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夫人目光緩緩掠過兩個聞言面如土色的丫頭，微微一笑：“不過，你們也算得半個主子。”

    珍珠和琉璃止了淚，驚疑不定的互望一眼。

    “兩年前，你們不是私下服侍了二公子嗎？”衛(wèi)夫人慈愛笑道，“一直沒名沒份的到現(xiàn)在，也委屈你們了。”

    “夫人，我們沒……”珍珠想要辯解。

    兩年前二公子十三四歲，按常理說也到了通人事的時候，但就他那模樣，眼斜嘴歪癡肥，就算是丫頭，又有哪個能看上？

    近了身怕都嫌惡心。

    衛(wèi)夫人聞言，卻收了臉上的笑，打斷珍珠的話：“怎么，抬舉你們還不想要？”

    “不、不！”琉璃見狀連忙朝衛(wèi)夫人磕頭，“是珍珠糊涂了，婢子們雖服侍了二公子一場，但姿容粗陋，原想著是配不上二公子的?！?/br>
    衛(wèi)夫人點點頭：“淵兒現(xiàn)在雖大好了，也不記得你們，但過去你們細心周到的服侍他，他還要了你們的身子?！?/br>
    “你們將來都是不好嫁人的，給個通房的名份，并不為過?！?/br>
    珍珠和琉璃哭了。

    之前還是半真半假，這次卻是真哭了。

    按說做府里公子的通房，如果受寵，能生下孩子升為妾室，也是條不錯的出路。

    但夫人明擺著跟二公子不對付，她倆就是夫人埋在二公子身邊的刀。

    在府中為婢，注意名聲注意外表，謹言慎行的，不就是想將來嫁個好人家？

    如今夫人這話一出，從此斷絕了她倆的前程姻緣。

    一邊哭，一邊還要跪著磕頭說：“婢子多謝夫人恩典?！?/br>
    ……

    衛(wèi)淵用了些茶點，又和二壯衛(wèi)琥說了會兒話，看著下午天氣晴好，就讓衛(wèi)瑯推自己出去轉轉。

    誰知剛到院子里，就見進來一群喜氣洋洋的小廝丫頭婆子，手里拿著大紅色絲絨剪出的“?！弊郑€搬進來一堆床柜之類的家具用物。

    見了衛(wèi)淵的面，那領頭的木蓮嬤嬤就走過來，福身笑道：“給二公子道喜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衛(wèi)淵問。

    “珍珠和琉璃這兩個丫頭都私下服侍過二公子，因為那時二公子還小，就混著過了，沒給抬房。”木蓮嬤嬤感慨的嘆口氣，“難為這兩個丫頭在院子里守了兩年，都是再忠心不過的好孩子，如今二公子回來，是該給個名份?！?/br>
    衛(wèi)淵點點頭，若有所思：“嬤嬤說的對。”

    衛(wèi)瑯在衛(wèi)淵身后聽著，雖說知道尊主必定另有打算，但眼見這陣仗，一張俊臉還是隱隱泛起青色。

    第15章 長尾

    衛(wèi)淵坐在院子里，看著木蓮嬤嬤帶了十幾個下人，在這里出出進進好幾趟。

    兩個大丫頭住的房間，連床鋪帶桌椅板凳衣柜，都給換成了新打的時興樣式，還在門窗上貼了紅色的“?！弊帧?/br>
    其實大戶人家收個通房丫頭，并不會這樣麻煩。

    都知道妾通買賣，而通房丫頭的地位比妾室還要低賤很多。

    只要沒生育過孩子，最多給提個月錢、有額外的賞賜，穿的戴的更體面，在仆役中說出去有些身份臉面。

    平時該住哪里住哪里，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

    衛(wèi)夫人這番作派，只因珍珠琉璃是她賞下的，給兩個大丫頭做臉。

    甚至于收通房不好在房里貼大紅“喜”字，就改為貼“福”字。

    等東西都歸置完了，兩個穿戴一新的大丫頭才出現(xiàn)在衛(wèi)淵面前。

    只見珍珠和琉璃都開了臉，穿上桃紅色的綢衣裳，鬢邊簪一朵同色小花，臉上涂了白白的脂粉，唇上點了胭脂，束手束腳站著，眼睛里帶著紅血絲。

    明顯是剛哭過，又用濃妝掩蓋。

    她倆按規(guī)矩在衛(wèi)淵面前行過門叩拜禮，奉茶給衛(wèi)淵喝，衛(wèi)琥湊熱鬧從小廚房跑過來看，看了一眼就覺得要瞎。

    原本就沒有多漂亮，跟地衣一比差遠了，但看著還算端正得體，這一化妝簡直跟鬼似的。

    木蓮嬤嬤見衛(wèi)淵接了珍珠琉璃的茶，又態(tài)度平和的讓人把她倆送進“新房”，于是笑逐顏開的給衛(wèi)淵又道了一次喜，這才帶著下人們浩浩蕩蕩離開長平院。

    “公子，衛(wèi)夫人這是在借給這兩個丫頭勢，讓她們名正言順的能貼身侍候，進而把持公子的一切?！钡饶旧弸邒咦吡?，地衣開口道，“我們接下來該怎么應對？”

    “不必擔心，這算不了什么事。”衛(wèi)淵抬眼看了看天色，西方的天隅處燃燒著幾抹絢爛晚霞，“二壯過幾天就要去仙門，把心思多放在孩子身上，多陪陪他，我們先吃晚飯?！?/br>
    衛(wèi)琥很快端了飯菜過來，興沖沖道：“公子，我今兒收了個徒弟?！?/br>
    “哦，什么徒弟？”衛(wèi)淵在飯廳提箸詢問。

    “是小廚房做飯的娘子，她見我廚藝高超，便主動拜我為師，往后都給我打下手?！毙l(wèi)琥摸摸下巴，“嘿嘿，還叩頭行了拜師禮的?！?/br>
    衛(wèi)瑯聽了，微微皺起劍眉道：“這院里的下人……未必可信?！?/br>
    “衛(wèi)夫人是個聰明謹慎的?！毙l(wèi)淵搖搖頭，挾了個彈滑的牛rou丸，咬開來慢慢吮吸里頭包著的湯汁，“她既然要慈母名聲，玩出這么多花樣，就不可能讓太多人知道她真正的心思?！?/br>
    “我相信除了珍珠琉璃之外，這院子里絕大多數(shù)人，是不知內情的?！?/br>
    衛(wèi)瑯立刻會意：“但他們也是墻頭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