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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卻見蕭衍沒反應(yīng),于是只好繼續(xù)又說:“今日臣妾想要稟明此事,不過是不想與陛下因此事生了嫌隙……”她又抬眼看了蕭衍一眼,“陛下……” 只聽蕭衍終于緩緩地“嗯”了一聲。 等了小半刻,顧儀才聽他淺笑一聲:“今日既見過了顧知州,顧美人便回去罷?!?/br> 顧儀頓了頓,見他面色如常,便起身蹲福道:“臣妾告退?!?/br> 走到天祿閣外,她扭頭就看見立在閣外的高貴公公正以一種極為復(fù)雜的神色凝望著她。 顧儀不明所以地望了回去。 高貴公公笑了半聲,“顧美人,慢走?!?/br> 佩服! 顧儀沿著回廊走了數(shù)步,才漸漸回味過來高貴公公的眼神。 難道是說她……不該提么? 顧儀搖搖頭,在心中安慰自己,她都說得這么坦白,這么誠懇了,應(yīng)該沒問題罷…… 一刻之后,待到顧美人的身影已經(jīng)繞過回廊再看不見,高貴公公就聽見閣中傳來數(shù)聲大響。 他腳步飛快地進殿查看,只見那紫檀木的食盒已經(jīng)跌落于玉階之下,里面的白瓷盤摔得四分五裂,栗子滾落,一地狼藉。 高貴公公心中一驚,揖身道:“奴這就喚人來收拾……” 久未聞回音,他斗膽抬頭一看,皇帝坐在案幾之后,面色沉郁。 “明日傳周亭鶴覲見。” 高貴公公躬身再揖,口中稱“是”。 申時正。 采薇殿后,齊殊將手中最后一張白絹燃盡,火舌舔過,只留黑灰。 玉壺見狀,立刻去撲盆中殘余的火星子。 “萬壽節(jié)剛過不久,娘娘這祭盆莫要擺久了?!?/br> 齊殊冷笑一聲:“祭奠亡人,也不過片刻功夫,誰能知道,這采薇殿,皇帝還會來么?” 玉壺心知她近日心情定是煎熬,“奴婢失言,娘娘恕罪?!币膊桓以賱窳?。 齊殊發(fā)過邪火,只在原地又站了一陣,直站到青煙散去,了無痕跡,才旋身回到寢殿之中。 妝鏡臺前擺了一雙茶色絲緞手套,她細致地戴好,才伸手打開寶匣,取出其中一個剔紅圓盒。 她打開盒蓋,里面躺著一柄手掌長的烏木簪,簪頭鑲嵌著一顆圓潤的紅珠。 玉壺奉茶入殿,見到那烏木簪,不由贊道:“娘娘果是好眼光,這簪頭換過,更好看了。” 齊殊凝眸不語。 玉壺將茶盞放下,又看了一陣,忽道:“這烏木紅珠發(fā)簪,奴婢瞧著,倒是與先前陛下賞給顧美人的紅寶玉梅花簪頗有些相似呢……” 齊殊扭頭看她一眼,笑了起來,“是么……” 玉壺見她復(fù)又賞玩片刻,便將那烏木簪放回了剔紅圓盒,收入寶匣。 她出聲問道:“近日秀怡殿婉貴人得封,各宮娘娘仿佛都給賞了,娘娘要賞么?” 趙婉。 齊殊停了片刻,“賞一對玉鐲,送去秀怡殿給婉貴人?!?/br> 酉時過后,顧儀收到了來自撫州顧家的家書。 顧夫人早在半月前,在顧長通出發(fā)之前就給她遞了這一封書信,告知顧長通進京一事。 可顧長通行路急,人比信還先到。 顧儀接到家書,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 信中與她今日所見不差,說得是顧長通進京一為計畝征銀之策,二位朝廷茶課。 自然沒提劉太妃。 劉太妃既然跑了,沒去青州投靠蕭律,反而到了撫州。 顧儀不禁想,看樣子,青州真的就要打起來了。 翻過年后,就是南巡了。 她低頭又繼續(xù)去讀顧夫人的家書,第二頁的內(nèi)容大多是家中家常。 包含了顧昭念學(xué)得了甲字,顧宅添了什么花木等內(nèi)容。 讀來也十分有趣。 信末,顧夫人還提了提,明年顧爹三年考滿在即,若是得‘稱’,興許可以進京應(yīng)卯,暢想了一下一家團聚的場面。 顧儀笑著看完,就將書信收進了案頭的錦盒。 隔日一大早,剛過辰時,天色還不見亮。 在城中客棧歇腳的周亭鶴就已衣冠齊整地走出了房門。 客棧外,早已站了兩個青衣宦官迎他進宮。 “周公子隨奴由朱雀門進宮,早朝過后,陛下就在天祿閣見公子。” 周亭鶴頷首,一揖道:“多謝二位公公,今日陛下傳召,可是為了昨日茶戶一事?” 其中一個青衣宦官笑道:“奴這就不知了,公子去了便知。” 周亭鶴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他竭力笑了笑,邁步登入車輦。 昨日一收到傳召,他便告知了顧長通。 可顧長通卻并未被召見,皇帝今日要見的只他一人。 第73章 蒹葭 一路馬蹄聲若雨, 行過城內(nèi)長街,車輦停于朱雀宮門外。 周亭鶴下輦沿著狹長的甬道緩緩前行,抬頭方見東邊旭日初升。 紅日照耀一重又一重的碧瓦朱檐, 望不到盡頭。 這個地方,顧儀本不想來。 當(dāng)年進京備選,顧儀本不欲北上。 昨日天祿閣外匆匆一瞥, 他見顧儀頭簪宮妃花鈿,迎風(fēng)立在閣外,面目雖是如故, 可她的眉間神色卻未見欣喜。 即便是乍遇顧長通,她眼中流露出的仍是隱隱擔(dān)憂。 顧儀在宮中大概過得并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