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但死亡的性質(zhì)依然是中毒,有可能是鮑元正自己選擇自殺,也有可能是有人給他下毒。 高思遠的直覺告訴他鮑元正肯定是他殺。因為以高思遠對于鮑元正的了解,這種人渣是絕對不可能選擇自殺的。 “連殺人手法都沒有變,這個兇手真的是瞧不起我們警察?!?/br> 杜宏儒也頭不抬,繼續(xù)處理著手中其他工作:“當然瞧不起你們了喲。這種最常見的殺人手法最有效,但又無法從任何地方查起?!?/br> 想到這兒杜宏儒笑了笑說道:“所以說網(wǎng)上那些什么偵探,總是會為兇手設(shè)計一個多么五花八門的手法。他們根本不知道,越是絢麗燦爛的殺人手法越是有可能暴露自身的存在?!?/br> 高思遠還想和杜宏儒爭辯幾句,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開門進來了。 高思遠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尸檢報告放在身后,畢竟這個報告現(xiàn)在依然在屬于機密問題,哪怕同樣是警察局內(nèi)部的其他同事,他也不會把它公布出去。 結(jié)果進來的一個挺帥的年輕小伙子,看到是他,高思遠這才把文件又拿了出來。 “啟明,過來看看報告。你還是第一次來鑒定中心吧?!?/br> “給你介紹下,這是杜宏儒老師。說不定你還上過他的課呢,你如果不認識就肯定就是當年逃課了?!?/br> 杜宏儒感嘆了一句“再等幾年,小伙子就不是這樣了。” 楊啟明看上去也就20出頭,特別精神帥氣,應該是剛剛畢業(yè)的大學生。 刑警這一行多干幾年哪有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每平時風吹日曬皮膚狀況能好?晝夜顛倒,24小時電話候著,多半還有神經(jīng)衰弱的問題。 “杜宏儒老師您好,以前我上過您的《法醫(yī)學基礎(chǔ)》。”楊啟明低頭表示敬意。 “你看,楊啟明這孩子多好。見個老師就低頭感恩,這年頭好孩子不多了啊。”高思遠在一旁打趣。 上江市有一所全國都出名的警察學院,而杜宏儒作為這座警校的法醫(yī)學特聘教授,每一年都會在學校開課。 至于《法醫(yī)學基礎(chǔ)》則是刑警專業(yè)的必修專業(yè),也難怪楊啟明會認識杜宏儒。 “得了吧,現(xiàn)在的學生什么樣子我還不清楚?開課之前,一個二個壯志滿滿,結(jié)果他們看幾張照片,當場就嘔吐。帶他們看大體老師的時候,場面更刺激,就他們那樣還想學法醫(yī)、當刑警得了吧?!?/br> “得了吧,你們快去忙正事吧?!?nbsp;杜宏儒不耐煩有人耽誤他工作,已經(jīng)開始攆人了。 高思遠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當年學法醫(yī)的時候的經(jīng)歷,也笑了笑說道:“那行我還是和楊啟明找證人呢?” 杜宏儒有些好奇的問道:“怎么這個案件還有證人?” 高思遠和杜宏儒多少年的交情了,也沒隱瞞:“當初鮑元正侵犯的那個女孩不還在我們市嗎?也不知道和鮑元正的死亡有沒有關(guān)系,但她畢竟屬于具有動機的群體,得去問問?!?/br> 一旦出現(xiàn)死亡,警察立刻會排查死者的社交情況,把所有具有殺人動機的人羅列出來。 杜宏儒好像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腦袋:“那女孩子也是受害者,你去問的時候考慮下別人情緒?!?/br> “尤其是你那種性格,覺得誰都能夠坦然接受自己曾經(jīng)的痛苦。那對女孩子是最殘忍的事情?!?/br> 高思遠連忙后退:“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走了啊。” 話都還沒說完,高思遠已經(jīng)離開辦公室,他可不想再聽杜宏儒啰嗦。 等離開了鑒定中心,高思遠詢問一旁的楊啟明:“怎么樣?剛才讓你看的卷宗已經(jīng)看完了嗎?” 楊啟明點了點頭,開始復述起這一次案件的具體情況。 鮑元正也就是死者,前兩天發(fā)現(xiàn)在家中意外死亡,現(xiàn)在死因已經(jīng)很明確了。 死者生前吸入了過量的氣態(tài)水銀,所以導致慢性中毒。如果雖然說死亡時間是兩天之前,但具體的中毒時間,根據(jù)病理學推測應該是四、五天前。 整體的作案時間被推導至一周前,而且還沒有辦法推測具體在什么時間段、什么地點中毒,案件相當棘手。 “那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楊啟明搖了搖頭,他才畢業(yè)不久,跟高思遠辦案更是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學校里學的東西,和現(xiàn)實是不一樣的。 高思遠給楊啟明說起之前的另外一個案子,一個普通的侵犯案,高思遠也沒有經(jīng)手。 