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懇請您考慮我告知的內(nèi)容，在第一時間將這位生化人送還?！?/br>
    尤金將這一字一句全都聽進了耳朵里,卻無法將他們組合成有意義的信息。喬納森告訴他的一切都如此怪異，突然，毫無邏輯,卻讓他沒辦法當作一個玩笑來對待。

    不祥的預(yù)感和過去的惡劣回憶糅雜在一起,沉沉地壓在他的胸口之上，擠壓著他呼吸的空間。

    他在快速的思考著。

    昏暗的艙位里,尤金瞇了瞇眼睛。

    “羅斯柴爾德先生,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希望你能夠為我解答?！?/br>
    “請說?！?/br>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由生命學會和軍方來聯(lián)系我，而不是你以偷竊約書亞通訊哨的方式來給我通知?！?/br>
    尤金可以感受到通話另一端的人怪異地沉默了下來。這讓他更有底氣說出來接下來的話。

    “所以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在做什么?！?/br>
    ……在聽到這一句時，人在科爾諾瓦的喬納森只覺得汗水自鬢邊迅速地滑落了。

    他正站在羅斯柴爾德邸的閣樓,以做賊一般地姿勢捧著終端對話。帕爾默的質(zhì)問戳破了他那單薄的，偽裝出的聲勢，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帕爾默和他一樣是軍方的特殊部隊出身，他甚至不能夸大“遺產(chǎn)”的名頭和威脅用來唬人。然而如若真的說出實話，他能夠用來打的底牌便一張不剩了。

    “如果你繼續(xù)保持沉默，我將理解為你無法解釋。那么，再見?！?/br>
    喬納森從帕爾默的語氣里聽出了對方并不是在開玩笑。這讓他豁出去一般地喊了停，然后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我在沒有被先驅(qū)者批準的情況下，在那個生化人身上裝了一枚‘遺產(chǎn)’的芯片。”

    ——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喬納森怪異地有些想哭。

    畢竟他從來沒有想到，這明明算不上冒險的冒險，竟然會發(fā)展成這樣的場面。

    帕爾默聽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羅斯柴爾德先生，我們守門人可是負責遺產(chǎn)的守備和回收的。我不太相信你能輕輕松松的繞過禁制，然后把嚴加管控的遺產(chǎn)放到了向民間售賣的生化人身上。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洗耳恭聽?！?/br>
    面對這樣的質(zhì)問，喬納森不是很確定他是更想掐死帕爾默，還是掐死自己。他只能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試圖說服帕爾默信任自己。

    “那位生化人身上的‘遺產(chǎn)’保密系數(shù)只有四級，屬于可以讓特級的先驅(qū)者研究員自行進行研究的層級?！?/br>
    理論上說這個級別的樣本依舊不能被帶出實驗室，但羅斯柴爾德家作為學會最大的金主，讓喬納森在先驅(qū)者的研究員中得到了一些微薄的特權(quán)。

    “在那位生化人出廠之前，我就把遺產(chǎn)裝載到了他身上。被您帶走的那體生化人，原本是我訂購下來，準備發(fā)送給自己的。”

    “然而因為您的兄弟迪特里希在最后關(guān)頭突然修改了訂單的要求，學會調(diào)整了存貨的發(fā)送次序，將原本發(fā)給我的機體轉(zhuǎn)送到了他那里?！?/br>
    “在阿爾寧先生提出銷毀申請后，學會本應(yīng)在期限過后自動將這位生化人回收……但由于您非常有創(chuàng)意和膽識的行為，這個計劃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些差池?！?/br>
    喬納森深深地呼吸一次，遏制住了自己逐漸變得尖酸的語氣：“我并不想藉由官方的手段來達到回收的目的。這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太好，不是嗎？我并不想被季耶夫?qū)④娞幜P，我想您也不希望背負上背叛聯(lián)盟的重罪?！?/br>
    帕爾默沉默了幾秒，轉(zhuǎn)而問：“……你放了怎樣的遺產(chǎn)到肖身上？”

    這明明不是重點。對方平靜的語氣讓喬納森的焦慮感愈發(fā)強烈了一些，也讓他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這和我們現(xiàn)在要探討的話題并沒有關(guān)系吧？我更想知道您會在什么時候返回科爾諾瓦，我們可以探討一下交接的具體手段和方法……”

    通話那頭傳來了一聲輕笑：“我說過要把肖交給你了嗎？”

    冷汗從喬納森的背脊瞬間滑落：“這不好笑，帕爾默先生。你應(yīng)該知道遺產(chǎn)代表著什么……”

    “這正是因為我知道一個四級的遺產(chǎn)意味著什么?！贝驍嗨穆曇羰止麛?，沒有留下任何回旋余地。

    ——四級的遺產(chǎn)極為稀少。不是因為它們危險，而是因為它們是遺產(chǎn)中少見的安全。那意味著這個遺產(chǎn)不僅“能被現(xiàn)有科技復(fù)刻”，并且“在可視的未來，不會對聯(lián)盟造成任何危害”。

    尤金帕爾默的聲音繼續(xù)著：“一邊是除了歷史意義之外并無價值的遺產(chǎn)，一邊是羅斯柴爾德家可能的下一任家主，我相信季耶夫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至于你，我建議你通報在實驗中無意損毀了樣品，這聽起來比私自帶出樣品后被竊要好得多?！?/br>
    “帕爾默，你根本不知道，那枚芯片它……”

    它應(yīng)該是被錯標了。

    它不僅僅是學會所想的，只是一枚能夠產(chǎn)生“自由意志”的人工智能芯片。

    它能做的，或許比我猜測得還多的多。

    ……然而這些話沒有一句能夠出口。約書亞怒氣沖沖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喬納森的面前，在一個利落的右勾拳之后，喬納森和他手中的終端同時飛了出去。

    “尤金？？是你嗎尤金？？”

    沒有去看躺在地上呼痛的喬納森，約書亞跑到還在通話中的終端面前，快速地蹲下拾起了。他的眼睛早已經(jīng)紅了，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