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笑道：“即便皇后三令五申，宮中仍多愛奢華……似乎有點(diǎn)難選?！?/br>
    此時(shí)?？嫡谑掔ハ聞冎鸾郏ь^無邪道：“這有什么難的，寶母妃就節(jié)省得很，難道不可以當(dāng)夫人嗎？”

    寧妃忙制止道：“福康！你皇父與皇祖母說話，你插什么嘴！”

    ?？盗塘私鸾?，撅嘴道：“誰讓皇父說難選的？兒臣又不知道什么是夫人，反正兒臣覺得寶母妃就很好！難道寶母妃就做不得？”

    太皇太后拉了?？颠^去，撫著她的臉頰道：“小福康伶俐著呢，便是多嘴哀家也喜歡?！?/br>
    彼時(shí)眾人皆矚目于我，我因?yàn)橐疹櫽裾?，脂粉不施，又怕珠玉之器無意間傷了她，只穿著一襲素淡的棉裙，頭上三兩只渾圓玉釵并零星珠花。在一群姹紫嫣紅的佳麗中，端的是樸實(shí)無華。

    我斂眉正色，恭敬的凝視蕭琮，不說自己行，也不多嘴說自己不行。

    她言語凝滯，強(qiáng)笑道：“母后的意思是怎樣？”

    太皇太后道：“裴家世代清廉，無貪贓枉法之事，家世不錯(cuò)。聽說裴家大小子在青海駐守，吐谷渾不敢犯邊？至于這孩子嘛，婕妤之位站的也夠久了……呵呵，哀家不敢揣測上意，不過白說說罷了。今日冷得厲害，哀家要回宮歇歇?！?/br>
    太后仍蒼白辯駁道：“裴家的確家世清白戰(zhàn)功卓越，照理說封寶婕妤為夫人也無不可。只不過她性子太過淡薄，兒臣擔(dān)心她不能輔佐皇后?！?/br>
    太皇太后朗聲笑道：“又不是封妃位，要她輔佐引導(dǎo)皇后做什么？”

    太后不意太皇太后句句駁回，別扭道：“母后既然有了人選，兒臣也不敢駁?！?/br>
    言盡于此，太皇太后飄然離席，留下太后一臉鐵青。

    蕭琮自然是喜笑顏開的，當(dāng)即道：“今日樁樁件件俱是喜事，寶夫人，你還不上前向太后叩頭謝恩？”

    我整理儀容，對太后下拜行稽首大禮。太后揚(yáng)了臉道：“皇上且慢！哀家聽這個(gè)‘寶’字實(shí)在覺得別扭，既然昭儀為‘珍’，夫人再循舊時(shí)封號，聽起來似乎容不得珍昭儀似的。不如另換封號，既不委屈珍昭儀，也方顯出新意?！?/br>
    蕭琮一怔，許是沒料到，劉娉款款道：“皇上向來看jiejie與別個(gè)不同，即便沿用舊時(shí)封號，嬪妾也不敢覺得委屈?！?/br>
    太后冷笑道：“如此更不可以了，宮里沒有恃強(qiáng)凌弱的規(guī)矩！”

    我見她又開始拉臉子，忙屈膝回道：“嬪妾不敢妄自尊大，一切任由皇上太后做主！”

    太后道：“其實(shí)有沒有封號也不算什么，婕妤連越三階封為夫人已是越了規(guī)矩……”

    我驀地一震，看來太后的意思是想連我的封號一并抹去！若是沒有封號，一個(gè)空頭的夫人和有封號的昭儀地位能有幾許差別？她終究還是向著劉娉，總是不想我位居其上！

    蕭琮打斷她道：“母后喜歡哪個(gè)字，便封哪個(gè)字，母后看可好？”

    太后白了他一眼，面饜上現(xiàn)出一絲笑意道：“依哀家？哀家倒是喜歡那些花啊草的，拿那些字給她做封號，皇上可會同意？”

    她眼角俱是笑意，眾人卻不敢笑。

    良久，太后問蕭琮道：“聽聞慕華館附近種滿了廣玉蘭，‘蘭夫人’如何？”

    國師聞聽“蘭夫人”三字一愣，緩聲道：“前朝周太妃曾經(jīng)被先帝封為蘭妃，且蘭妃不得善終，這個(gè)字終歸不太妥當(dāng)……”

    蕭琮蹙眉，旋即道：“婉卿喜歡紫薇花，朕與她初遇也是在紫薇園，便封薇夫人，母后覺得如何？”

    太后還未說話，劉娉看似關(guān)切，先聲奪人道：“薇乃是青草一株，如何做得jiejie的封號呢？還請皇上三思！”