只不過這個案子在上江市的警察部門內(nèi)當時都傳開了,大家對于鮑元正這個人渣都有所耳聞。 鮑元正三個月之前涉嫌一起侵犯案,在看守所關(guān)了一個月左右,最后因為證據(jù)不足被釋放了。 鮑元正其實是一個特別成功的企業(yè)家。但據(jù)說在私生活方面特別有一些特殊的嗜好,特別喜歡第一次。 偏偏他又有錢有勢,所以便經(jīng)常通過某些特殊的渠道,然后強迫他人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 之前也大多錢色交易,再加上他有專業(yè)的律師幫他處理,最多以嫖娼定性,拘留幾天。 鮑元正對于與性有關(guān)的法律標準相當熟悉,不會留下任何足以定罪的證據(jù)。 這次不知道為什么鮑元正好像強迫一個女孩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然后被女方以自訴的方式立案。 但鮑元正太過聰明,沒有留下任何的實質(zhì)性證據(jù),根據(jù)疑罪從無的原則,鮑元正在被關(guān)押一個月期滿后,就放了出去。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最大的懷疑對象就應該是這個被鮑元正侵犯過的受害者,張?zhí)鹛饘Π???/br> 高思遠拿著把手中的材料卷成一個紙棒,拍了拍楊啟明的頭說道。 “現(xiàn)在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鮑元正強迫張?zhí)鹛饘嵭辛饲址傅男袨?,所以你不能將鮑元正定性為侵犯犯。“ 楊啟明一直以來比較沉穩(wěn)的表情,總算是露出了年輕人的一種倔強和不服氣他說道: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張?zhí)鹛鸨货U元正侵犯了,只不過證據(jù)不足而已,嘴上說一說罷了,多大一點事兒。” 高思遠本來還想再教訓楊啟明一番,但是見到楊啟明尚且稚嫩年輕的臉龐,又想起正經(jīng)的自己,心中說教的念頭瞬間熄滅: “算了,我還是帶你去找張?zhí)鹛鸢?。?/br> 出警察局前,高思遠讓楊啟明換上了便裝,甚至連車都是高思遠的私車。 楊啟明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么麻煩?” 高思遠沒有回答,有些東西需要讓時間去教給楊啟明。本來侵犯就已經(jīng)是在社會上招惹非議的事情,警察制服便裝,那只會讓周圍的人再次回憶起這件事,造成二次傷害。 便裝出行,不是要求,只是高思遠保護受害人的小心思。 在車上高思遠說了一句:“你之前沒有見過任何侵犯的受害者吧?” 楊啟明搖了搖頭,畢竟他才來支隊,最近熟悉卷宗、流程都已經(jīng)很忙了,對于幾個月前的案件他完全不了解。 “等會兒還是我來問話,你就不要開口了。” 楊啟明點頭表示明白,新人是沒有人權(quán)的。 開車來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小區(qū)看,樓下的垃圾堆積在一起,整個小區(qū)都彌漫著一股隱隱的惡臭,這在上江市明顯就屬于是窮人區(qū)了。 做刑警,這一行做多了什么人都接觸過,尤其是生活底層的老百姓,更是見得多了。楊啟明和高思遠表情都沒有多大的變化,直接來到了張?zhí)鹛甬敵跛粝碌牡刂贰?/br> 高思遠敲了敲門,房門沒有立刻打開,里面?zhèn)鱽硪粋€有點虛弱和緊張的女性聲音說道:“是誰?” 高思遠說:“警察,找你問點事兒。” 聽到這句話張?zhí)鹛鹨廊粵]有開門,她的聲音更加的緊繃:“你怎么證明你是警察嗎?你如果有搜查令,把你的搜查令從下面的門縫遞進來?!?/br> 高思遠表情并沒有多的變化,沉穩(wěn)的聲音說:“是我高思遠,之前打過電話和你聯(lián)系過。” 明明聯(lián)系過,但直到這一刻張?zhí)鹛鹨廊粵]有開門,她說:“高思遠先生,你上個周不是來找過我嗎?怎么這一次又來?” 高思遠繼續(xù)耐著性子:“我上一周沒有找你,我最近一次聯(lián)系你就是昨天晚上。” 兩人一邊對話,楊啟明則在一旁對張?zhí)鹛疬M行心理側(cè)寫. 楊啟明雖然沒有見過張?zhí)鹛穑菑膹執(zhí)鹛疬@些行為可以看得出張?zhí)鹛鹗且粋€特別謹慎,甚至可以說膽小的女子。 他根據(jù)自己做出的心理側(cè)寫,腦海之中對張?zhí)鹛疬M行分析—— 一個20對歲女性,經(jīng)濟條件不是特別好,遭到了侵犯,并且還是第一次。目前心理問題比較嚴重,不會輕易相信他人。但是這樣的性格主觀犯意比較低,應該不是兇手。 這是楊啟明在學校掌握的辦案技能,心理側(cè)寫。根據(jù)當事人的行為方式推斷出他的心理狀態(tài),從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環(huán)境,職業(yè),成長背景等。 當楊啟明完成心理側(cè)寫后,面前的鐵門總算是打開了一條縫隙。 