獑栒嫦肓R人，但是前方璀璨的劍光不給他罵人的間隙。

    劍氣平展刺出，上至九天，下破九幽，幾乎無從躲閃。之所以說“幾乎”無從躲閃，只因君莫問有能力躲閃……

    君莫問不好意思竊聽魏凰翎和嘲風的悄悄話，所以不知道這一人一獸竟然密謀偷襲，嘲風虛影消失不是離開，它通過某種神秘契約進入了魏凰翎的心靈深處，使魏凰翎瞬間擁有了千萬年的戰(zhàn)斗技巧和對決經(jīng)驗——與君莫問和韻凝霜的人劍合一比起來，紅衣少女和嘲風的合體貌似威力更進了一步。

    合體后，紅衣少女修為頓時增長了一個境界，超越了天心境，不過她沒有進入天道境，畢竟嘲風是神獸之王，不是天道高手。紅衣少女獲得的力量是“法天象地”之力！

    這是傳承于至高神研究出的驚世絕藝，也是魏凰翎家族傳下的秘密武器。

    神獸之王的“法天象地”必須以神獸之王強悍身體為介質(zhì)，因而不及入道天位的天道境界運用自如，而且如果身體缺失損失也會造成神通威力削弱。

    不過這終究是一門速成天道的秘密武器，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自然有人研究，神獸之王體魄強健，生命力雄厚，何況好友幾個，作為試驗品雖然不多，卻是夠啦。

    萬物靈長的人類使出“法天象地”之力，天人合一，驚天劍氣的神威壓制周圍百里，但是無量神威卻沒有破壞四周一絲一毫景物，所有威力全部鎖定一人。

    “厲害，真是厲害！神獸之王力量加上天位控制力，這一劍已有幾分天道境的威能了。”

    君莫問還未入道，平常狀態(tài)仍然只有天心境實力，突遭偷襲一劍，沒有喘息時間的他無法爆發(fā)出巔峰力量，卻是難以完全接下這一劍。所以……

    君莫問揮劍，不是對向襲來的獨孤劍氣，而是向身后揮劍，遁入空間夾層。

    “阿勒！躲得掉么？這道劍氣可是直指因果的必中之劍，躲到天涯海角，時空深處都沒用。”紅衣少女獨自笑了起來，她臉色煞白，身上浮現(xiàn)出虛影，嘲風脫離了出來。

    “你的身體強度不夠，‘法天象地’之力只可以施展一劍?！背帮L聲音冷冷的叮囑道。

    紅衣少女嘻嘻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只發(fā)了一劍嘛！”

    “你的修為本就只有一劍?！?/br>
    “喂喂，我可是在替你報仇?。〔挥眠@么損我吧！”紅衣少女不依啦，非得嘲風道歉不可。

    空氣之忽然閃開一個黑點，漸漸擴大成一個黑洞，君莫問從空間黑洞里出來。他似乎故作姿態(tài)似的拍了拍胸脯，仿佛后怕的說道：“好險，好險，差點回不來了！”

    “不可能！”紅衣少女魏凰翎和荒獸之王嘲風一起驚呼道。

    君莫問身上竟沒有一絲受傷，這不可能，除非他臨陣突破，立即入道，否則絕不可能安然擋下一劍。即使是真正的天道境，擋下這一劍也會喘一口氣的，怎么可能像君莫問此刻，還有心思自我表演解悶。

    “我的【虛空遁法】很厲害吧！”

    第六十五章 陽謀

    “【虛空遁法】：虛空無界無上、無下，無下，無左，無右，無前，無后，無生，無死，無過去，無未來！混沌氣流消弭任何性質(zhì)的能量，便是天道偉力，在踏入虛空無界的剎那也必消失無形。虛空無界走一遭，世間因果在不纏身?！?/br>
    君莫問神色淡淡的為魏凰翎和嘲風解惑，平靜的看著她們，似乎一點不為方才的偷襲一劍有所介懷。魏凰翎只有一劍之力而已，一劍過后，全身脫力，君莫問并不在意浮名，卻也不會對已無還手之力的人出手。

    “你那一劍固然威力強大，在追入混沌虛空的瞬息已然化于無形?！本獑柎藭r說得輕松，實則當時狀況真的十分兇險。

    【虛空遁法】的確是絕對防御，可以消弭任何攻擊，但在空間壁壘如此堅韌的高次元世界，還是危急情況中，限定時間內(nèi)，開辟出一條直通虛空的安全道路，有多么不易可想而知。何況進入虛空混沌已然極其困難，如何返回才是難上加難。

