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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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堯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幽靜雅致的庭院中,他睡在一張臥榻上。庭院中也有一方水池,池邊女子正抓著一把什么,投喂水中的錦鯉。女子身上的紅衣很是扎眼。 燕堯還未開口,女子先道:“你是燕堯?!?/br> 燕堯不確定自己是否見過這名女子,遲疑道:“你是?” 女子轉(zhuǎn)身,不知是不是紅衣太過炫目,女子面色看起來十分慘淡,表情多了幾分冷寂。她道:“我是悅?cè)??!?/br> 燕堯環(huán)視四周,問道:“這里是?” 悅?cè)说溃骸斑@就是那座廢宅呀,怎么,不認(rèn)得了?” 燕堯明白過來,悅?cè)硕喟胧莻€神仙。他從塌上下來,跪在地上,道:“悅?cè)斯媚铮竽銕蛶臀?。?/br> 悅?cè)说溃骸澳阆霃?fù)仇” 燕堯道:“是。” 燕堯沒有抬頭,他感覺到悅?cè)嗽絹碓浇?,然后蹲在他面前,一只手觸摸到他的脖頸,沿著衣領(lǐng)不停向下。冰涼的觸感帶起一片雞皮疙瘩,然后有東西被拽出衣領(lǐng),是一枚銅錢。悅?cè)说皖^看著那手中的銅錢,道:“你恨他?” 燕堯也抬起頭,看著銅錢,那年除夕與陸簡一起守歲吃餃子的畫面恍如昨日,可逸香閣燃盡的廢墟和十幾條焦黑的尸體也歷歷在目。燕堯拿過手中的銅錢,依舊堅(jiān)定道:“我恨他!” 悅?cè)说溃骸白屇銇碚椅业娜耍M慊钕氯?,你偏要?bào)仇出去送死?!?/br> 燕堯?qū)㈩^深深埋在地上,沒有一絲眼淚,麻木道:“艷娘他們,我的家人,全死了?!?/br> 悅?cè)朔畔裸~錢,問道“你有多恨他?” 燕堯?qū)⒋┻^銅錢的紅繩拽斷,拳頭握住銅錢狠狠砸向地面,咬著后槽牙,道:“我恨不得吃了他?!?/br> 悅?cè)搜酆熭p輕顫動了一下,眼底依舊毫無波瀾,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燕堯道:“你是悅?cè)?,你是神仙。?/br> 悅?cè)祟D了頓,才道:“我是陸簡的母親。” 燕堯抬起頭,面前的女子眉眼素雅,神色冷淡,乍一看的確跟陸簡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若是細(xì)細(xì)觀察,仍舊能看出,那雙眼睛是十分相似的,只是二人氣質(zhì)相差太遠(yuǎn),一個溫暖一個冷漠,燕堯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塊去。 好像害怕燕堯不信,悅?cè)搜a(bǔ)充道:“陸簡只是在人間歷劫罷了,人間歷劫一遭,他依舊能回到天上做個神仙。” 命運(yùn)跟燕堯開了個天大玩下,他竟然在陸簡的母親面前,說恨不得殺了陸簡。所以,為了神仙歷劫,他的爺爺一生忠誠最后被冠以通敵叛國的罪名,他被迫四處逃命顛沛流離,艷娘生性善良卻慘遭殺害,逸香閣十幾口人死于非命,這一切竟然只是為了給神仙歷劫! “哈哈哈哈哈哈?!毖鄨虬d狂大小,他錯了,他以為他沒有淚水了,可這一刻他笑出了眼淚,淚水迅速低落,沖刷著面頰。他起身,看著一方清空,舉頭三尺有神明,簡直可笑至極。燕堯邊笑邊退,胸腔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股悶氣沖上頭顱,他一個不穩(wěn)跌入后面的水池。 