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臺巨大的標(biāo)本倉露出來。

    “帶一號來，是不是不太好？”江浩看向浮在冰藍色液體中的銀灰色尸體。它在水中丑陋的程度似乎減輕了一些，那些液體包裹住灰撲撲的鱗片，令它周身反射出水光，胸腹和下半身縫合的痕跡微不可查，還得多虧了江離在這方面的堅持。

    江離抱臂，用一種欣賞的

    眼光仰頭注視標(biāo)本。

    “我已經(jīng)都給罩上了，”他不以為意地說，“有些東西必須得用實物進行說明，再說，這可是基因?qū)嶒灥脑煳锇?？多了不起！?/br>
    “……我建議您待會兒還是別暴露這種語氣?！苯莆竦亟ㄗh。

    “小老鼠，你是在指導(dǎo)我怎么做人？”江離不滿地瞪他，“我又不是傻子！”

    江浩微微一笑，沒再勸他。

    反正殿下還需要他的老師，對待必不可少的人才，哪怕對方有點缺陷，殿下也會容忍的吧？這樣來看，他暫時不必擔(dān)心老師的性命安危。

    李緊和衛(wèi)縱走進來時，迎頭就看見標(biāo)本倉里的怪物。

    “……”衛(wèi)縱冷冷地瞥了一眼江離，轉(zhuǎn)頭看李緊。好在他身旁的青年表情很冷靜，雖然心跳快了一點。

    “李先生！”江離上前握住李緊的手，熱情地讓人有點發(fā)毛，“上次匆忙見過，我一直期待和你正式地認識一下！”

    李緊禮貌地回握，也客氣地笑：“久仰江所大名?！?/br>
    “說笑說笑，我哪有什么大名?！苯x呵呵笑著，眼睛發(fā)亮，上下瞄他。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倒像是看一件新鮮的物件，躍躍欲試。

    李緊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我讓你來聊天的嗎？”衛(wèi)縱擋開江離，不耐煩道，“該干什么干什么，晚上我還有事?！?/br>
    江離一看見衛(wèi)縱，就像老鼠見了貓，發(fā)熱的腦子立刻清醒。

    他灰溜溜地走回去，示意李緊先躺在其中一臺檢測艙。

    “這是針對異化者研制的，”他解釋了一下，“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我再對比你的血樣，檢查你目前的異化激素水平是否穩(wěn)定，有沒有達到峰值?！表槺懔舸嬉环輼颖?。

    “不許留樣本，”

    衛(wèi)縱靠在檢測臺前，“你可以在這里研究，但是樣本不能帶回去。記錄也要銷毀。”

    “這不公平！”江離被戳穿心思，憤憤地抗議，“他們是特殊的，我得花時間才能研究出點東西來！何況夏宮又不能留人，我總不能每天過來打卡吧？”

    留下來很多次的李緊，不由心虛。

    “二所已經(jīng)半年沒有清理過了，”衛(wèi)縱毫不動搖，“但這半年二所里卻增加了67名研究員和助理，我不能冒著泄密的風(fēng)險，就為了滿足

    你的研究癖?！?/br>
    江離不由大恨。

    早知道上半年他就不要因為嫌麻煩拒絕審核！

    他板著臉讓李緊躺進去，半透明的艙蓋閉合，檢測臺前慢慢釋出數(shù)據(jù)。

    半小時后，他才讓李緊起來，兩人坐在檢測臺前說話。

    江離仔仔細細地幫助李緊順了一遍記憶，不停地追問各種細節(jié)，逼迫李緊去深挖記憶中的細枝末節(jié)，甚至讓他形容空氣的特殊氣味，墻面和地面的觸感，那個人在他眼前爆裂花費的時間。

    最后，他帶著李緊站在標(biāo)本倉前：“你認真地觀察，它和你見到的那個怪物，是一樣的嗎？”

    李緊忍著心理上的不適，轉(zhuǎn)了幾圈，從對方裸露的皮膚，到銀灰色的鱗片，再到半閉的眼睛里瞳孔的顏色，都看得細致，同時不斷地和自己記憶中的怪物對比。最后他肯定地點頭：“一模一樣?！?/br>
    江離的瞳孔興奮地放大：“它就是之前在醫(yī)院襲擊蘇南的那個怪物?！?/br>
    “經(jīng)過我的研究，發(fā)現(xiàn)它的基因有很大缺陷。首先，它的壽命很短，細胞代謝速度非?？?，雖然愈合能力增強，但老化速度也加快了；其次，它已經(jīng)初步擁有了異化者的變形能力，但和異化者相反，這個模樣是它的第一形態(tài)，而模擬出的殿下的樣子，則是它的變形態(tài)……”

    李緊忍不住問：“可是我看見的那個怪物，明明是人變成的。原本的那個人才應(yīng)該是它的原形不是嗎？”

    “我該怎么說呢?！苯x并沒有因為思緒中斷生氣，他沉吟了幾秒，耐心道，“雖然那個倒霉蛋當(dāng)著你的面變成了怪物，但是從解剖結(jié)果看，它在生物層面上，已經(jīng)和人類完全不一樣了?！?/br>
    他想了半天，打了個比方：“你吃過分子料理嗎？”

    李緊有點懵。

    這話題是不是跳得有點大……

    再說他們對著這具半腐爛的魚尾怪，真的要談美食嗎？

    “就是那種把食材進行各種處理，最后看不出是什么的……”他就光記得最有名的一道分子料理，把新鮮草莓和各種材料重組，最后填充進重新制作的草莓外殼中，變成一顆栩栩如生的草莓?？瓷先ズ鸵婚_始沒什么區(qū)別，但吃起來，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草莓果rou的味道了。

    江離點頭

    ：“這個怪物比起草莓，更像是把荔枝做成魚籽，吃起來也許有那么一點荔枝味兒，但也有魚籽的咸味，擺在一塊兒，你根本認不出粒粒分明半透明的魚籽竟然是荔枝做的。就算把魚籽解構(gòu)研究，里面的荔枝rou也經(jīng)過處理，再也難以分辨?！?/br>
    “你就不同了?！彼蛄坷罹o，“你完全就是你自己，頂多多了點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