    “虛空混沌可是十方俱滅空間，沒有任何方向，你怎么準確找到返回的路線？”紅衣少女一臉甚是驚訝的模樣。

    君莫問耍了一個劍花，負劍于后，然后看著紅衣少女兩人傲然一笑：“如果沒有安全返回的方法，如何敢稱【虛空遁術(shù)】！”

    紅衣少女也不再多問，默然無語。她沉吟片刻，隨即一揮手，虛形的龐大神獸最后瞪視了君莫問一眼，仿若云氣般散若無影。

    這次嘲風“真的”消失了，雖然在君莫問的感知仍然準確而清晰地感應到了嘲風，但其他人境界低微卻是察覺不出嘲風再側(cè)。尤其是對紅衣少女后方趕過來的百余手下和君莫問后方的白羽。

    “嗯！”君莫問微微皺了下眉頭。

    虛幻嘲風突然飛過來，龐大身軀似乎將要撞擊君莫問。

    “掩耳盜鈴也不是這樣的，你以為你隱形了別人就看不到你，我可是能看見你的人?！本獑柪淅涞貙Τ帮L“說”道。隨即他輕輕一揮手，扇了過去。

    神獸之王“無聲”咆哮，倒飛了出去。

    嘲風此刻明明是不受物質(zhì)干涉的虛幻身體，君莫問居然將其扇飛了。如果他是無視虛幻和真實的法則親手抓住還算情有可原，但揮一揮衣袖就能做到這個地步，嘲風心中升起一絲寒意。

    雖然君莫問身旁的人形荒獸讓它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好像曾經(jīng)的朋友，但是被君莫問一袖扇飛，卻是不敢再接近了。

    “這些人就是大魏神系最后的精華啦，一百年多人中竟然沒有一個天位，看來大魏神系卻是沒落了?；蛘呤撬麄兊奶煳辉谌ツ甑拇糖匦袆又腥渴萘耍强烧媸潜吣?！不過……”

    君莫問看著接受許多人朝拜的大魏公主，一邊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他隨后轉(zhuǎn)身看了白羽一眼，又回頭望了眼魏凰翎的方向，再回頭，滿臉沉痛表情的注視著白羽。

    先前魏凰翎有守護獸神獸之王嘲風，君莫問有隨從天位神獸白羽且是神獸之王血脈，規(guī)格上也不比魏凰翎差。而現(xiàn)在，魏凰翎一大票手下，眾星捧月一般的聚攏起來，君莫問卻好像是孤家寡人，僅僅就白羽一個隨從。

    “果然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白羽，你還是去死吧！”君莫問搖頭感嘆了一句，徑直向前走去。

    白羽一愣，領(lǐng)會了話中真意后有些莫名其妙，又似乎苦笑不得，接著啞然失笑道：“真是對不起?。〈笕?，我不是人。”

    君莫問步子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繼續(xù)走路。

    就這般情況，君莫問和魏凰翎兩支隊伍合流——似乎像是君莫問主從兩人加入了魏凰翎的隊伍——一起前往共同目的地。

    地上的天位一波接著一波，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聚集在天庭正下方的西不周山，聯(lián)合向天庭進發(fā)！天庭諸天神也沒有閑著，兩百年積累起的雄厚力量被有效率調(diào)用起來，諸天眾神，天河水師，十萬天兵天仿若遮蓋星河的烏云，遮天蔽日。

    以小不周山為中心，方圓萬里皆是烏云遮天，日月無光，黑夜白天無有分別的狀況。地面天位和天庭諸神尚且未開戰(zhàn)，神戰(zhàn)陰云已經(jīng)籠罩九州，中州大地風雨飄搖。

    一路行來，看到如今的中州氣象，著實令君莫問感慨萬千。一年前繁華盛世的中州大地，現(xiàn)在卻是商戶閉門，街道無人清理，半空飄舞落葉的蕭條景象。

    魏凰翎含笑問道：“你是感慨什么？天下興亡，百姓疾苦，天神的冷漠……這些可不像是你這種人會放在心上的事情呢！”

    “你和很了解我嗎？”君莫問反問一句，隨即淡淡一笑，輕聲道：“我只是感慨，九州天庭苦心建立的天神地祗統(tǒng)治體系，竟然對戰(zhàn)爭毫無抵抗能力。”

    魏凰翎微一沉思，開口說道：“九州神道體系的根基在于秦無意的絕世武力。當初秦無意以絕世武力暴力推平諸神體系，期間積累了太多仇恨……”