蝕骨的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四肢百骸好像被不停的打碎,碾成粉末然后再愈合再打碎,循環(huán)往復(fù),痛苦不堪。自小便對疼痛敏感的燕堯幾乎連一個“疼”字都叫不出來,他疼到失聲,暈了過去。痛得麻木的右手不知何時松開,那枚銅錢跟紅繩一起落入池底。 悅?cè)苏f,他掉下去的池子叫做化骨池,化骨池水溶活骨,不過由于沒有生物能或者熬到骨頭被完全化掉,所以化骨池并不會完全把人化得只剩下一片皮囊。然而水中有錦鯉,錦鯉食死骨,他沒有被錦鯉吃掉,是悅?cè)税阉麚屏松蟻怼?/br> 他隱約中挺聽到悅?cè)苏f:“我兒欠你的,我還你你個公道?!?/br> 燕堯再醒來,自己還在魚塘邊躺著,身上蓋了個薄被,夜色正濃,天上掛著一輪新月。疼痛的感覺仿佛刻在骨上難以消除,他捏著手臂想要緩解關(guān)于疼痛的記憶,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的骨骼,纖細(xì)得如同一個女子! “你的骨頭被池水融化了,所以變小了。”燕堯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方向,悅?cè)硕俗诟浇氖噬?,但是好像有些不一樣了?/br> 燕堯捂著眼睛,澀然道:“你為什么救我?” 悅?cè)说溃骸拔覜]能救下你,你只是怨氣未消,魂不離體而已。” 燕堯凄然一笑,道:“是說我死了?” 悅?cè)说溃骸皩?。?/br> 燕堯質(zhì)問道:“我人都死了,還有什么意義?” 悅?cè)送蝗黄鹕恚鄨蛞詾樗^來,結(jié)果悅?cè)俗叩交浅剡?,伸手進(jìn)化骨池中摸索了片刻。夜色漆黑,悅?cè)说纳n白的面色和艷極的紅衣在夜色中尤為明顯。若不是燕堯在水中泡過深知其中險惡,他會以為悅?cè)舜丝陶趹蛩R簿褪沁@么個舉動,燕堯終于明白悅?cè)四睦锊灰粯恿耍核兊脣尚×耍?/br> 多年習(xí)武練就了燕堯敏銳的五感,悅?cè)松頌榕庸趋辣揪筒蝗缒凶幽前銓挻螅F(xiàn)在卻更加細(xì)瘦了。 悅?cè)说氖纸K于從池中出來,手上多了一把漂亮的扇子,她拿著扇子遞給燕堯道:“這是池水化去的,你的骨頭制成的?!?/br> 燕堯不明就里,接了過來,這是一把女子的扇子,上面的荼蘼惟妙惟肖,仿佛真的在扇面上渲然綻放。 悅?cè)死^續(xù)道:“若你執(zhí)意報(bào)仇,就連鬼都做不了,對世人而言你變得無聲無形,孤獨(dú)留存于世,你寧愿如此?” 燕堯道:“你是說,化為希夷?” 悅?cè)藫u頭道:“若是化為希夷,便是灰飛煙滅徹底消失,倒也還好??赡悴粫阒粫贿z忘,這世間再沒有任何有關(guān)于你的記憶,任何有關(guān)于你的痕跡都會消失?!?/br> 燕堯生來就是個錯誤,所有人都巴不得他不曾出現(xiàn),所以他道:“我寧愿如此?!?/br> 從那天起,世間再無燕郎,只有一笑百媚的艷娘。他在渡源鎮(zhèn)的逸香閣,纖細(xì)的蘭花指捏著一把羅扇,搖曳生姿。 有人慕名而來,為見沒人一擲千金,卻也只能窺得被細(xì)娟扇面遮住的半張臉,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眉眼一彎,眼眸微動,蕩起一片春水,把人們的心也蕩漾起來,美不勝收。 世人往往喜好不同審美各異,有人喜歡冷艷的,有人喜歡素凈的,有人喜歡放蕩的,有人喜歡內(nèi)斂的。然而無論世人喜歡什么,只要艷娘的羅扇輕輕一搖,喜好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化為烏有,只為艷娘一人心馳神往。 艷娘殺的第一個人,是當(dāng)年屠戮逸香閣的一個官兵,他是那時才知道,陸簡送他的手套竟然能不沾染任何污物,包括血跡。