    太后眸子驀然一轉(zhuǎn)，笑道：“哪有那么多窮講究，便依皇上的！就封薇夫人！”又刻意對皇后道：“太皇太后適才也說過，無須讓薇夫人料理六宮事宜，以后便讓珍昭儀跟著和妃多學(xué)著點(diǎn)，也懂得眉高眼低?！?/br>
    皇后并和妃喏了，眾人雖明白太后欲抑先揚(yáng)，也不敢不把戲做足，又一一朝我道賀。須臾歌舞又起，歡歌笑語不絕于耳，一杯接一杯的酒在我面前的琥珀杯里滿斟，到最后我不得不悄悄傾倒于坐席的毯子上。

    玉真早由乳娘和錦心抱回慕華館了，我托詞要回去照顧，悄悄離了酒至半酣的人群。

    走到文德殿外的回廊上，冷風(fēng)一吹，才憶起大氅丟在了正殿。嫣尋讓我等在原地，自己轉(zhuǎn)回正殿去拿。我扶著雕龍大柱有些踉蹌，酒意突突的往上涌，因在拐角處，向外遠(yuǎn)眺也看不到什么守衛(wèi)宮人，反倒?jié)M目皆是的燈光透過厚密的松柏閃閃爍爍，越發(fā)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眼看著站立不穩(wěn)，忽然有人將我穩(wěn)穩(wěn)扶住，手掌傳來的溫度透過不算厚的團(tuán)錦琢花衣衫滲入肌膚，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以為是蕭琮，借著酒意依在他肩上，柔聲道：“好好的不在里面，怎么出來了？”

    他不答，只輕拍我的背。

    我憶起剛才所受的屈辱，刻意維持的死水無波掀起了滔天大浪，緊緊握了他的手苦笑：“你看見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才能討她歡心……似乎無論我怎么做她也不會笑一笑。我并不想這樣，我也想好好的，可是她總是不喜歡……”

    我喃喃的說著，話音剛落，自己忽然駭出一身冷汗。

    蕭琮勤于行軍cao練，手指與掌心交接的骨節(jié)處有四個(gè)繭，雖不至于硌手，也感覺得出。身后這個(gè)人的手細(xì)膩平滑，并沒有半點(diǎn)習(xí)武的痕跡。

    他不是蕭琮！

    我的酒意嚇醒了大半，猛力推開面前的男子，定睛一看，面前的人衣帶當(dāng)風(fēng)，儒雅斯文，不是國師又是誰呢！

    我窘的手足無措，又憶起他在東秦至高無上的地位，忙勉力一福道：“嬪妾失儀冒犯國師，嬪妾還以為是皇上……”

    他神色淡漠，與我對比鮮明，“臣四十許人，若然生女只怕也與你年齡相當(dāng)，薇夫人實(shí)在無需如此緊張惶恐?！?/br>
    我只覺滿面火熱，窘迫的連話也說不出，恰好嫣尋取了大氅出來，見國師與我站于一處，頓時(shí)放慢了腳步，輕聲喚道：“娘娘……”

    我如得了大赦，踉蹌的撲過去，嫣尋扶住我，屈膝道：“奴婢見過國師。”

    國師并不看我們，只道：“去吧?！?/br>
    跌跌撞撞朝花廳而去，我臉色蒼白難看，嫣尋忙不迭把手中的大氅披在我身上，道：“都是奴婢不好，來去耽擱了時(shí)間。”

    我酒興發(fā)作，只覺渾身無力，加之在國師面前吐露了幾句真話，又羞又怕，一來自己酒后失于輕浮，二來擔(dān)心他原原本本告訴太后，不由自主便有些失魂落魄。

    嫣尋碰到我的手有顫抖的冷，發(fā)急道：“娘娘不要緊吧？”我勉力搖頭，扶著她的胳膊慢慢往外走，偶一回頭，那抹蕭肅的身影仍在原地，負(fù)手而立，蒼巖若松。

    第八十章 寒鴉棲復(fù)驚

    回到慕華館，后背已覺濕黏黏一片，顧不得館中眾人的朝賀，草草沐浴罷，一夜酒酣沉夢。

    醒來天光大亮，各種賞賜陸續(xù)送到，竟似流水般呈上，擺滿了外殿。

    我斜倚在榻，懶得不想起，錦心焚了一爐香，半跪在榻前的矮腳蹬上，喜滋滋道：“今兒一早宮里都傳遍了，小姐封為夫人，這可是無上的榮耀！”

    嫣尋端來漱口溫水道：“自皇上七歲登基，夫人位一直懸空，如今也有一十八年了，昨日封夫人位，在宮里還是破題第一遭兒呢?！?/br>
    我用青鹽漱了口，小口啜飲著蜂蜜水，平靜道：“樂成殿那邊怎么樣了？”

