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再怎么也想不到，昆侖道尊會和阿瑤做出這種事情吧。

    扶搖接受了這么多年的閨秀教育，真的覺得，這尺度太大了，大到她都有點(diǎn)春心蕩漾。

    “我應(yīng)該什么時(shí)候醒？”她問了，問完也不等謝明瑤回答就抱住了她，她身上還殘留著道尊身上好聞的氣息，這么一抱倒好像是抱著道尊。

    扶搖腦子一熱立刻松開，趕緊低下頭說：“我，我做了很不好的夢?！?/br>
    謝明瑤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br>
    扶搖咬唇，眼睛發(fā)熱：“我夢到自己被那盞燈騙了，害死了你，你被人扔下魔窟，撕成碎片，我……”

    謝明瑤拉住她的手安撫著：“所以你在夢里想要?dú)⒘俗约?？?/br>
    扶搖抬起頭：“我不能害死你，我怎么可以那樣做？我即便自己死了也不要你死，我恨死自己了，我不配活著。”

    檀冰靜靜在一旁整理衣袍，聽著扶搖的話，他其實(shí)不太舒服，這般生死相許，是他和謝明瑤才對。但看妻子認(rèn)真看著扶搖的目光，他哪怕不舒服也忍耐下來了。

    一時(shí)片刻而已，反正她們早晚會分開，能和她一起離開的只有他和孩子。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謝明瑤嘆息道，“那都是假的，是夢魘在騙你，想要你死在里面，還好道尊親自出手替你驅(qū)除魔魅，快謝謝他吧?！?/br>
    扶搖怔了一下，也很驚訝竟然是道尊救了她。

    “多謝道尊?！彼鹕硐胍蛳拢灰坏漓`力托起。

    “不必。”檀冰冷冰冰道，“本尊救你只為瑤兒?！?/br>
    他不需要扶搖記他的恩情，若沒有謝明瑤，扶搖灰飛煙滅他都不會施舍半個眼神。

    扶搖心里也清楚，最后還是看向謝明瑤，慚愧道：“雖然夢里的都是假的，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被蓮燈騙了，那些很可能都會發(fā)生?！彼皖^擺弄手指，“……我知道你哪怕不說，但其實(shí)心里是接納我相信我的，若我被蠱惑，你是真的有可能受傷?！?/br>
    謝明瑤沒否認(rèn)，因?yàn)檫@的確是事實(shí)。

    氣氛沉默下來，檀冰突然伸手拉走了謝明瑤。

    扶搖茫然望去，聽見道尊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便是你真的傷了她，本尊也能將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扶搖睜大眼睛。

    “所以你不必因?yàn)槟切]有發(fā)生的事情自責(zé)了?！敝x明瑤補(bǔ)全檀冰的潛臺詞，“我不會有事，即便你不信我的能力，也該信道尊嘛?！?/br>
    稍頓她又說：“而且是我將蓮燈給你了，欠缺考慮，要非說錯在誰，還是在我。”

    到了這個時(shí)候她還想著安慰她，扶搖淚流滿面，謝明瑤安撫地按住檀冰的手，上前抹去扶搖的眼淚，低聲對她說：“你得盡快振作起來，我還有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呢?！?/br>
    “交給我？”扶搖淚眼朦朧，“你還愿意信我嗎？”

    “當(dāng)然?！敝x明瑤看了看這偌大的南獄，“我以后要托付給你的，可非常重要?！?/br>
    姬霄的南獄是可以還給他的，但扶搖不能跟她走，她就要為她找一個安穩(wěn)的前程。

    做魔修，在南獄度過一生，這就是扶搖最舒適安穩(wěn)的前程了。

    謝明瑤沒透露她的安排，但扶搖聽見非常重要就重新振作了起來，發(fā)誓這次絕不拖她的后腿。

    離開這里后，謝明瑤牽著檀冰漫無目的地走，路過的魔兵和婢女都覺得這一幕賞心悅目——他們都忘記最初看見的時(shí)候，是多想自戳雙目，多么不可置信了。

    走了沒多遠(yuǎn)，看見了站在一處斷崖旁不知思索什么的玄度，謝明瑤本想繞開，但玄度轉(zhuǎn)過了身。

    他要對話的不是謝明瑤，是檀冰。

    “道尊可否借一步說話？”

    檀冰當(dāng)即便要拒絕，玄度在這之前說：“三言兩語，說完貧僧便要離開南獄了?！?/br>
    他要走？那真是再好不過，檀冰離開走向一旁。

    謝明瑤本想跟著，但玄度念了個佛號說：“謝檀越稍候便可，貧僧真的只有幾句話和道尊說。”

    謝明瑤眨眨眼，最后還是抬抬手示意他請便。

    走到另一個角落，檀冰看著玄度直白催促：“說?！?/br>
    玄度凝著他片刻，這幾經(jīng)轉(zhuǎn)世的記憶攪亂，多少也能明白他為何是妖的身份。

    他并不在意這些，妖魔人鬼又如何，只要一心向道，未曾傷害過什么人，便是好機(jī)緣。

    “道尊可曾后悔過？”玄度的第一句話就問得莫名其妙。

    不過檀冰并不覺得莫名其妙，他靜靜看了他一會冷淡道：“永不后悔。”

    “即便這一切開始于欺騙和謊言？”

    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檀冰疑惑了一瞬也就沒有在意——他如何知道的其實(shí)不重要，活了幾輩子的還都帶著記憶的佛子，知道都不奇怪，知道了也不會做什么。

    “是。”他簡單回了一個字。

    玄度微微皺眉，看得出來他很困擾，但很快就笑開了。

    “如此，甚好。”他念了佛號，“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緣匯則生，緣離則滅，萬事萬物，皆是如此?！?/br>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也不再需要檀冰回答，直接告辭離開。

    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佛子，檀冰也在思索他最后的話。

    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萬法緣生，皆系緣分。

    在佛看來，緣分盡了，即便有著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情也終將走向分離，似乎什么緣到了最后都是這個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