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周允臥室的走廊里有不少s級哨兵，他們都是護(hù)衛(wèi)隊的隊員，見到向?qū)⒍ň炊Y。周允一一點頭算作回應(yīng)，再往前走，看到了站在臥室門口等待的梁霄。

    “長官，我有事要匯報?！绷合隹戳艘谎鬯螕焱斜P里的補給品，臉色垮了下來，“為什么沒有甜食？難道你不知道向?qū)бa充糖分嗎？”

    “算了，等下你去幫我拿，他第一次去食物倉庫，在里面迷了路?！敝茉式舆^了托盤，“什么事要匯報？”

    “是這樣，因為您私自斷聯(lián)的行為，最上層決定明日對您進(jìn)行手術(shù)，安裝……安裝爆破裝置?！绷合霆q豫了一下，“需不需要提出異議？如果提出異議，還能再爭取幾天？”

    “不用了，安裝是遲早的事，爭取幾天也沒有用?！敝茉室呀?jīng)想到了這個后果，“明天你是不是要安排10047b的等級側(cè)試？”

    梁霄點點頭。“是的，實驗室那邊我已經(jīng)通知過了?！?/br>
    宋撿低著頭聽著，并不感到恐懼，那個小實驗自己已經(jīng)也做過，每一個覺醒后的哨兵，如果等級無法確認(rèn)，都要側(cè)試。

    “好?！敝茉蕦⒁活w葡萄放進(jìn)嘴里，“時間你去安排，和我的手術(shù)時間錯開，要確保給他做側(cè)試的時候我在現(xiàn)場?！?/br>
    “是的長官?！绷合鎏嬷茉蚀蜷_了臥室門，“您該休息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不會讓任何哨兵干擾您?！?/br>
    周允朝梁霄點了點頭，看過宋撿的臉，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室。當(dāng)門在宋撿面前關(guān)上，宋撿才抬起臉，再跟著梁霄一起離開。

    黑豹仍舊在走廊里巡查，如同梁霄的眼睛。梁霄帶著宋撿往住處走，時不時回頭一眼：“明天你就要側(cè)試了，有什么話想要提前說嗎？”

    宋撿搖搖頭?！皼]有，我真的是b級?！?/br>
    “如果你提前告訴我，對你我都有好處?！绷合鼋o宋撿安排了一間臥室，“如果你不說，我也幫不了你?！?/br>
    宋撿再搖頭?！皼]有，謝謝隊長?！?/br>
    梁霄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看了幾秒后轉(zhuǎn)身離開了，什么話都沒留下。等到他離開，宋撿才走進(jìn)臥室，進(jìn)了淋浴間，將花灑打開到最大，用水流的聲音掩蓋自己的腹語。

    “王霸，我有一件事必須要問你。”宋撿渾身緊張，“你能不能確認(rèn)一下，086號移動基地里，s級哨兵當(dāng)中有沒有線人？我現(xiàn)在懷疑梁霄也是咱們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狼允：只要我懟得夠穩(wěn)夠狠，就沒有人能夠懟我。

    王霸：086號果然是基地，太基了。

    第143章 風(fēng)雨將至

    水流聲很大,宋撿只有幾分鐘左右的時間用來說話，他也不清楚屋里有沒有監(jiān)視器或者竊聽器，但是隱約間,有種不安的直覺在血液里流動。

    好像有些事，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宋撿,你聽得見我說話嗎？”王霸的聲音在水流聲中時隱時現(xiàn)，“聽得見嗎？你說要查誰？”

    “梁霄。”宋撿的不安感仿佛變成了一條蛇,冰冷滑膩貼著自己的腳踝骨往上爬,直接爬到了心口處，冰著他的五臟六腑。這種不安自己曾經(jīng)有過，在剛剛抵達(dá)野軍基地的時候,作為一個b級哨兵受訓(xùn)的時候,他孤立無援，不知道哥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

    唯一能陪伴自己的,只有王霸每日的安慰。那時候王霸也只是一個新上任的接線員，只比自己年齡大一兩歲,兩個人沒有見過面,互相不了解底細(xì),但是用唯一的溝通方式建立了陪伴和信任。

    除此之外，所有人在宋撿眼中都是敵人,一旦自己暴露，只會粉身碎骨。

    直到他慢慢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和身邊的b級哨兵打成一片,利用早已編造好的出身和背景成功潛伏才敢睡一個好覺，否則總擔(dān)心睡夢中自己喊出什么來，直接被拉出去銷毀。

    現(xiàn)在,那種一觸即發(fā)、隨時可能毀滅的不安感又回來了。

    “什么？梁霄？”王霸也知道宋撿這邊說話的時間不多，語速加快，“你是說周允身邊的護(hù)衛(wèi)隊隊長，梁霄？”