    嫣尋上前低聲回道：“說是也沒什么特別的動靜，就是后半夜因?yàn)樗幕首涌薜膮柡莺葚?zé)打了乳娘和伺候的宮人?！?/br>
    一抹笑意在臉頰浮現(xiàn)，我道：“難怪，憋得難受，也得讓人家有個(gè)撒氣的由頭?！?/br>
    錦心道：“千算萬算，娘娘現(xiàn)在依然高她一頭，可見老天是有眼的！”

    我怫然道：“你只現(xiàn)在知道高興榮耀，我想起來卻覺得一陣陣后怕。若是她做了昭儀而我仍是婕妤，你們覺得以劉娉的性格會輕易放過我嗎？她雖然表面嫻靜溫婉，實(shí)際卻并非善罷甘休的人！”

    嫣尋道：“娘娘說的是，也不知道那位施展了什么手段，哄的太后如此偏袒，竟像是當(dāng)初對韓昭儀一樣寵溺了。”

    初蕊捧著攢盒進(jìn)來，聽我們說起，輕聲道：“別的奴婢不知道，皇上對小姐情深意重卻不是假的，若不是圣意體貼，小姐難保不受委屈?！?/br>
    幾個(gè)人都點(diǎn)頭，錦心笑道：“昨晚喝的那樣醉，下鑾的時(shí)候嫣尋jiejie差點(diǎn)扶不住，好在皇上早早的派人傳話命奴婢們準(zhǔn)備熱湯沐浴預(yù)備著，就怕娘娘酒醉?！?/br>
    我也覺得臉上火燙，昨晚并未多飲，卻思緒萬千，酒不醉人人自醉。因掩飾道：“玉真睡醒沒有？”

    錦心道：“公主早醒了，這會兒抱著在外面逛呢?！?/br>
    我抬頭看見天青色窗櫥外的天色昏暗欲沉，像是要下大雪的樣子，便道：“這么冷的天在外面做什么？玉真才滿月，著了涼可是玩的？”

    嫣尋笑著正要回話，云意的聲音遙遙傳來：“知道你心疼女兒，是我說的不敢讓玉真像你似的體弱，因此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抱著在外面瞎逛一圈，這也就進(jìn)來了?！?/br>
    她抱著小襁褓進(jìn)來，臉上掛著笑意，“我偏要抱著她四處走走，讓那些嚼舌根以為公主不如皇子的蹄子們看看，到底誰笑到最后，誰最尊貴?！?/br>
    我笑道：“罷了喲，jiejie還嫌我招的人不夠多是怎么的。”

    伸手接過襁褓，抱襖裹的很好，云意又用披風(fēng)護(hù)著。玉真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巴著正四處看。

    云意側(cè)身坐在我身旁，似笑非笑道：“你是個(gè)泥菩薩樣的人，玉真橫豎是靠不著你，我可不是好相與的，人若犯我一尺，我必回她一丈。當(dāng)初是誰背后嚼舌頭說玉真不如四皇子的，我今天就抱著玉真挨個(gè)打臉去?！?/br>
    順茗回道：“娘娘是沒看見，芳儀抱著公主才到正宮地界兒，那溜須拍馬的人跟狗攆兔子似的蜂擁著上來，尤其是新進(jìn)宮的那幾位，娘娘有孕那些日子不見她們來噓寒問暖，聽說昨夜娘娘封了夫人，都腆著臉來湊趣……”

    云意扭頭想正色訓(xùn)誡順茗幾句，卻憋不住笑道：“素日里說你穩(wěn)當(dāng)，當(dāng)差久了，說話越發(fā)沒個(gè)把門的。什么叫‘狗攆兔子’？誰是‘狗’？誰是‘兔子’？爺們兒說的粗話，你也跟著混說！”

    眾人都笑起來，進(jìn)寶卻慌張的在殿外跪下，惶惶然道：“可不得了，三皇子找不見了！”

    我驚的坐起，忙問，“慢些說，怎么回事？”

    進(jìn)寶見我沒著外衣，頭也不敢抬，顫聲回道：“奴才去浣衣局取蒸干的衣服，看見建始殿的人正沒頭蒼蠅似的找三皇子，像是說三皇子在和福康公主鬧別扭，身邊的人一個(gè)不防，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這會兒鬧得沸反盈天的，也不知道找到?jīng)]有?！?/br>
    元倬天生膽小，又不會說話，兩歲大的孩子懂什么，這會兒負(fù)氣，也說不準(zhǔn)究竟去了哪里，皇后與和妃又不知要焦急成什么樣子，況且又扯上?？?，寧妃也不知如何自處。

    我心里發(fā)急，忙道：“你去，打聽皇上是否知道此事，另外和妃娘娘并?？倒鳜F(xiàn)在何處，打聽到了趕緊來回?！?/br>
    進(jìn)寶忙喏了，飛也似的下去。

    我草草的籠上外衣，也顧不上挽發(fā)髻梳洗，隨便拿起妝臺上一根玉簪盤起長發(fā)，云意將玉真交給乳娘，也焦慮道：“今日天寒地凍，看樣子又要下雪，元倬那么小，能跑到哪兒去？”