尸體被燒掉,枯骨喂了魚,當(dāng)年踏入逸香閣的人,他一個也沒放過。那些人傾家蕩產(chǎn)帶著旖旎的春夢,想要一睹美人真容,最后美人一笑各個死無全尸。 若不是再次見到郭衍,燕堯真的以為自己就是艷娘。 燕堯看到郭衍時下意思往后縮了一下,隨后又神色如常走了出來。他臉上涂著厚重的脂粉,身形比以往嬌小些許,如他所料,郭衍沒有認(rèn)出他,同樣在看向他的第一眼徹底淪陷,卻不是為艷娘,而是為燕堯。 郭衍向他走來,摸著他的臉,道:“果然如傳聞一般,可我見過更漂亮的人,你雖不如他,卻跟他有幾分相似?!?/br> 燕堯卻突然抓住郭衍的手,郭衍一頓,接著好像有些激動,道:“他從未這樣碰過我,你說他的手跟你一樣冰涼嗎?” 燕堯笑而不語,抓著郭衍的手往下移,放在他脖子上的紗巾上,道:“郭衍哥哥,他的手心是不是跟我一樣粗糙,他喉結(jié)是不是我一樣明顯,他是不是從來沒喚過你,郭衍哥哥。” 郭衍卻如遭雷劈,僵在原地,良久才吐出:“阿堯?” 燕堯媚笑道:“叫我艷娘。” 郭衍搖頭后退,嘴里喊著“不”,跌跌撞撞逃出門去。郭衍此行是來查案的。當(dāng)年將軍叛國案重審,老將軍一代忠良被重新厚葬,而郭衍在一眾大臣力保之下,被貶謫揚(yáng)州。一些官兵無故失蹤,失蹤前還拿走一大筆錢,別人可能會覺得出了遠(yuǎn)門,但是郭衍不這么想,他覺得一定跟艷娘有關(guān)??墒悄且宦暪芨绺?,消失的官兵跟艷娘再無瓜葛。 艷娘后來沒再見過郭衍,但是卻能不斷地聽到他的消息。郭衍回京了,一步步攀升封侯拜相權(quán)傾朝野,一時間風(fēng)光無限。當(dāng)年查辦將軍府的,或是跟那期案件有關(guān)的所有人,他都被以各種罪名親自處以極刑。人們都說他殘害忠良草菅人命,沒有人相信他當(dāng)年是個儒雅端正的書生。那個任由郭衍作為的皇帝,當(dāng)年那個救萬民于水火的皇帝也被罵成了殘暴昏庸。后來那個殘暴昏庸的皇帝,大概頂不住罵名,終于以污蔑忠臣?xì)垰⑼诺淖锩?,被處以凌遲。 后來有人花重金將艷娘買下,送到宮中獻(xiàn)給皇帝。 陸簡再看到艷娘的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他遣散宮中所有人,才道:“阿堯?” 燕堯的恨并沒有應(yīng)為那句熟悉的阿堯所消解。他將陸簡推倒在地死死按住,陸簡絲毫沒有掙扎。燕堯一口咬破陸簡脖間的動脈,鮮血汩汩流出,他沒有松口,而是將那塊rou生生咬了下來,吞進(jìn)肚腹。 燕堯一口一口啃食著身下的仇人,他終于復(fù)仇了,他終于吃下他的血rou。 身下血rou橫飛的陸簡動了動,他伸出雙臂環(huán)住正在俯身撕咬他的燕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氣若游絲,柔聲哄道:“阿堯,對不起,你別哭?!?/br> 燕堯登時僵住不動,這才意識到,他只顧著報(bào)仇的快意,不知何時淚流滿面。陸湜的滿臉的血污,眼神一如多年之前那般澄凈清澈。 他使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右手,發(fā)顫的手指抹去燕堯眼角的淚珠,然后雙手重重垂下,徹底沒了呼吸。燕堯再也忍不住,趴在路簡的身體上泣聲不止。 那晚,皇帝跟艷娘一齊消失了,人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殿內(nèi)一地鮮血。 ※※※※※※※※※※※※※※※※※※※※ 徹底結(jié)束回憶的篇章。陸簡終于實(shí)現(xiàn)自己的諾言,在燕堯哭的時候,抱著燕堯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