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身黑色大衣，穿過戈壁沙漠，穿過車流人潮，也穿過了一排排低矮的房屋院落。最后，他推開了這扇門，來見他。

    他笑著將手伸到他的肩頭，輕輕兩下，替他撣去了那處塵色。

    “抽煙呢？”孟新堂問完，就看到一旁已經(jīng)有一個煙蒂，他有些驚訝地看向沈識檐，“第二支了？”

    沈識檐又笑著“嗯”了一聲，他抬起手，將指尖夾著的煙遞到孟新堂唇邊。

    “來，嘗嘗相思的滋味?！?/br>
    孟新堂笑得出聲，說：“那我恐怕早就爛熟于心了?！?/br>
    孟新堂曾聽人家說，小別勝新婚。但此時覺得，別后的感情好像已經(jīng)醞釀得比新婚還要熱烈。他就著沈識檐的手吸了一口煙，煙味進入身體的一瞬，像是一下子回顧了那幾乎橫跨了四季的思念。

    廣播已經(jīng)換了一首歌曲，電臺今天該是走了懷舊的主題，才會在這樣的傍晚，放了這樣的一首歌曲。沈識檐在聽到前奏時就側(cè)了頭，愣了幾秒，忽然看著那臺收音機笑了出來，問孟新堂知不知道這首歌。

    孟新堂搖頭：“很熟悉，但我不知道具體的歌名?！?/br>
    “《七里香》，是一種很香的花，白色的，很漂亮?！?/br>
    說完，沈識檐便有些出神地聽著前奏，聽著唱起。

    2004年，19歲的沈識檐第一次聽到這首歌，覺得它寫得很好。通篇不過愛戀與思念，卻是愛到眼中一切都可愛，仿似只用那一個愛情，一顆跳動雀躍的心，便繪了一整個爛漫人間。而整首歌中，其實沈識檐最喜歡的，是那段間奏。

    他忽然拉著孟新堂的胳膊站起來，那支煙還沒抽完，他夾著煙取下了眼鏡，掀起衣服的下擺蹭了蹭。

    “我第一次聽這首歌時，就覺得其中的一段間奏很驚艷，直到現(xiàn)在我都很喜歡?！鄙蜃R檐重新戴上眼鏡，金色的鏡框架在他微紅的耳朵上，很動人。他推了推眼鏡問：“你知道為什么嗎？”

    孟新堂輕笑著搖頭，靜靜地等待著沈識檐來揭曉。

    “因為我覺得那里很適合跳舞，和愛的人?！?/br>
    歌曲已經(jīng)到了第二段副歌部分。

    “可是我沒有藝術(shù)細(xì)胞，從來沒跳過舞?！?/br>
    “沒關(guān)系，”沈識檐朝他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你只需要借我一只手?！?/br>
    風(fēng)鈴聲響起，沈識檐領(lǐng)著孟新堂走下臺階，走過鋪滿秋色的院子，停在晚霞映照的院中央。

    即使孟新堂曾偶然間聽過這首歌，也不會對它的間奏有任何印象。所以當(dāng)提琴聲驟然揚起，沈識檐執(zhí)著他的手轉(zhuǎn)開時，他像是突然天旋地轉(zhuǎn)，好像觸目所及的一切光亮，都在那一剎那涌到了沈識檐的身上。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旋起的毛衣角、上面翹起的一層茸毛，還有他指縫中的那一點星亮。

    你從風(fēng)塵蕭瑟中走來，我在秋意正深處等你。

    【后記】

    孟新堂回來后的第二天，沈識檐記起昨天忘了做剪報，打算補上。彼時孟新堂正在院子里幫他做新的花架，他站在窗口看了半天，才哼著調(diào)子，翻開了那第二本厚厚的剪報本?？煞綍炋?，沈識檐卻發(fā)現(xiàn)那一頁已經(jīng)不是空白，有了日期，有了……

    一枝莖，兩朵花，三行字。

    看得出畫畫的人并不擅工筆，線條斷斷續(xù)續(xù)，有描摹的痕跡。但沈識檐很輕易地就辨認(rèn)出了那兩朵挨在一起的長形五瓣花，是可以在七八里外聞到花香的那個。

    “想買束花給你

    可路口的花店沒開

    我又實在想念”

    正文完

    第三十三章 番外

    孟新堂捧著一束花進來時，沈識檐正在認(rèn)真聽著一個女生吹笛子。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立領(lǐng)的復(fù)古中山裝，左側(cè)的衣襟上繡著兩枝黑色的暗花。孟新堂正把人從頭到腳細(xì)細(xì)打量，沈識檐卻像有了感應(yīng)，突然望了過來?？吹剿麘牙锏幕?，笑彎了眼睛。

    “來得這么早嗎？”

    “不早，”孟新堂走過來，微探身，擁抱他，“預(yù)祝沈先生演出順利。”

    花落到了沈識檐的懷里，他聞了聞，又抬起頭，看著孟新堂笑。

    有些情不自禁，孟新堂被他笑得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