    “沒錯，就是他，幫我查！”宋撿的手在花灑柄上攥緊，攥到掌心都能感覺到汩汩的血液跳動，“他是s級哨兵，又深得周允長官的信任，如果他也是……那他媽就完了！他要是想要殺了長官……”

    “我這邊查不到那么多啊。”王霸對這種事無能為力，“你是b級，所以我的搜索權(quán)限只到達(dá)b級，a級、s級的線人資料根本不可能發(fā)給我！”

    “盡量幫我查，查出來還有哪些線人在我附近。”宋撿的身體往右一歪，頹廢地靠在金屬墻上，放任溫?zé)岬乃骰^全身，衣服濕透。他摘下帽子，柔軟的迷彩帽吸滿了水，可以一把擰出來。

    可是哥身邊的線人，潛在的危險，自己卻發(fā)現(xiàn)不了。

    “你剛剛，聽到梁霄對我說的話了嗎？”宋撿進(jìn)入片段式的回憶，將梁霄這兩天的反應(yīng)逐一拆解出來，每一個畫面都有驚人的相似，“他為什么對我說那些？”

    王霸快速地搜索著086號移動基地的b級臥底，這一區(qū)除了宋撿還有4個，但沒有一個有機會接觸到周允和高層。“我聽到了，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呢?！?/br>
    “他為什么要問我有沒有話要對他說？”宋撿全身淋濕，但是心里那團(tuán)干燥的謎團(tuán)還未解開，絕對有自己尚不清楚的大事要發(fā)生了，再加上今天食物倉庫里那幾個向?qū)Р幻鞑话椎南嗵?，全部打了問號的事交疊起來，預(yù)示著一場暴風(fēng)雨正在靠近。

    不，不是靠近，是已經(jīng)開始了，暴風(fēng)雨已經(jīng)開始了。

    “我查不到那么高的權(quán)限，無法確認(rèn)梁霄的身份究竟站在哪個陣營。“王霸只能干著急，“可是我也覺出他的話很有問題?！?/br>
    宋撿隨時注視著花灑的水量，一旦水停了，他的聲音必須同時安靜。“他還說，如果提前告訴他，對我們都有好處，如果我不說，他也幫不了我……他要我說什么？他又要幫我什么？”

    “在沒確定對方身份面前，宋撿，不要透露自己的底細(xì)。”王霸說，盡管他和宋撿的實際距離非常遠(yuǎn)，兩個人甚至不能確認(rèn)對方的準(zhǔn)確位置，但他也察覺到了086號移動基地即將迎來的大變動，而這一切，都是周允的回歸造成的。

    他的回歸，加速了變動的形成，他在動搖086號移動基地的根基。

    “好的，我不會說，我對誰都不能完全相信。曾經(jīng)我也信任尹生，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投奔遲澍才接近我?！被⒌乃鱮ou眼可見地變細(xì)了，宋撿的聲音也慢慢降下來，“明天的那個測試……”

    “測試你只要按部就班去做就好，只是忍一忍，兩秒鐘的事情，忍忍就過去了，不要怕。”王霸安慰著宋撿，“你放心，他們再多的猜測也無濟(jì)于事，哨兵的等級是天生注定的，沒有人能轉(zhuǎn)變等級，別緊張?！?/br>
    “我不緊張，我只是……”宋撿還想再說，可水已經(jīng)停了，他也只好停下，從旁邊拿一塊干毛巾，擦凈自己的臉。

    可內(nèi)聽裝置里的王霸還可以繼續(xù)叨叨?！安还軐戆l(fā)生什么，記住，保住你自己的小命。他們向?qū)墼趺礃泳驮趺礃樱嵌际巧裣纱蚣?，咱們沾著一點兒就沒命的，就算真的驚動了最上層，最上層也只會處理你這種小哨兵，知道嗎？”

    宋撿脫了身上的濕衣服，毛巾擦過腹部兩塊疤痕，一塊很舊，一塊很新，一塊是哥給自己留下的十字記號，一塊是自己陪伴哥上戰(zhàn)場的證明。他輕輕咳嗽一聲，再從旁邊的衣柜里尋找干燥干凈的迷彩軍裝換上，回到臥室里，躺在床上休息。

    “休息吧，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事暫時不要想?！蓖醢宰约阂彩巧诒?dāng)然知道那個測試是怎么回事，“睡吧。”

