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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jié)底,還是說白了,《明心啟蒙經(jīng)》里那點(diǎn)子給幼童啟蒙的東西……對于任哪一個憑自己的真材實(shí)料在大莊科舉里殺出一條路來、能中得舉的,學(xué)起來都是很快便能輕易上手的。 也就甭管人家之后是不是又考了十幾年都沒有能考中進(jìn)士了的。 第二批“范師”中,剖去不合格者,順利出師的共計有六十八人,比上一屆的五十三名還多了十五個。 但因?yàn)檫@一批次的要同時分到燕京、長安、杭州三個地方,光是具體的分配冊定,都又叫裴無洙很是抓狂了一段時日。 緊趕慢趕,好歹是在十月過完之前把最后的分配名冊趕了出來,“范師”分為三批,同批次整裝待命,由朝廷官府出兵馬護(hù)送,一起從洛陽奔赴各地方。 而既都有三支“隊(duì)伍”了,那肯定要少不了得再來三個帶隊(duì)的人。 盧宿出身范陽盧氏,范陽與保定接壤,與燕京一帶所距不遠(yuǎn)。 盧宿便主動向裴無洙請纓,毛遂自薦,表示自己很樂意先暫且擱置手邊事務(wù),領(lǐng)了帶燕京二十二名“范師”北上。沿途經(jīng)營管理、并附與燕京官學(xué)方面接觸溝通、傳達(dá)解釋裴無洙大意的重任。 ——說實(shí)話,這個“帶隊(duì)”可并不是一個什么多肥的好差事。 首先,沿途需要打點(diǎn)上下,旅途奔波勞頓、還得要同時照管好二十二名“范師”的衣食住行……之后與地方官學(xué)會面,若是對方有怠慢無禮之處,又是少不得得互相拉扯一番。 而裴無洙也清楚自己發(fā)下來的銀子并不多,她手上賬目的大頭都出在給松鶴堂和地方上免費(fèi)供給的多套筆墨紙硯上了,旁的地方能省則省,路上不免就得過得緊緊巴巴的。 而且就這樣了,裴無洙都還專門派了個管賬的一路隨行……這“帶隊(duì)”算得上是個十成十的沒油水、還麻煩多的苦差事了。 而且這樣的差事,又還需要任用的人得有不低的情商和手腕,這樣才能不至于再拖后腿捅婁子。 講句不客氣的,如柳書俞之流,就半點(diǎn)也不合適。 更更要命的,是即便以上幾條都達(dá)到了,這個領(lǐng)隊(duì),他還得另外需要有一些“忠心”。 ——不一定非得是忠于裴無洙本人,也可以是忠于“松鶴革新”。 但至少,不能是一個對兩者都毫無眷戀、甚至隱隱不看好、持消極態(tài)度的人。 是而,裴無洙也并不放心把帶隊(duì)的人選隨便交托給一個真宗皇帝從朝廷里安置下來的某某銜幾品官員。 ——萬一他們只是抱著“當(dāng)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tài)來敷衍了事的呢? 以后或許可以,但第一屆過去,如果洛陽方面都不對那邊表示出“松鶴革新”的足夠重視,地方學(xué)政與官學(xué)怎么可能再傻乎乎地自貼腰包去堅持著大半特辦? 這就到了看裴無洙手上能用的人手、人脈究竟有多少的時候了。 不得不說,盧宿的出現(xiàn),算是解決了裴無洙的一個燃眉之急。 先前的裴無洙或許還對盧宿態(tài)度曖昧,處于兩可之間……對盧宿當(dāng)日那般直白明顯的投誠示好,并沒有太大的想法。 ——畢竟,裴無洙只是需要在朝堂上有一些一能讓她在外便宜行事、二能使人心生忌憚、不至于敢肆意輕忽宓貴妃與長樂宮的人脈勢力。 但卻還并沒有對權(quán)勢渴望到野心勃勃意圖廣結(jié)朋黨的地步。 盧宿的野心,對于裴無洙來說,是有些太過外露而富于攻擊性了。 但盧宿自請帶隊(duì)燕京之舉,卻是讓裴無洙一時對他改觀了不少。 也算是默認(rèn)了對方“五皇子的人”的身份,默允盧宿成為了被庇護(hù)在自己這棵也不知道算不算大的樹下的一員。 盧宿出身行知堂,長安那邊,裴無洙最后便選了還尚在翰林院的梁憫之帶隊(duì)。 也算是對行知堂與翰林院兩邊的一個平衡。 至于杭州—— “你打算親自過去?”東宮太子的唇角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心中極為不悅,艱澀地挽留道,“非得要如此么?” “此去杭州,是為了送松鶴堂的這批‘范師’,”裴無洙心里早早便拿定了主意,但見東宮太子明顯不愿,一時也不由為自己捏了把汗,努力討好道,“但也不全是為了松鶴堂……哥哥,我也想去看看那座‘出山大壩’!” “你之前藏得可真有夠嚴(yán)實(shí)的,半點(diǎn)都沒告訴過我,一聲不響就把自己把全部搞定了,”裴無洙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再有了,我也想去南邊看看……我長這么大,都還沒有出過洛陽城呢。” “當(dāng)時與你提過,只是看你忙于松鶴堂,不忍心多打攪你罷了,”東宮太子微微嘆了一口氣,迎著裴無洙希冀閃亮的眼眸,一時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苦笑著反問對方,“只是……你要怎么跟父皇與貴妃說?” 東宮太子可不信,就只有自己這一個“惡人”,舍不得裴無洙離開視線走太遠(yuǎn)。 “我還沒跟他們說,”裴無洙蹭過去,伸手抱住東宮太子的腰,坦言道,“最先跟你說了……你會支持我的吧,哥哥?你最好了! ” 東宮太子怔怔地凝望了裴無洙純?nèi)粺o憂的側(cè)臉半晌,須臾后,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 他又能說什么呢? 他總是很難拒絕裴無洙的。 或許在他私心里最隱秘的角落,是很想殘忍地折斷眼前人的羽翼,只將人一輩子圍困在自己的方寸之內(nèi)……但他同時也非常清楚地明白:如果他敢嘗試那么做了,他才會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失去裴無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