哪怕在楊啟明腦海中已經(jīng)腦補了一個女性形象,但是真正看到張?zhí)鹛鸬臅r候,楊啟明內(nèi)心還是止不住的震撼。 他沒有辦法形容眼前的女子。張?zhí)鹛鸬拇_很美麗,皮膚緊繃、五官立體,少有的美女。 但是張?zhí)鹛鸬谋砬閰s是如此的空洞,而且她的臉色灰白、頭發(fā)打結(jié),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頹廢的氣息。 明明應該是一朵很嬌艷的鮮花,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透露出一種腐敗的氣息。 以及更加讓楊啟明感覺到震驚的是張?zhí)鹛鸬亩亲游⑽⒐钠?,但是從張?zhí)鹛鸬氖直鄣拇旨毘潭瓤吹贸鰜恚瑥執(zhí)鹛鸬纳聿膽搶儆谔貏e苗條的類型,她不可能有小肚腩。 再聯(lián)想到之前高思遠所說的一切,楊啟明得出的一個并不能讓他高興的結(jié)論——張?zhí)鹛饝言辛恕?/br> 楊啟明下意識的看了旁邊的高思遠一眼,發(fā)現(xiàn)高思遠和他一樣驚訝。顯然檔案之中并沒有記載。 但高思遠和楊啟明畢竟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練,他們很快收起了臉上的詫異,在張?zhí)鹛鸬难埾露诉M入了房屋。 雖然各種家具有一點老舊,但是相當?shù)恼麧崱?吹贸鰜?,張?zhí)鹛鹌綍r是一個特別注重生活的人,只不過明明生活中如此細心,但是對于自己卻如此的邋遢,呈現(xiàn)出詭異矛盾。 楊啟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但是高思遠已經(jīng)開始對張?zhí)鹛疬M行詢問。 其實高思遠已經(jīng)準備好了正式的詢問表格,要對張?zhí)鹛疬M行一個正式詢問。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到張?zhí)鹛饝言械臅r候,最終還是沒有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材料,只是選擇了簡單的聊天。 “張?zhí)鹛?,其實這一次來找你,是想問問鮑元正的情況?!?/br> 張?zhí)鹛鹇牭锦U元正的名字立刻就打了一個哆嗦,顯然她厭惡而且害怕這個人。 張?zhí)鹛鹇曇粲幸恍┘怃J:“我什么都知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問我關(guān)于鮑元正的事了!我當初在警局不是什么都說了嗎!” 張?zhí)鹛鹩羞@樣的反應實在太正常了。雖然鮑元正最終因為證據(jù)不足而無罪釋放,但是張?zhí)鹛鹋c鮑元正的態(tài)度,警察們一直看在眼中,他們打心底的相信張?zhí)鹛鹪?jīng)遭受過鮑元正的侵犯。 高思遠突然開口說道:“你不用太緊張,前幾天鮑元正意外死亡了。我們就是想問問你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鮑元正?” “什么他已經(jīng)死了?” 張?zhí)鹛鹇牭竭@句話的時候,臉上先是迷茫,然后才是驚訝,她下意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本來就是夏天,張?zhí)鹛鸫┑帽容^單薄,手覆蓋上去之后,肚子的輪廓就特別的明顯。 突兀的肚子,突然被改變的人生。 高思遠也不知道應該要如何的安慰張?zhí)鹛?,到底是該勸說“恭喜你”,從此以后就有了新的生活。還是應該勸她“節(jié)哀順變”,畢竟死者是她肚中胎兒的父親。 這個時候楊啟明和高思遠都能夠感覺來張?zhí)鹛鹨鐫M而出的痛苦,瞬間將整個屋子中的二人吞沒。 那種感覺實在太壓抑了,哪怕高思遠當了這么多年警察,像這種情況他也沒遇到過,他清了清喉嚨,快速說道: “那個張?zhí)鹛?,我們還是來聊一聊鮑元正吧?!?/br> 張?zhí)鹛疬@個時候根本就不看高思遠,直接低著頭,繼續(xù)用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從檢察院宣布不起訴后,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鮑元正。我和他沒有任何的交集,我也沒有敢讓他知道我懷孕的事情,我害怕他還會來找我。” “鮑元正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老實說我想把這個孩子給生下來,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我就是想把他生下來?!?/br> “可我沒有錢,我之前有想過要不要去找鮑元正幫忙,因為他有錢,我相信他對于自己的孩子一定不會放棄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