    宋撿盯著淺灰色的天花板，默不吭聲，這一次他沒有用咳嗽來回應(yīng)。

    沒有回應(yīng)，王霸對宋撿的不安感同身受，他們現(xiàn)在都是漩渦里的人了，只求自保，但是誰也說不準(zhǔn)接下來的事會牽連多少人，改變多少人的命運?！八恢?？是不是在擔(dān)心周允。”

    宋撿咬住下嘴唇，聲音悶在嗓子眼里，咳出聲來。小丟回歸現(xiàn)實世界，感受到主人的擔(dān)憂，一動不動地趴在主人胸口，將下顎與宋撿的嘴唇貼緊。

    “他要做手術(shù)，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件事不怪你?！蓖醢哉砗昧私裉斓玫降挠杏们閳?，但是還沒想好如何上報，“睡吧。”

    宋撿舔舐著干裂的下嘴唇，和小丟的蛇信子碰了一下，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先休息了?？墒撬恢幌肫鸶绲纳眢w里要植入那種東西，他恨不得被剖開身體，替小狼哥承擔(dān)。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小時候可以無憂無慮，長大之后卻要受這種苦？難道只因為他們是覺醒者嗎？宋撿抱著自己的精神體，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在王霸開始工作的同時，敲門聲如期而至。

    宋撿快速地下了床，去開門，門外站著的人果真是梁霄，還有一隊護(hù)衛(wèi)隊隊員。

    “休息好了嗎？”梁霄給宋撿讓開通路，意思是讓他出來。

    宋撿點了點頭，先敬禮，再邁步，這一次他走在了梁霄的身側(cè)，身后跟著大概十幾名s級哨兵，手里全部是真槍。“他們是……”

    “走個程序罷了?！绷合隹戳怂螕斓牟弊右谎?，那一圈疤痕，絕對不是電擊項圈留下的，“哨兵，你的精神體呢？”

    “報告隊長，精神體已經(jīng)收回去了?！彼螕炻犞砗笳R劃一的腳步聲，心如擂鼓。自己只是一個b級哨兵，梁霄真的是想多了，沒有必要帶這么多人來防著自己。

    “一直以來，我只見過周允長官那一條黑曼巴蛇，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第二條。”梁霄帶著宋撿走出通道，他們乘坐列車，終點線仍舊是b級哨兵的權(quán)限不能到達(dá)的地方。

    列車?yán)镉胁簧倏兆?，但是宋撿沒有坐，他早上只喝了清水，沒有進(jìn)食，保持著空腹?！澳芎椭茉书L官的精神體一樣，我感到很榮幸?！?/br>
    “確實應(yīng)當(dāng)感到榮幸?！绷合鲆矝]有落座，“周允長官是基地里風(fēng)評最好的向?qū)е?，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br>
    宋撿抬眼的速度很慢，緩慢地點了點頭，梁霄比他高一點兒，他稍稍仰視，卻看不透這個人的真實目的。

    如果他真的是線人，自己該怎么辦？宋撿不知道，b級和s級的實力太過懸殊，自己絕對不是梁霄的對手，但是自己對任何一個陣營都沒有忠誠，自己只和哥站在一頭。

    過了十幾分鐘，列車停下，宋撿跟隨列隊下車，接受搜身，再進(jìn)入實驗室之前再一次接受了消毒噴霧的清洗。

    這一切流程，都讓宋撿想起自己剛覺醒時接受測試的經(jīng)歷，那時候自己才十幾歲，怕得要命，在貼上精神力磁片的一剎那，他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那年，自己剛剛和哥分開，可是分開沒多久就覺醒，世界對于自己來說是完全陌生可怕的，沒有一頂帳篷屬于自己。

    想不到7年之后，自己還要再來一次。

    “你放心，強度是自動調(diào)整，你的反抗能力越強，磁片的釋放量就越大，騙不了人的?！绷合鼍驼驹谂赃?，為了防止作弊，這一次測試甚至由他來cao作。

    “我知道，不過我真的沒有說謊?！彼螕斓故遣慌聹y試，只擔(dān)心小狼哥今天要做手術(shù)的事，他抬起頭，整間實驗室就是一個封閉的玻璃屋子，2層全部是大玻璃。哥就站在自己的正前上方。

    看到哥，宋撿松了一口氣，同時將眼神錯開，不進(jìn)行視線接觸。突然，他掃到旁邊一臺沒見過的機器，磁片和線路的復(fù)雜程度遠(yuǎn)超過自己面前這臺。

    “這也是測試哨兵級別的機器？”宋撿趕緊問梁霄，生怕這是野軍新研發(fā)的折磨哨兵的工具。

    “這個？”梁霄正在準(zhǔn)備需要用到的工具，“這個不是，這個是專門給向?qū)ё鲇?xùn)練用的模擬鏈接裝置，大多數(shù)向?qū)Ф家谶@里接受鍛煉。”

    “什么？”宋撿屏住呼吸，目光穿越玻璃，看向了樓上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撿撿：唯一一個沒想明白倉庫里為什么那么多人的人。

    周允：既然逃不掉，大家一起下海!