    嫣尋忙著給我套上披風(fēng)并遮帽，猶豫道：“太后不是說不讓娘娘管宮里的事么，娘娘身子還沒大好，這會子冒著風(fēng)去，只怕又要招人口舌。”

    我顧不得道：“便讓那些人說我假惺惺獻(xiàn)殷勤去吧，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擔(dān)心元倬萬一有個(gè)好歹，皇后與和妃怎么辦？你們沒聽見進(jìn)寶說是因著福康元倬才不見的，寧妃勢單，無論如何我也要走這一趟?！?/br>
    云意也罩上披風(fēng)，攜了我的手道：“我陪meimei一起去，好歹有個(gè)照應(yīng)。”

    我點(diǎn)頭，又吩咐錦心初蕊留下照顧好玉真，嫣尋隨侍，便忙忙的上了暖轎。

    永巷直通通的，呼嘯的北風(fēng)夾雜著小小的雪粒劈頭蓋臉打過來，抬轎的內(nèi)監(jiān)連個(gè)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我在暖轎里捂著手爐也只覺得冷氣一層一層浸上來。頂著風(fēng)走了一程，進(jìn)寶剛好打聽了回來，嫣尋些微揭開一點(diǎn)門幔回道：“皇上并幾位娘娘現(xiàn)時(shí)都在建始殿，這就過去？”

    我點(diǎn)頭道：“嗯，今日天冷，辛苦外面抬轎的人，回去我自然有賞。讓他們別只埋了頭走路，眼睛睜大些。保不齊在路上遇到三皇子，若真是那樣，便是皇天保佑，他們?nèi)妮呑拥睦夏樁加泄??！?/br>
    嫣尋應(yīng)了，內(nèi)監(jiān)們得了這話分外賣力，暖轎又筆直朝前，不一時(shí)便到了建始殿。

    我下了轎，又等到云意從暖轎里出來，兩人剛進(jìn)正殿，便見蕭琮負(fù)手背向著殿門，皇后端坐如常，和妃失了往日大氣鎮(zhèn)定，間或嚶嚶啜泣。寧妃愁眉不展站在滿臉是淚的?？得媲?。

    我心里一沉，想必元倬還是沒有找到。眾人大氣不聞，見我和云意進(jìn)來，也只默默見禮。

    上前見過蕭琮，我見他臉色鐵青，也不好多問，只婉聲道：“皇上保重圣躬，羽林軍和宮人內(nèi)監(jiān)都出去找了，元倬還小，想必也走不遠(yuǎn)?！?/br>
    蕭琮不答，恰時(shí)顧飛廉上殿來回，只說還沒找到。

    蕭琮咬牙一字一句道：“找！接著找，找不到一個(gè)個(gè)都提頭來見！”

    ?？狄娝臉幼涌刹溃挥晌嬷炜?，蕭琮冷哼著指著她道：“哭？一會找不見元倬，有你哭的時(shí)候！”

    我見他動了真氣，也不敢多言。

    緩步至和妃身側(cè)，她穿的一身鵝黃色連綿不絕紋樣的雙錦夾衣，我低頭看見手臂處竟然都被淚水濡的濕透了，可見她有多心痛多著急。

    我掏出絹?zhàn)犹嫠脺I道：“jiejie別急，那么多人出去找，一時(shí)半會就有消息，jiejie現(xiàn)在哭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怎么了呢，快別哭了?！?/br>
    和妃握住我的手道：“元倬向來聽話的，他膽子小，從來也不敢一個(gè)人出去，這可如何是好？都怪?？挡欢?，這可如何是好？”

    和妃平日何等華貴大氣，如今竟然語無倫次起來，眼見她將怨氣撒到?？瞪砩?，我忙寬撫道：“jiejie，小孩子家玩鬧起來沒個(gè)分寸總是有的，嬪妾小時(shí)候還經(jīng)常跟meimei打破頭呢。元倬大福大貴，不時(shí)定會找到，jiejie別只哭泣，還是想想他平日里喜歡去哪些地方?！?/br>
    和妃止了哭，細(xì)想想仍是發(fā)愁道：“他那么小，哪里有什么喜歡去的地方？”

    我低了頭，綽約看見福康腳下一雙軟緞繡花鞋，極艷的桃紅色夾金絲面，鞋尖上繡著兩只小小的蟬，蟬須上綴著的細(xì)小銀珠隨著?？瞪碜拥亩秳佣澏丁Ｎ覒z意頓生，上前攬了?？涤趹?。

    ?？颠煅手鴦傄f話，寧妃低聲道：“meimei別慣著她，她實(shí)在是皮緊了，皇上今日龍顏大怒，斷然輕易不會饒了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