    “以少兵臨大國，以秦無意為首的諸天神，他們的統(tǒng)治無法囊括九州，因此秦無意武力天下無敵，天庭卻撲不滅反抗的火焰，而當秦無意被封印，沒有了他的絕世武力，天庭的統(tǒng)治體系立即在地面天位的打擊下崩潰?！?/br>
    君莫問微微一笑，接口說道：“所以，倪君明在西不周山會盟大荒神系，表面是組建聯(lián)軍反攻天庭，實際上是為了以后統(tǒng)一所有神系做準備。統(tǒng)一九州大地神系起來，顧及各方面利益，然后以諸天神為祭，建立新大一統(tǒng)的天神體系。

    ——這才是會盟背后的真正含義！”

    天庭和地面雙方的力量對比，早在秦無意消失前后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天庭力量完全壓制地上反抗力量，但這份壓倒性力量中，秦無意這個天帝占據(jù)了極大比重。因而，當這位天帝不在了，天庭力量也削弱到虛弱的地步。

    地面的反抗力量在過去經(jīng)歷過數(shù)都數(shù)不清的圍剿，每一次圍剿都會損失或多或少的實力，可剩余下來的力量依然強過天庭失去秦無意后的力量，而且不止是強大一分、兩分，一籌、兩籌，而是強大了幾乎一個層次的級別。

    不得不承認，大荒神系萬年底蘊的深厚，遠勝天庭二百年積累，秦無意不可忽視的強大鎮(zhèn)壓九州……可惜秦無意消失了，而天庭的力量則無法抵御地面神系的反攻。

    于是，地上天位光明正大地會盟，并且會盟地點是西不周山，其上空正對天庭，行為肆無忌憚。而諸天神卻隱于天庭，裝聾作啞不敢征討，九州天庭的統(tǒng)治體系亦因此隨之崩潰。

    “西不周山會盟，實際上是提前舉行的利益分割大會！”君莫問朝著魏凰翎一笑，聲音輕微地總結(jié)說道。

    與此同時，他暗自一嘆，心中忖道：“倪君明這一手實在非同一般的厲害。西不周山會盟完美結(jié)束，不久后天庭之戰(zhàn)無論結(jié)果如何，倪君明都將是天帝唯一人選?！?/br>
    “所謂的皇帝，無論古今，不管家天下或公天下，其本質(zhì)一直是利益集團推舉出來維護本集團利益的代理人。而兼顧了所有勢力利益的倪君明，完全可以視為統(tǒng)和了所有地面神系力量的強硬領(lǐng)袖。”

    “他掌握了九州大勢！”

    “如果有人反對，必將遭到這股大勢的反噬。九州大地神系啊……”君莫問情不自禁感嘆，“在天道不存的現(xiàn)在，這股強大力量足可摧毀一切反抗勢力，無論是九州天庭，亦或是強大的個人……”

    “大勢所趨，大概所有人都會順勢而為，投靠你的麾下。”君莫問細不可聞的喃喃自語道，仿佛不經(jīng)意的，他的余光掃了一下魏凰翎。

    “倪君明，這就是你的陽謀么？”

    “的確厲害呢！”他旋即微微一笑道：“那么，我接下了。誰勝誰負，我們走著瞧！”

    “你的確擁有幾乎無可抗衡的大勢，但我同樣有著近乎無敵的最強之力！”

    第六十六章 天河

    路總有走完的那一刻，似乎一轉(zhuǎn)眼間，君莫問一行人到了西不周山山腳下。

    有了西不周山，自然會有東不周山，南不周山，北不周山什么的。人取名會出現(xiàn)惡趣味，但約定速成而出現(xiàn)的山名，地名一般不會有惡趣味的事情發(fā)生，不可能明明是東臨大海的蜿蜒山脈，偏偏叫它做西山。

    命運變化莫測，世上的事情的發(fā)展往往非常玄妙，不止天地造化，歷史亦在造化。九州大陸上偏偏真的只有一座西不周山，而東、南、北的不周山……總之沒聽說過。

    天位壽元悠長，但從古至今卻少有天位活過一萬年，強橫的實力不足以應付接連不斷的強大挑戰(zhàn)，通天的智慧算盡天地因果循環(huán)，終究在劫難逃！

    一萬年太久，歷史的塵埃掩蓋一切真相，即便是天位也對歷史充滿敬畏。

    或許，最古老的天位聽說過這么一段傳說：天地初生的時候，世界非常脆弱，隨天地而生的創(chuàng)世神（究竟是創(chuàng)世神創(chuàng)造了世界，還是世界創(chuàng)造了創(chuàng)世神）筑起了四個天之柱子，支撐四極蒼穹。

    曾經(jīng)撐起世界的天柱都有同一個名字——不周山。隨著文明誕生，社會發(fā)展，分居四極的不周山被劃分了東西南北。某一段不可考的歷史，天之柱在神戰(zhàn)中倒塌了……這時的世界意識早已強大到不需天柱支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