    第144章 沒裝b

    宋撿做夢都沒想到,竟然還有給向?qū)в玫臋C器。一剎那，他看向了周允，試圖從哥的眼神當(dāng)中得到答案。

    “那是什么機器？”他的恐懼感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憤怒，原以為向?qū)У娜兆颖壬诒眠^許多,沒想到竟然差別不大。

    自從和哥相認(rèn)，所有的苦難當(dāng)中唯一讓宋撿慶幸的事,就是哥是一名向?qū)?。即便兩人被命運分開,這些年哥過得也不錯，沒有人會欺負(fù)他。

    現(xiàn)在宋撿知道自己錯了，他們都一樣,基地里的每個人都一樣。最上層養(yǎng)著哨兵和向?qū)?就和流民養(yǎng)著獵狗一樣。鋼鐵基地的鐵墻并沒有改變什么，墻里墻外都一樣。

    “那是干什么用的？”宋撿低聲地問了一句，甚至沒控制住,朝那邊邁了一步，雙腿生疼。機器里面有一個金屬座位,座位扶手上還有皮鎖和束縛帶,裝置前方是幾十條線路和磁片,每一樣都透露著冰冷。

    宋撿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想象哥坐在那臺機器里面,太陽xue、胸口、后背、手腕處……都被貼上了磁片，在這里進(jìn)行強化訓(xùn)練。

    單單是這樣想象,已經(jīng)接受不了,宋撿仿佛聞到了血的味道，臉色正在發(fā)紅，是被激怒的征兆。等他反應(yīng)過來,掌心已經(jīng)濕了。

    都是汗水，宋撿大口地喘氣，才覺出自己咬破了下嘴唇。無論怎么偽裝，有些事隱藏不了，哨兵想要保護(hù)向?qū)?，是一個哨兵一生的宿命。

    “為什么向?qū)б惨眠@些東西？”宋撿站在原地問，雙臂發(fā)涼。

    梁霄轉(zhuǎn)過來和宋撿對視，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確實是一個合格的護(hù)衛(wèi)隊隊長?！耙驗樗麄円獜娀??！?/br>
    “為什么？”宋撿搖搖頭，“他們已經(jīng)夠強了啊?！?/br>
    梁霄的臉沉浸在看不透的情緒里?！跋?qū)Ш蜕诒粯樱瑯涌梢酝ㄟ^訓(xùn)練變強，這也是命令?！?/br>
    命令？宋撿再一次咬住下嘴唇：“怎么訓(xùn)練？”

    “和模擬戰(zhàn)斗的機器連接，通過那些線路和磁片，讓向?qū)Мa(chǎn)生類似哨兵情緒的連通，模擬一場戰(zhàn)爭中的最高情緒上限?！绷合鲆呀?jīng)打開了宋撿今天要用的那臺機器，“s級的向?qū)?，一次可以帶幾百、幾千名哨兵上?zhàn)場，但是在這臺機器里，可以模擬出帶上萬名哨兵出戰(zhàn)的情緒壓力，不斷訓(xùn)練向?qū)У木衲褪芰Α！?/br>
    宋撿一陣耳鳴，抬起頭向上仰視，剛才激怒發(fā)紅的臉在白熾燈下慘無血色。

    “周允長官……也這樣訓(xùn)練嗎？”但他很快緩了過來，不能流露出自己的過分擔(dān)憂，像一個強硬的哨兵，站在實驗室的中央。

    周允站在實驗室的2層觀察室，注視著底下發(fā)生的一切，他聽不到撿在說什么，但是猜得出來，撿一定是在問梁霄，那臺機器是干什么用的。而他自己，只關(guān)注著梁霄帶來的那隊護(hù)衛(wèi)隊隊員，他們真槍實彈地站在實驗室的外面，只等待一個命令。

    一旦測出撿的等級不是b級，他們就會出手，謊報等級是重罪，嚴(yán)重的話可以當(dāng)場銷毀。

    “你這時候還有心思關(guān)心周允長官？”梁霄用眼神示意他站到應(yīng)該站的位置上，“10047b，我現(xiàn)在……最后問你一次，有沒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這間實驗室，是隔音的?！?/br>
    “宋撿，不要說，不要和他溝通，只要做測試就好。”王霸那邊替宋撿著急，他也是第一次聽說向?qū)н€需要加強，“測試很快的，兩秒鐘就結(jié)束?！?/br>