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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卜人者不自卜。 或者說,就算卿儔如今知道了……他也沒有再掉頭下船的退路了。 卿儔本人,以及牽星樓一脈如今最高級別的第一要求,就只是要東宮太子順利地登基即位。 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其實(shí)是什么都可以犧牲掉的。 以上這些裴無洙如今并不清楚,但對于后面卿儔表示他無法直接對真宗皇帝與東宮太子做什么,裴無洙是基本相信的。 ——至少這老神棍是不可能直接對真宗皇帝做什么的。 不然卿儔無論是想殺七皇子還是想滅香山寺,都不必折騰到裴無洙這里,弄得這么曲折離奇。 而以裴無洙對東宮太子的了解,對方的心智可比裴無洙還要堅(jiān)定許多……卿儔那老神棍連裴無洙都動搖不了,還能動搖東宮太子個什么? 裴無洙對東宮太子很有信心。 比對自己的信心都足。 “也罷,本王現(xiàn)在反正是也不能拿你怎么樣的,”裴無洙哂然一笑,聳了聳肩,作無可奈何狀,“你是太子的人,只要太子一日相信你,本王也就一日都不好多說你什么……雖然本王仍還覺得你這個人神神叨叨、尤為可疑?!?/br> 卿儔放下茶盞,言辭懇切道:“無論如何,貧道待太子殿下的心,日月可鑒……是與殿下相差無幾的。” “行吧,”裴無洙挑了挑眉,也懶得再多問卿儔一句但那又是因?yàn)槭裁?,只冷冷地直白道,“敢問對太子之心日月可鑒的國師大人,那個因緣白玉碗,您可已經(jīng)妥善處理好了么?” 卿儔微微一僵,起身扭動了一下身后的某個木樁,然后從突然挪動敞開的密匣里,恭恭敬敬地捧了一個裴無洙已經(jīng)在夢里打過兩回交道的白色玉碗出來。 裴無洙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鄭重嚴(yán)肅了起來。 “貧道早早便收了因緣白玉碗在樓中,”卿儔神色發(fā)苦,無可奈何道,“但因緣白玉碗乃道門至寶……并非世俗手段可以輕易毀得的?!?/br> “還望殿下出手相助,”卿儔定定地凝望著裴無洙腰間的青崖劍,緩緩誘惑道,“以您之神兵,毀了這個碗吧?!?/br> 裴無洙的眉毛高高地?fù)P了起來。 ——又來? 還叫我來? 你確定我現(xiàn)在沒有對你所謂的“出手幫助”安排PTSD了么? 殺馬上要化龍、可能會爭得皇位的原男主要我動手、滅佛子要我動手…… 嘖,裴無洙在心里無聲冷笑道:如今要?dú)У粢粋€碗,還是得借著我的手了? “本王可不信,”裴無洙一邊笑著,一邊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青崖劍,搖頭嘆息道,“國師這等玄異人物的手上,會少了能足以毀掉一個破碗的東西?……這都還要等本王出手么?” “因緣白玉碗并非一個普通的破碗,”卿儔搖了搖頭,苦笑著一一為裴無洙解釋道,“它是道門至寶,可以斷定世間一切血脈因緣……相傳,它是青崖劍的第一位主人留下來的造物?!?/br> “劍客還兼職造個碗,”裴無洙聽得有趣,搖頭失笑道,“所以呢,國師大人的意思,因?yàn)樗乔嘌聞Φ谝蝗沃魅肆粝碌脑煳?,所以現(xiàn)在,是就只有青崖劍可以直接毀了這個碗么?” 卿儔的臉上卻并沒有絲毫的笑意,只神情嚴(yán)肅地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裴無洙無可無不可地抽出青崖劍來,放到案幾上,抬手邀請道:“那好,國師大人請來吧……劍,本王已經(jīng)給您準(zhǔn)備好了?!?/br> 卿儔也沒有推辭,他自然也清楚,紫微正象清醒之后,以自己之前糟糕的既往作為,對方會再輕易信了他這話才怪呢…… 但這因緣白玉碗,如今卻還真的非得是,僅僅只能靠裴無洙來解決的了。 卿儔舉起青崖劍,平平砍下,一劍落后,案幾上的因緣白玉碗安然而立,全然無事。 ——那一劍,卻仿佛是被什么無色無形之物阻擋著,被迫給曲著繞了一個弧度,就那么險(xiǎn)而又險(xiǎn)、巧而更巧地,就恰恰好避開了案幾上的因緣白玉碗所在。 “啊,國師是手抖了?”裴無洙眉梢微揚(yáng),閑閑道,“還是原來連青崖劍也都一樣不行的啊……” “都不是,既非貧道手抖,亦不是劍不行,而是用的人不對,”卿儔平靜釋疑道,“青崖劍已經(jīng)認(rèn)主,我們剩下的人……都無法再可能真正用得了它了。” “而對于只把自己封閉起來、只作為一把凡鐵的青崖劍來說,”卿儔直白道,“它自然是再難能毀掉身為道門至寶的因緣白玉碗的?!?/br> 裴無洙聽得不置可否,將信將疑。 卿儔胸口暗暗憋悶,因緣白玉碗可直斷世間所有的因緣血脈,能毀掉的話,自然是應(yīng)該盡量早早毀去的……這一回,卿儔對著裴無洙說的所有相關(guān)之言,全是坦誠以待、絕無半句之虛。 但裴無洙現(xiàn)在顯然是沒怎么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的。 一向眼高于頂、自以為謀劃策略盡算于心的國師大人,如今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幾分來自現(xiàn)代“狼來了”故事的恐怖威力。 “果真只能本王來?”片刻后,見卿儔仍還僵立著堅(jiān)持著,裴無洙揚(yáng)了揚(yáng)眉,復(fù)又問了一回。 “確實(shí)是只能由殿下來?!鼻鋬夌H鏘堅(jiān)定、毫無遲疑地回答道。 裴無洙起身,輕輕撫了撫劍身,青崖劍輕鳴一聲,歡然響應(yīng)。 “那好吧,”裴無洙無可無不可,握住劍柄,作了個起手式,然后微微抬眸,對著卿儔粲然一笑,意味深長道,“國師大人可最好……這回并沒有再蒙騙本王什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